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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下归元为潇湘书院知名作家,代表作《扶摇皇后》电视剧已广电总局备案,2016年开拍。《凰权》等代表作也即将改编影视。《女帝本色2帝王谋》为作者新作“天定风华”系列“景横波”篇第2部!该书连载以来位居潇湘书院月票、评价、钻石、鲜花、打赏五榜全部年度**。目前已有70103人收藏,7775895人读过。
2. 破帝旗,出帝歌,进襄国,战黄金,夺**,安沉铁,谋斩羽。一代女帝景横波,挥军乱大荒,谱写一曲,帝王谋!
3. 如果说“女人花”讲述了国师与女王相爱的故事,那么“帝王谋”是讲述了一个帝王成长的故事。从被背叛,远走,一路争夺,景横波变的越来越坚强,慢慢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4. 曾经爱人刀血以对,往昔仇敌如影随形。这苦楚、磨难、愤怒、不甘打造了一条荆棘丛生的帝王之路。可谁又知,大荒无情,他却情深?桂圆的文字不是天马行空的幻想,而是让你看透人性后依然相信大爱的苦难的童话。
女帝传奇系列:《扶摇皇后》《帝凰》《凰权》《燕倾天下》;
天定风华系列:《天定风流Ⅰ千寻记》《天定风华Ⅱ金瓯缺》《天定风华Ⅲ笑忘归》(网络原名《千金笑》,君珂篇)《天定风华Ⅳ此心倾》《天定风华Ⅴ啭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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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从高处跌落是什么滋味?
是阴谋不绝,是陷阱无数,是宝座前明枪暗箭八面来风,是巍巍宫城之下,覆雪的广场上人群如黑色的浪,仇恨与敌意狂卷如潮,“女王不诛,帝歌不宁!”
是好友惨死,是亲朋背叛,是玉照宫城前雪落永夜,决绝的匕首,插入至爱胸膛。
爱情与信任崩塌如宫倾,新血旧城,夜色未央。
从绝境中奋起是怎样的过程?
是全城营救,是民心所向,是帝歌城下刀劈王旗的宣誓,是白山黑水间一路以智谋,再筹天下。
襄国扶立新主,黄金部粉碎阴谋,天灰谷得名将,斩羽部夺宝器,七峰山另类学艺再踏征途,神秘强横势力林立的玳瑁部,搅动暗流,等待新任黑水女王一步踏入。
她要如何拨开云雾,踏平波澜,素手一抹,现星辰与大海?宝刀淬刃,斩负心人于殿前?
而这一路上,时时匡扶,神秘出没,无数次挽救她于生死危难之间的,那个千变万化的他,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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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天下归元,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11年获全国女性文学新人奖,2012年获潇湘书院“非凡成就奖”。其代表作《扶摇皇后》获2011年度十大优秀女性文学奖。作品“天定风华”系列连续六个月雄踞潇湘书院月票榜TOP1。代表作《扶摇皇后》《凰权》等即将开拍影视。
于流光绮丽文字中看见阔大沉雄新天地,遂执笔撰文,慢拨心事幺弦,暗设流年陷阱,以中文之温存博大,于惊风密雨、众生色相、十丈软红、诸般妄念和魔障中,和有缘相遇的人们,一同行走、思考、存在。
其人笔力雄浑,文字幽默,想象力超群;其文编排妙绝,层层递进,感情冲突激烈,情节波澜壮阔,令人热血沸腾。作品点击量达数亿,粉丝数以百万计。
代表作品:《扶摇皇后》《帝凰》《凰权》《燕倾天下》《天定风流Ⅰ千寻记》《天定风华Ⅱ金瓯缺》《天定风华Ⅲ笑忘归》《天定风华Ⅳ此心倾》《天定风华Ⅴ啭九天》《天定风华Ⅵ笑凭阑》《天定风华Ⅶ凤归来》《女帝本色1女人花》《女帝本色2帝王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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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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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护佑
第二章 温暖
第三章 爽!
第四章 新封地
第五章 月下之约
第六章 当街抢男
第七章 神秘者的温柔
第八章 你压我来我压你
第九章 相见
第十章 悲剧的戒指
第十一章 假凤虚凰
第十二章 情海生波
第十三章 牢中艳遇?
第十四章 物是人非
第十五章 诱饵
第十六章 奋起!
第十七章 羞辱明城
第十八章 引诱与杀机
第十九章 耶律询如
第二十章 天门隐秘
第二十一章 销魂
第二十二章 你要平安
第二十三章 天灰谷
第二十四章 龙城少帅
第二十五章 你不要我了?
第二十六章 有仇必报
第二十七章 要不要嫁我?
第二十八章 波,非我莫属
第二十九章 擂台招亲?
第三十章 争榻
第三十一章 秀恩爱与撬墙脚
第三十二章 共浴
第三十三章 诱
第三十四章 美人!
第三十五章 他的远行
第三十六章 追逐逃妻?
第三十七章 十三太保
第三十八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第三十九章 爱过无忧无怖
第四十章 浓情
第四十一章 贞洁捍卫战
第四十二章 我给你主婚
第四十三章 此心空处
第四十四章 一首歌谣谁惊破
第四十五章 你最真,我知道
第四十六章 心意
第四十七章 由来最爱是初心
第四十八章 未来王夫
第四十九章 相会
第五十章 双骄
第五十一章 浴池伺候
第五十二章 牡丹,多谢
第五十三章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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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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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护佑
她在黑暗中醒来。
意识刚刚回到躯体的时候,只感觉到无尽的疼痛,似燃烧的黑火在体内深处蔓延,所经之处,血肉崩毁,筋脉萎缩,五脏六腑都似化成了灰。
她全部的意志都用来抵御这疼痛,好一阵子似乎不那么痛了,又似乎已经痛麻木了,她才缓缓睁开眼来。
第一个意识是自己怎么还没死。
第二个意识是哦对了,要痛三天才死。
绯罗的话响在耳侧,“……陛下,这药是我们精心为你准备,可以让你浑身肌体渐渐僵硬,内脏腐烂而死。历时三天三夜,三天之后,你会化为僵尸却容颜如生。”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死了还很美算福利吗?
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也是一股黑色的毒火,烧得她烦躁不安。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死了就可以穿回去了!死了就可以不要回忆这些见鬼的破事!死了就可以不要想起……
她想猛烈地甩头,甩掉脑子里一霎而来的血与火的记忆,她以为自己很用力了,脖子却只是动了动,喉间发出模糊的呻吟。
一根手指忽然摸上了她的额。
景横波立即浑身僵硬了。有人!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地下隧道,黑暗无边,一根冰冷的手指……遇上僵尸了吗!至于这么倒霉吗!死在僵尸手里和死于毒药熬煎都很接受不了好吗!
她想要尖叫,挣扎半天还是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太痛了,痛得她没任何抵抗能力,痛得她神志恍惚,隐约只觉得冰凉的手指把了把她的脉,然后慢慢将她扶起,又慢慢将她挪到自己背上。
趴上去的那一刻,她很担心会不会碰到长长的毛什么的。但是没有,身下是冰冷的衣料,稍稍有些粗糙,背有点弯,不算宽阔。
这只没毛的僵尸,是打算把她背进他的棺材一起去死后世界吗?
她挣扎不了,也不想挣扎,爱咋咋。身体的疼痛和胸口的堵塞让她什么都不想回忆,什么都不想面对,只好放纵自己胡思乱想,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维,将那些飞雪落血的过往覆盖。
她怕自己一静下来,就会尖叫哭泣,崩溃发疯。那死得一定会很难看,能美美地死,为什么一定要涕泪横流地亡?
身下的“僵尸”走路很慢,走几步停一停,有时候还要摸摸墙壁,她隐约听见他的气喘,感觉是个老年男子。
她记忆中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
这个背悠悠晃晃,她反而觉得舒服了些,好半晌找回了声音,“你……是谁?”声音在悠长隧道里回响,有些失真。
背着她的人一阵低咳,声音微哑,“陛下……你好些了吗……”
听见回答她心中一定,随即苦笑一声,“快死的人了,好不好受很重要吗?”
他不答,又走了几步,道:“你的毒没有想象中重,你死不掉的……你毕竟吃过解药。”
她心中一喜,随即又一痛,“真的吗?”
真不知该欢喜还是难过,似乎不用死了很好,毕竟死了穿回去的可能性实在很小。但活着,就代表着要做很多很多事,要挣扎重新开始,而她如此疲倦。
“……好好调养……你会好的……”他说一句咳嗽一声,感觉风烛残年,下一瞬就要熄灭生命之火。
“你悠着点……”她担心地道,随即又叹了口气,“好好调养……这天下,还有我容身之所吗……”
“别怕,陛下。”他道,“你的根基在民间。回民间去,你才能东山再起。宫廷只会越来越束缚你、压抑你、困住你,直至……葬送你。”
她默然。人生不是一加一的算法,不是被减了就立即可以加回来。她知道自己该恨,该怨,该奋起拔剑说要报仇,可此刻,最起码此刻,她万念俱灰。
地面上到处都是她的仇人,而她,重伤被一个老头子背着在地下穿行,前途如这隧道,深幽无亮。
翠姐死了,静筠叛了,还有,还有那个人……她呼吸忽然哽住,眼前金星直冒,似又被人当胸劈了一刀。
是什么时候心念深种,想起他便如阅遍一生?一个名字便是一道伤疤,轻轻一触连皮带肉鲜血淋漓。
她只能呵呵笑。
都这样了,还想,贱骨头!她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伏在那人背上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
“陛下不认识我……”他咳嗽,带笑道:“宫里的一个老太监……老得自己都快忘记名字了。”
她听着他空洞的咳嗽声,有点怜悯地拍拍他的背。他的背很僵硬,有点冷。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为什么来救我……”
“陛下帮助过很多人……宫里……”他道,“有次老奴受了伤,无钱医治,是陛下命人拿钱来救了老奴……”
景横波隐约觉得似乎有这回事,好像是有一次紫蕊说一个看守偏宫的老太监很可怜,她便命人去照顾一二。这样的事儿她在宫里干得很多,实在也记不清都对谁了。
“……明城女王开了地下寝殿,命人搜寻陛下您,大家都有点害怕,老奴人微言轻,被分在最偏远的隧道查看,一个人走得很远,无意中推开了一道门,就看见了陛下您……”
她迷迷糊糊地想,确实啊,开国女皇开的这个地下通道简直不能叫通道,叫地宫才对,当初她和拥雪发现地下殿,直接就被震呆了。地下建筑恢宏华丽,道路四通八达,乍一看让人以为地上宫殿被搬到地下来了,她和拥雪都没敢多走,顺着一条道,就发现了很多要紧东西。真要探索这里,没个一年半载是不行的。
她感觉那个地下殿应该不是所有女王都能进去的,静筠知道入口,可能也是机缘巧合,否则皇图绢书就轮不到她来拿了。
黑暗的隧道似乎很长,响着他低低的咳嗽声和微微的喘息声。
她有点畏惧这样的静寂,会让她想起很多不该想的事,翠姐的脸,静筠的笑,群臣的冷面,还有……她烦躁地摇头,努力找点别的话题,“……我们来聊天吧……你是哪里人……”
“禹国……”
“如果……”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想离开,到哪里最合适?”
“对于大荒来说,论起安全度……”他咳咳喘喘地道,“有个老说法……帝歌不如六国,六国不如八部,上四部不如下四部……”
“什么意思?”
“大荒格局复杂,这样复杂的格局,肯定是离得越远越好,越中心越不安全。”
她想想也是,那个人也这样教过她……
“那你说哪个部最好?”她立即提出新问题,打断自己的思绪。
“……玳瑁或者沉铁吧……”
“沉铁不是上四部吗?”
“是所有六国八部中,位置比较接近中心的两部……也是和六国八部都交往频繁的两部,民风淳厚,王权较为稳定,位置也好,到哪国哪部都不算远,其中玳瑁部靠近黑水沼泽,听起来很可怕,但正因为如此,反而令人不敢轻易进入。只是既然有了这一层,所以那里聚集了相当雄厚的江湖势力,帮派林立,龙蛇混杂,火拼不断。那里盛产名贵玳瑁,而且黑水沼泽虽然可怕,却在四周有着别处无法比拟的奇特产出,向来是冒险者争夺的天堂。在那里势力很容易崛起,也很容易瞬间陨灭……不过这也是我听来的传说,陛下一介女子,不要去那么复杂的地方冒险为好……”老太监说了一大段话,越发气喘吁吁,步伐缓慢。
景横波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玳瑁部据说有个神奇人物……以后陛下如果游历到那里,也许有机会见到……如果那人肯帮您……也许一切会有不同?”
“哦?”她懒懒地问,并不是很有兴趣。
“传说里是个叫穆先生的人……”他道,“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据说就是在他的控制下,复杂的玳瑁才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大的变故,他在那里很有势力,如果陛下遇见他,最起码不要得罪他……”
“哦,知道了。”她还是随意听听,不打算放在心上。未来忽然变得很远,她没有力气多思考。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景横波一惊,老太监也一颤,慌声道:“有人追来了……”
“路怎么还没有尽头……”她有些烦躁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隐约还有光芒闪烁,但不是直射,而是转折着映在墙上,她若有所悟,“这里不会是圆形的隧道吧……难道我们一直在绕圈子?”
老太监似乎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向前跑。她听见他的喘息深重,心中不忍,挣扎着想下来自己走,他却紧紧按住了她的背。
无意中触及他的手,她微微一怔——好冷。这种冰冷似乎有点熟悉,她心中狂跳,下一瞬却摸到他的指甲,却是热的,还特别热。狂跳的心忽然就咚的一声,坠下。啊,不,不是。
随即她就自嘲地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是!为什么还要想到他!
她轻轻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谴责自己的不应该,手臂抬起,忽然撞到一边的墙壁。
咔。一声微响,墙壁忽然不见,她和老太监本就贴紧了墙,顿时身子一歪栽了进去。
刚进去似乎是地面,轰隆一响,两人一阵翻滚,扑通一声坠入冰冷的地下水。
景横波被激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此时身子受激,意识反而慢慢清醒,肢体的能动性也回来了,下意识地划动四肢向上游。
一边游她还一边拽住那老太监,感觉老太监也是会水性的,而且水性相当了得,自己游的同时,也在不住将她往上推。
身后有入水的响动,似乎追兵也跟着下水了。景横波心中发急,游了一阵,忽然看见上头似乎有光,一线冷白,在头顶晕染开来。快要到出口了,看样子是什么河水或者湖泊。
她微微放心,转身要去拉老太监,忽然河水一阵剧烈波动,隐约黑影出没,似乎一大群人追了上来。
她大惊,急忙去抓老太监,却抓了个空,一双手顶在她脚底,将她狠狠向上一送。
哗啦一声她破水而出,面前果然是波光粼粼的河岸。已经到了岸边。
她扒着岸边回头,就看见底下一阵水波翻涌,似乎有人在搏斗,隐约苍白的影子一闪,什么东西被拖了下去。
被拖下去的那一刻,她还看见一只手,在深水的漩涡里,坚决地,对她挥了挥。走!
她看懂了那个手势,咬咬牙。下去也救不了人,不过赔上自己一条性命。她已经害了很多人,欠了很多人,这次,就再欠一次吧!总有一天,会把账算回来!
身后水波翻滚,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翻身上了岸,踉跄爬起,人还未站定,身子一闪消失于原地。
……
她没能移动多远,片刻后湿淋淋地扑倒在地上。
不远处响起一声尖叫,似乎是个女子,她模糊地苦笑了一下,已经再没有力气跑了。就这样吧,爱咋咋。
她伏在地下,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痛,只觉得疲倦,仿佛从灵魂深处逆袭而上的疲倦,让她无法动弹,顶多只能撑着不让自己立即晕去。
不远处,一个女子立在湖边,惊吓地望着雪地里那黑发披散一身狼狈的女子,呆了半晌,不敢靠近,转身跑走。
……
景横波迷迷糊糊听见杂乱的交谈声音,嗡嗡嘤嘤,让人烦躁。身边很暖和,能嗅到火盆的烟气,身下软而光滑,能拥有这种床褥的,必然是富贵人家。
“这女子身份不明,得禀告主子。”
“今夜帝歌不安宁,还是扔出去省点麻烦的好。”
“主子不在,先前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
“帝歌出事了,闹得很大,很多人被堵在皇城广场,九门戒严,玉照已经开进皇城,现在我们府的人,最好连门都不要迈出一步。”
“帝歌出了什么事?”
“听说和女王有关……这事儿还是不要讨论的好……等等!”
半昏迷的景横波心一沉。
随即惊呼声响起。“她是女王!”“她怎么会在这里?”
景横波暗骂自己,以前那么抛头露面干吗?帝歌有多少人见过自己?这样逃亡还能安全吗?
别说之后逃亡了,现在就可能被杀,或者被送给轩辕镜等人!
室内的气氛,在发现她之后,变得沉闷而压抑。半晌有人喃喃道:“想不到女王竟然出现在我们这儿……”半晌又有一个苍老的女声决然道:“不能留她!立即送出去!”
“送哪里?”
“主子不在,我们不能随意杀她,也不能将她送给绯罗女相,但更不能留在府里,会给主子带来麻烦的。先送往某个秘密的和我们看似没什么关系的地方,等主子回来再做决定。”
“如此甚好!”
她被抬了起来,悠悠晃晃,似乎向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已经能感觉到瘆人的寒冷扑面而来。
她心中苦笑——现在这个时候得不到救治,被扔到荒郊野外或空房子,那么很快她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从极暖的地方到极冷的地方,她激灵灵打个寒战,刚刚聚拢来的意识,慢慢涣散。
在沉入黑暗之前,她忽然觉得身子一震,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随即有人冷声道:“怎么回事?”
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满含惊讶。
然后她便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一室沉香,满屋衾暖。
雕花床帐垂金钩,影影绰绰的纱幕后,睡着气息微弱的女子。几个侍女忙忙碌碌,将换下的湿衣和用来擦身的热水都端了出去。一个老大夫慢慢擦了擦手,合起药箱。
门开了,一人站在门口,光影里身影高大,声音低沉好听,“怎样?”
“中了毒,但是好像也有吃过解药,不过解药似乎又不太对症,导致她体内现在气息混乱,老夫试着开个方子。”老人皱着眉头,“另外,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心气郁结,却又不得发散,时日久了,对她身体复原无益。”
他微微一顿,随即平心静气地道:“劳烦先生想想办法。”
“老夫开个方子,其余看她自己。”大夫道。
“她性柔韧,我看当可无事。”男子道。
“未必。”老大夫摇头,“非常之时,柔韧不如柔弱。如果她性子怯弱娇嫩,遇重大刺激疯狂或者大哭大闹一场,郁气疏散,虽当时重创,日后却可无虞。如果拼死咽下,嬉笑如常,才真正伤及内里,戕害极重。”
男子默然,光影中眉宇沉重,良久叹息一声。
“老夫告辞。”老者放下一颗浑圆紫金的药丸,有点舍不得地看了看,随即拎着药箱要走。
“先生请取诊金。”男子看见放在桌上的诊金没动,急忙招呼。
老大夫摇摇头,走到门边,男子侧身一让。凌晨薄曦雪光里,他眉眼风流,神情似笑非笑。老大夫却忽然停住,男子一怔。
“不必杀我灭口。”大夫轻轻开口。
男子衣袖微微一动,眉毛一扬,随即笑了。
“您这样的大夫,在下真是第一次见。”他似乎在赞扬,“竟能看破我的杀气。”
老大夫轻轻一笑,“救的人多了,江湖草莽也接触了不少,煞气杀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如此,我就更得杀了你了。”他语声轻柔,似在好声好气打商量。
“老夫知道您只是为了保密。”老大夫微微偏头,神态平和,“但是左国师您请放心,女王陛下这情形,老夫死也不会透露。”
明亮的雪光里,耶律祁神情微微讶异,“你果然认识她!”
“西歌坊和琉璃坊附近的人家,很多家中有她的画像和长生牌位。”老大夫指指自己的心,又指指自己的嘴,肃然道,“老夫之子,在琉璃坊火马车事件当日,也在场。当时他缠绵病榻数年,稍有好转,家人陪他上街散心。若非女王,老夫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儿子,又要没了。届时,老夫一家也活不下去。”
男子目光流转,神情动容。
“为保密,老夫该自尽于此处。”老大夫从容地道,“只是家中有老妻弱子,不得不试图逃生。老夫可以发誓,若有半分对不住女王陛下处,一门绝户,天打雷劈!”
“今日得见曹大夫风骨,您请。”男子微微一躬,让开道路,这回让得很远。
“是女王,所以我会保密,是女王,所以我不收诊金,是女王,所以我留下了我曹家秘传的最好丹药。”曹大夫走出门口,又转身,认真地凝视耶律祁,“草民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女王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她落难了。这里有句话说给国师——女王得民心民意,不会永远沦落。不管国师怎么想,身处怎样的立场,请您务必——”他深深一躬,“保护好她。”
耶律祁抬起手,想要回礼,老大夫却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身影在风雪中渐远。只留他立于室内,一霎间百感交集。
半晌他缓缓回身,走到床边,低头看床上的景横波。女子苍白荏弱,远不如平日明艳,气息微微,不仔细看都不能发觉起伏。
他眼神中有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半晌,他缓缓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微微露出被外的手指放回被窝内。
“横波。”他低低道。
这一声一出,他自己也似一惊,似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称呼她,又似没想到这一声出口,如此牵动心肠。
然而真这么喊了,似乎也很自然,似乎还很贪恋,想这么长长久久地,喊下去。
“横波,”他握住她的手,娓娓道,“刚才的话,你真该听一听。”
“听一听,也许你会好些,也许你就不会再绝望。”
“你看,世间事自有因果。琉璃坊火马车事件让你得罪了亢龙,落至这般境地;但也让你得到了民心,那些民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比起官员的忠诚,更加坚固和久远。他们长久存在,在你前行的路途中。”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皱眉看了看她的气色。习惯了她的张扬鲜艳,对这样苍白的她十分不适应,想看见她大笑着坐起,纤长的手指一摇一摆地点上他的额头。这么想着心口也觉得一堵,忽然害怕从此便永远看不见了。
忽然想起曹大夫的话,觉得永远看不见也不是坏事,如果她还是嬉笑如常,那得用多大的力气来掩饰支撑,要用多少心血来填平那样深的伤口?
他知她内心强大,可依旧不忍。
“我没资格怜惜你的……”他轻声道,摩挲着她的手指,“虽然砍你一刀最重的是宫胤,但迫害你的人当中,我也有一份。绯罗她们的计划我知道,也默许,甚至有所推动。横波……你会不会不原谅我?”
床上景横波气息平稳,眉宇甚至是平静的,并无想象中的纠结深愁。或许她还在祥和梦中,体验此刻人生里变得艰难的幸福。
那就让这梦,做得更久些吧。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如果怕你不原谅我都不做了。”他喟然一声,“横波,这位置你坐不住的,你坐下去迟早是个死。如果你甘于做个傀儡,也许还能长久,可是谁都能看出你不是傀儡,你潜力巨大,你极有民心和魅力,你迟早要走上真正的女王之位。谁能允许?谁能忍住不在你成长期的时候便扼杀你?”
“只要你还困在帝歌,你就得不到军权,得不到重臣支持,得不到真正属于你的势力。你便是有天大智慧天大才能,也将坐困愁城。或者如今日,被大家群起攻击;或者被软刀子慢割,被无数阴谋诡计慢慢暗害。你不过一个人一双手,要如何抵御无处不在的暗箭?”
“一刀断绳,放凤入云。以后你是心灰意冷,在山野之间做个老百姓也好;是满怀不甘,蛰伏于某地集聚势力等待东山再起也好,都比你在这黑暗宫廷,四面楚歌之间不断被动招架要好。”
他俯下身,怜惜地抚着她的额头,她奇怪地并没有发烧,额头清冷如玉,他将一丝乱发拨去,姿态温柔。
“我只是没想到,宫胤给了你最后一刀,还下手如此重。我原以为他也许不会再明着护你,但一定会给你留下机会,我也以为你的瞬间移动能力,可以保你全身而退,我甚至……”他顿了顿,眉心微微一皱,“或者,这就是天意。天意要你跌落深渊,等着看你能否挣扎得出。”
“或者,”他撒开手,语声清冷似宫胤,“我们都不够爱你,我们都太爱人间大业。横波,这是一群无情无义的男人,他们心黑、自私、冷酷、狠毒,玩遍权术翻转乾坤。一切阻碍他们前行的绊脚石,都会被他们一脚踢开。”他冷冷一笑,“哦,对了,今日之事,说明宫胤果然比我厉害多了。既然能这样对你,自然可以更狠毒地对其余任何人……说不定很快,我也会成为那绊脚石,被远远踢出去了。”
“以后,”他慢慢地给她拉上被子,“做被踢开的绊脚石,还是做踢开绊脚石的人,就看你自己了。”
手指缓缓移动,落在她眉心。他闭上眼睛,身周忽有气流涌动,指尖紫气一闪。
景横波眉心似乎也有紫气一闪,耶律祁眉毛一扬,似乎有些惊异,随即露出淡淡笑意。当初的天香紫竟然已经在她体内蕴势,她果然是极有灵性和天赋的人啊。
真气运行几周天,将她体内紊乱的气息做了调理,他又取过那枚曹大夫留下的药丸,先掰下一点自己尝了,才喂入她口中。
“你得周周全全地先活下去,才能凶凶狠狠地回来杀我们啊。”他笑。
眼看着景横波气色变好了许多,他有些疲倦地收回手,脸上掠过一抹苍白之色,低低咳嗽两声。正想让人给她抓药熬药,忽然远处似有喧嚣声传来。
他一惊,掠到门边,“怎么回事?”
不等门外回答,外头喧嚣声越来越接近,隐约有刀剑交击的声响,远远地有人长声喊叫,“缉拿人犯,闲人退避!”
耶律祁身影一闪,掠出室外。他身影刚刚消失,床上的景横波立即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先前她就已经醒了。
她没想到皇城广场下的水道竟然通向耶律祁家那个湖,但回头一想,帝歌湖泊和水道不多,耶律祁家那个湖原先也不是他家的,是他家特意圈进去的,以前肯定是帝歌最大的湖泊之一,皇城地道水道在建国初期通往城中最大水域,会更加容易逃生,开国女皇智慧超绝,选择这里并没有错。
因为是在耶律祁家,她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听见了耶律祁对她所处情势的分析,听见了他承认自己有参与一脚,听见了他的绊脚石理论,以及最后一句话。
是啊,先周周全全活下去,再凶凶狠狠杀回来。一个两个,都这么冷血绝情,她景横波,看起来真的很好捏很好吃吗?
她慢慢坐起身,发觉体内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是耶律祁的援手吧。
她感谢他没有立即把她送给绯罗,甚至还救了她,但是她已经不是原先的景横波,再不会因为小恩小惠而推心置腹,天真到以为热心就是热爱,关切就是关怀,笑容就是喜欢,接近就是永远。更不会以为自己贴心贴肺,他人就会动情动心。
偌大府邸里有喧嚣声传来,熟悉的兵甲金铁交击之声,熟悉的属于军人的带着凛冽杀气的脚步声。
有人进入了左国师府,在搜捕人犯……这人犯还能是谁?自己呗。
也许耶律祁未必愿意交出她,但是这府中其他人呢?为了自保什么做不出?再说耶律祁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杀她未必不是觉得奇货可居。比如皇图绢书那码子事。
她起身,迅速拿起床架边给她准备的衣裳穿起。
脚步声越发接近,急促快捷,直奔此处而来。
砰。门被推开,几个耶律府护卫满头大汗扑进来,“快,转移走……”
他们忽然顿住,瞪大眼望着空荡荡的床上。人呢?
人影一闪,耶律祁随后掠入,伸手一摸掀开的被褥,余温犹在。他转头,凝望外头渐亮的天色和渐渐转弱的风雪,良久,轻轻将手抬起。
一刻前的温暖犹在,但转眼手指就冰冷了。好似这欲待捧出,却不被理解和接受的迟来的心意。
一句话轻薄亦如雪花,在风中散了。“你终究还是……恨上了我……”
砰的一声,院门再次被撞开,一大群士兵冲进院中,将耶律祁包围。
当先一名将领长声厉喝,“兹有左国师耶律祁,僭越狂悖,专擅欺罔,勾结交联,图谋犯上。经诸臣联席议定弹劾,着即查抄家产,拘禁当地,家人子弟,无玉照宫令不得随意走动。违者就地斩杀勿论!”
杀气惊雪,落一肩淡白碎屑。
他却只是仰头看天,丝毫不出意料地浅浅一笑。
“宫胤好快的手脚,他们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想必宫中群臣威逼女王成功之后,便不得不让他反客为主,这是有所退让和协议了……岂不知一退便满盘皆输,剩下便只有被人清算宰割的分儿……”
“接下来,被宰割的该是谁呢……”
士兵持着武器走上前来,铁甲映射清晨冷澈的雪光。
他好似没看见,只负手看苍空渐渐收了雪意,露一抹湛蓝的天色,“愿你平安。”
……
士兵冲入耶律府内院的时候,景横波还在耶律府湖边的塔上。居高临下,她看见了士兵们铁青色的甲叶,熟悉的制式服装,亢龙军。
她立在高处,看那铁青色的潮流,迅速淹没雪白色的大地。
亢龙军这么快就回归掌握了,看来不会再营啸了,从此又持于那人手中,剑锋所向,威凌天下。
她一笑,依旧明媚,却多几分森然。宫胤,恭喜。身影再次一闪。
……
军人是敏锐的,有人似有所感,抬起头来。隐约似见塔顶白影一闪,再仔细看时,只见铁马寂寥飘荡风中,音色荒凉。
……
半刻钟后,景横波抬起头来,眼睛有点模糊地看着面前的门楣。接连几个瞬移,她也搞不清自己到了哪里,感觉并没有走很远,现在状态远远不如从前。
辨认了好一会儿,她才认出匾上“隆盛记”几个字。哦,好像是哪个店铺的名字,她觉得这名字有点眼熟,似乎曾经来过,依稀仿佛,这家老板团团脸,十分热情和气,将绸缎礼物装满了车厢,还要她下次来玩。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对刚才发生的事,记忆不太清晰,倒是之前的一些事,历历如在目前。都是一些很温暖很美好的事,比如和紫蕊一起去逛街惊艳帝歌,比如迎驾大典上百姓的哈罗,比如西歌坊百姓送的老母鸡,还有这些掌柜的殷勤。
或许内心深处,此刻只愿去想这些美好的回忆,好让自己暖一分,不被这风大雪寒的冬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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