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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聚学文丛”为文汇出版社新近推出的一套文化随笔类丛书。由周伯军主编、鱼丽策划。“聚学”一词,语出范仲淹的“聚学为海,则九河我吞,百谷我尊;淬词为锋,则浮云我决,良玉我切”,意在聚合社科文化类名家的治学随笔、读书札记、史料笔记、游历见闻等作品,既有丰富的精神内涵,又有独到的观察与思索,兼具学术性、思想性和可读性,供读者闲暇翻阅时有所获益。
每一本书都是记忆的界碑、生命的风铃,标记着岁月的里程,传达内心的欢欣和忧伤。本书是作者的读书回想录,记下不同时代氛围中他与书相遇和重逢的故事。春未老,书难忘,情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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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为作者最新读书随笔集,“聚学文丛”之一。收作者近年对新书、旧书的怀想、感受和评论。这些文章,并不是孤立地谈论某一本书,而总是在比较和纵横联系中谈论;也并非就书论书,而是将具体书的与不同时段的人生经历、体验联系起来,在时光中阅读。文笔相对灵活、自由,带有质感和情感。全书分两部分:上编“书梦重温”,以具体的书,谈在不同人生阶段与书的相遇,及书对人生的影响;下编“书情回味”是对晚近出版的一些新书的评论和图书出版中的“小节”的关注。贯穿全书的是作者对在当下繁忙、紧张的生活中沉浸书海的自得其乐,是读书趣味的礼赞,也是对近年来出版趋势和成果的一个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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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周立民,辽宁庄河人。学者、作家。现为巴金故居常务副馆长、巴金研究会常务副会长。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现代文学馆特约研究员、辽宁省作协特聘签约作家。主要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和当代文学评论工作,著作有《另一个巴金》《巴金画传》《巴金<随想录>论稿》《精神探索与文学叙述》《闲花有声》《翻阅时光》《躺着读书》《星水微茫驼铃远》《简边絮语》《武康路113号》等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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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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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上 书梦重温
003迷雾中的阅读——四十年来的书与回忆
035那些年,我买不到书
041我的文学初恋
048一星灯火
057快意与自由——读金庸小说的岁月
069光阴的故事——《席慕蓉诗集》引起的回忆
080《安娜·卡列尼娜》时光
086相遇——读《干校六记》的时光
096《沈从文传》里的那张发票
107少年血,黏稠而富有文学意味——读苏童及其他
116岁月冷暖,纸上悲欢——读陈白尘《云梦断忆》
125念去去,千里烟波——《查令十字街84号》与玛赫时光
139羁旅之中的赏心乐事——读戴望舒《巴黎的书摊》
146人已经不看天空了——米兰·昆德拉《相遇》阅读札记
155再读一遍王国维纪念碑碑铭
下 书情回味
165何必新桃换旧符——2016年的阅读点滴
170管他东南风,西北风,有“海豚风”才清爽
177在宁静与感激中享受寻常幸福——春节读书的片段感想
184夏日的暖风中,带上一本书——2017年初夏的阅读
187上海书展(2018年)闲逛记
196向后读,回味无穷——2018年读书回顾
200和一本心爱的书度过——2021年我的情趣书单
209打开春天的方式
213说吧,记忆——悠悠往事尽在书中
229书卷消夏,岁月涌到眼前
240获得一颗智慧的心——读保罗·乔尔达诺的《新冠时代的我们》
245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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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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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1
时间过得真快,新茶还没有品出滋味,已不见半壕春水一城花。空气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这是香樟、玫瑰、金银花的混合。向窗外望去,目之所及,世界已为各种层次的绿色所统治。暑热虽然尚未大举进攻,细雨和潮湿却在提醒: 春已隐形,尽管我还没有从它的梦里抽身。
跟鱼丽老师约定编这本集子还是在去年冬天一个十分特殊的日子。那天大家在淮海路的一个酒家晚餐,吃得差不多时,饭店经理来催,见我们不以为意,第二次他很直白地说: 你们如果不想被封控在这里,就赶紧离开……我们顿作鸟兽散。在回去的路上,我和鱼丽老师同乘一班地铁,
她跟我约稿。在《翻阅时光》(大象出版社2011年11月版)、《微风拂书》(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6年2月版)之后和之外,我手里倒是有不少长长短短的读书随笔尚待整理,只是平常只顾向前赶路,顾不得身后的风景。过去一年,惊涛骇浪也罢,和风细雨也好,都让我心灰意懒、渴望坐下来歇一歇,于是立即答应了鱼丽老师,并约定春节后交稿。
按着惯例,在结集成书时,我都会对旧文统一校改一遍。人算不如天算,12月底,我“阳”了,这没有什么可怕,全城多半的人都跟我一样,过后,大家也一样有气无力、极其惫懒。我打印出来的旧稿,只好搁在书堆上沉睡,偶尔望一眼也有心无力的。春节过去了,春雷隆隆,百虫惊动,人们开始舒活筋骨,并且一发不可收,恨不得把一切失去的、错过的都夺回来。卷在其中,我心木然身却不由己,忙得上气不接下气中,哪有时间拾掇文字。这么一放,五一就到了。
每年的五一,都是我名副其实的劳动节,无一例外都是赶稿子。二十年前,在上海过的第一个五一节是在复旦北区的宿舍里忙活,不做学生已久,却仍然逃脱不了用功的命。还是读大学和刚刚毕业的青葱时光好,那时候的五一,我有一个幸福的期盼,就是回家。五一算是一个大假,季节轮换,必然要回家换春衣夏装。在故乡,这是春天最盛大的时刻,房前屋后,百花齐放,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大地有了各种颜色,人们的心也告别了严冬。在外面奔波的人,回家就是期盼,就是奔向温暖之地。尽管,那时候的交通工具很不方便,路上烟尘滚滚,但是回家的机会坚决不会放过。到了家,打开后门,后园的樱桃、梨树、桃树、杏树,花开似火,那种灿烂让人难以平静。有花的日子,人们特别喜欢照相,老照片中有我不少在花前树下的留影。有一年,天空阴暗,下着小雨,假期将尽,雨刚住,赶紧照了几张相,花瓣上还滴着雨珠,我就怅怅地离开家了。
从某一年开始,照片上多出一个人,有她相伴,花儿似乎也多了几分娇艳。多少年过去了,在外奔波,四海为家,我很难赶上机会五一回家。但是,故乡的春天,繁花如云的景象,总在遥念中。当年读《红楼梦》,正值春天,姹紫嫣红开遍,花谢花飞花满天,也曾让我伤春惜春。生命中很多的美好只在刹那间,稍纵即逝,再也回不去了。是的,“一生中的机会并不像大家说的那么多”,毛姆小说中一位离家五十年的老头也这么说过。(见《家》,《毛姆短篇小说全集》第1册第137页,姚锦清译,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1年8月版)春未老,我的心已茫然,“我的家在哪里”?——我记得冰心先生曾以此为题写过文章,多年前,我不太理解: 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呢,哪怕他走过再多的地方。现在,我似有所悟。
老相册里,有两位亲人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2012年夏天,爷爷离开了;今年春天,奶奶走了,就在春天里,我们千里迢迢送她“回家”。悲伤中,我还是感谢命运,在过去的四五十年,有他们的呵护,我幸福又幸运。不过,想到回家,不再有他们心满意足的笑脸在等待、在迎接,我像冰心先生一样问道: 我的家在哪里?多少年,离家、回家,挥挥手,对送到大门口的爷爷、奶奶说“再见”——后来,奶奶拄着拐杖还要坚持送到车旁——“再见”,我理解是“下次见”,想不到,“再见”也会成为永别。想起这些,这个春天像满地的落花,开始凌乱、破碎。五一假期,整理旧文,我心中掠过很多往昔假日与他们相聚的场景,不禁眼含热泪。
我把这本小书献给我的爷爷奶奶,尽管奶奶不识字,从未读过我的书,但是我的心意她会懂。谢谢他们,谢谢他们给了我无边无际的爱。
2
奥威尔的杂文全集里,有一组文章叫“随意集”,我喜欢这种漫不经心随意写出的文字,它们比“赋得”什么自由、随性。一些条框的限制和束缚已经够多了,倘若读书写字,还要正襟危坐道貌岸然,未免无味无趣。读书随笔可以容纳我的多层次的表达,是读书感想,是个人经历的描述,是回忆中的往事,也有对现实的表达,它们融汇在一起,写起来很畅快。这些文字,有时候是与书共鸣后的内心倾吐;有时候,借书发挥;有时候是自得其乐自说自话,意不在书,恰如古人说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些年来,见的人越来越多,朋友似乎越来越少,茕茕前行中,倒是与书有一点相依为命的味道。有些心绪,也不想对人诉说,却在书本中与之相遇,遂大有此中甘苦两心知的感动。印刷出来的文字本来记录远去的事物,想不到,它们却那么轻易地就穿越到现实中来,又让我忽然觉得书很懂你,如果感到幸福的话,远方还有一个不相识的读者也有积极的呼应!人生的路走不回去,《红楼》却可以重读,《西厢》亦可一遍遍细品。现实生活中,日复一日的重复,是单调和消磨,书则不然,它载着我重返旧日时光,时间滤去了哀伤和苦痛,往昔变得那么温和,细致,抒情,惆怅和伤感却没有伤害。我很贪恋这个世界,它会让我心安,让自我不需要打扮,我的精神世界也驻守在其中。收在本书中的两辑文章,就是我这样的心情的抒写。上编是书与人与时光的回忆,可以称作“读书回想录”;下编是读书的感想和札记,那些书像路碑一样,标示着我的生命历程。两者其实是一体的,非要说出什么不同来了,前者有更多我的私人记忆,重读它们,仿佛我在写生活和精神的自传;后者,是近年来读过的一部分书的存真和回味,是一本本书走过我们的生活留下的影子。
我想起以前读过的本雅明的一段文字:
我发现那么多东西的各种城市的记忆: 里加,拿波里,慕尼黑,丹兹格,莫斯科,佛罗伦萨,菲色,巴黎;记忆中还有罗森塔尔(Rosenthal)在慕尼黑豪华的住房,丹兹格证券交易所,已故的汉斯·劳尔(Hans Rhaue)的期票在那儿支付,苏森古在柏林北部的霉气熏人的书窑。记忆呈现这些书所在的房间,我在慕尼黑的学生宿舍,在波恩的房间,伯莲滋湖畔的伊色瓦德的幽静,最后是我儿童时代的房间,现在我拥有的数千本书中有四五千本先前就在那个地址。啊,收藏家真幸福,闲人真快乐。(《打开我的藏书》,《启迪: 本雅明文选》第78页,张旭东、王斑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9月版)
我也是这样啊,哪一本书在哪里买的,走到哪里读的它们,它们又随着我在不同城市什么地方移动……回忆起这些,就像春天来到,冰雪融化,阳光暖照,我有一种内心的慰藉。有一些细节和秘密,只有我自己知道,拥有它们,我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幸福感。本雅明还说过:“并不是物品在他身上复活,而是他生活于物品之中。”(同前,第79页)可惜,我们无法生活在书中。
然而,在书的世界中,我才精神百倍、意气风发、自由自在。从某种意义上,它又是虚拟的,是在现实中不存在的一个世界。那么,我心归于何处呢?以往,我一定会苦苦去寻找答案。现在,我放弃了这种努力,顺其自然吧。就像这春天,悄无声息地来了,才觉繁花满园,又见花落一地。花开花落,那么短暂,又如此无声无息,这是自然的时序、生命的节奏,任何人无法违拗。我能做到的只是看花的时候,惜花,惜自己;无花,心淡下来,这世界就无处不是花,平淡中,心花怒放。
3
2023年岁首,“阳”过之后躺在床上,我写过几段感想:
刚刚过去的一年,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年份。那些日子,它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卡夫卡的小说;是嬉皮笑脸的幽默,还是一本正经的荒唐;是不忍多思的绝望,还是祈求柳暗花明的希望;是声嘶力竭的呐喊,还是失去激情的沉默;是声势浩大的悲壮,还是一地鸡毛的破碎……
深夜里,我再一次翻起鲁迅的《野草》,在《题辞》中,我读到这样的句子: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
我的心境近乎于此。我不知道在“一觉”中,我们是否“失掉”了“好地狱”;我不知道,一个“过客”,究竟是要做“聪明人”“傻子”,还是“奴才”。我尤其不能直视那“死火”: 给它热情,让它燃烧殆尽,还是继续留它在冰谷,让它“冻灭”。我在现实中思考,也在阅读中寻求答案。
先哲《野草》令我陷入深思。
我能得救吗?我不知道,只知道,比起鲁迅,我太胆怯,太软弱。
——这也是我写下本书中很多文字的真实心境。
我深刻地知道: 即便是灵魂的下坠,也不能没有底线。本书中《再读一遍王国维纪念碑碑铭》《获得一颗智慧的心》两篇,就是自我告诫。躲在小楼成一统的日子,从来都是不存在的,然而,走到风雨的街头总需要打一把伞。所幸,有那么多书相伴,它们都是精神的庇护伞。这么薄的纸张,它经得起风吹雨打吗?作为一个以文字书写为志业的人,我又无比相信文字和纸张的力量,不,是迷信。因此,对于“要上书”的事情,一点都不敢马虎。本书中的文字也是这样的,说它幼稚、浅薄,我会领受;但是如果说它们是游戏或轻薄的文字,我是不会承认的。
2023年5月6日凌晨于上海,8日凌晨改
说吧,记忆——悠悠往事尽在书中
“追寻逝去的时光”,不仅是一部名著,还是拨动心弦的话题。“我把夜的绝大部分时间,用来回想往日在贡布雷姑婆家,在巴尔贝克、巴黎、冬西埃尔、威尼斯,还有在别的地方的生活,回想那些地方和我在那儿认识的人,以及他们留给我的种种印象,或者人家对我讲起的有关他们的事情。”([法] 马塞尔·普鲁斯特: 《追寻逝去的时光(第一卷): 去斯万家那边》第11页,周克希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5月版)沉浸其中,感同身受,悠悠往事尽在书中,“回忆的闸门却已打开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书写过。
一、 往事一件比一件更加美好
追忆往事,不是老人的专利,但是“我曾经历尽沧桑”讲起来的故事却更耐人寻味。捷克诗人、诺贝尔奖得主雅罗斯拉夫·塞弗尔特八十一岁时写下回忆录《世界美如斯》(杨乐云等译,译林出版社2022年2月版),他动情地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暂时停下脚步,困惑地回顾以往的岁月。在走过的人生道路上到处都有一张张可亲可爱的面庞,到处都是我们心中不停呼唤着的、渴望见到的人。”(《世界美如斯》第384页)风吹过,还有一丝凄凉,他意识到“在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再不说,很多事、很多人都被风席卷而去。
回忆又是温暖的,苦涩中也有甜蜜。少年时代,在滑冰场上遇到一个迷人的小姑娘,情窦初开心意未表,“我”在苦练滑冰技术,“正要爱上她”并相信即将赢得姑娘芳心时,“春天抢到我的前面”,洪水让冰面早融,“姑娘随着一江春水漂走了”(第17页)。这个滑冰场消失了,大家无法来滑冰了,姑娘也就再也遇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怅惘的记忆,直到晚年他还忘不了那些美好的时光。还有那些特殊时刻的记忆,比如,二战前,“当邻邦德国开始发出不加掩饰的初步威胁时”,住在布拉格的他与批评家波朗有一天下午,沿着滨河大道向一个族咖啡馆走去。那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附近的岛上树林中传来《斯拉夫舞曲》,悠扬的音乐吸引了心事重重的他们,当他们走进那片树林时,《舞曲》已接近尾声。音符“在这夏日宁静的夕照中有节奏地时起时落”,余韵不止:
我们信步走去,整个布拉格在这日夕时分也是美得惊人,光彩夺目。它是那样的富有魅力,怎不令人倾倒呢!举目望去,几步之外民族剧院在闪闪发光。另一边的赫拉德强尼宫则宛如偶尔才在我们眼前闪现的我国王冠上的一颗宝石。
战争和恐怖在逼近,已经可感,他们不敢想象这么美好的城市有可能毁于一旦——“剧院唯剩下烧焦的残垣断壁,赫拉德强尼宫一堆凄凉的瓦砾。”(第356页)那是1937年六月的一天,美好的城市记忆和背上一阵寒战的联想永远记在心间,还有老朋友的身影。
好在,布拉格保住了,作者与这美丽的城市耳鬓厮磨已久,积累在心间的感情日益深厚。他曾说:“我熟悉那些街道的空气,我的脚能摸出人行道和非建筑地段的街道以及公园,如果那里有公园的话。”(第137页)这是一座充满着诗意和飘满花香的城市,在诗人的笔下更是多姿多彩:“到了四五月份,当春之神把五色缤纷的繁花扫集成堆,微风将素馨花的芳香一直送到民族大街昔日的乌尔舒拉女修道院时,情侣们便只等着黄昏用黑暗和繁星编织的古老帷幕遮上天空了。他们在这儿找一条长椅,依偎着坐下来。有谁会来干扰他们这幸福的、两情相悦的时刻呢!”(第42页)“佩特馨,爱情的果园和恋人约会的好去处,从春天起歌声便在枝头飘荡,经过饿墙梳理过的清风,把远至克希沃克拉特树林的芬芳路带到这里,随即又席卷果园里所有花草的馨香,把它们一并散发到布拉格的大街小巷。当夏天的骄阳投射在它的树上时,这个果园光彩夺目,艳丽无比;当茫茫秋雾笼罩布拉格时,果园里那淡淡的忧伤动人心弦。然而,唯有在春天,在满山遍野雪白花朵的映照下,这个园子才真是最美不过了。”(第138页)他认为,这城市属于女性,充满柔情:“它属于母亲、妇女和情人的性别。它确实是我们的母亲和情人,常被描绘成一个面带微笑、亭亭玉立的女子形象。”“布拉格天空的星星当然并不比欧洲大陆其他都市上空的星星更明亮,更特殊,然而我们至今在这个城市仍能发现一些如此亲切的角落,在那里我们可以整个儿休憩身心,思考生活和徒劳无益的梦想。”“在别的城市,既无这种可供沉思默想的去处,也无这样的时间。”(第140页)
生活并非都是诗,不过,诗一定是置身其中的人用情感写出来的。作者不是一个蒙上眼睛沉浸在浪漫幻想中的人。“世上的一切并不尽皆美丽,诗人选用了便有生命力。”(同前,第84—85页)回忆滤去悲伤,那是一个人的生活态度在起作用,它决定看世界的方式和感受。作者出生于1901年,在他们八十五岁的生命中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各种社会风波和动荡,却仍能以这样的文字追述走过的岁月,是那颗悲悯和发现诗意的心在发挥效用。面对自己居住过的街区的消失,他也想到往昔的苦难岁月:“我从小就听惯了,也闻惯了贫穷的臭味。的确,贫穷和苦难有一股子臭烘烘的气味。然而,生活在其中的人却是怎样顽强地追求着星星点点的幸福啊!那些尘土飞扬、煤烟弥漫、街石缝里长满肮脏杂草的死胡同,它们毫无魅力可言,却也令我倾心。因为在那里我们度过了多少欢乐的时光,尽管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因为在那些岁月里我们无比热烈地生活着,却不知道什么叫作生活。”(第85页)这正如他所说:“生活从来不会美好得总让人笑逐颜开。”(第136页)只有微笑着接受赐予,便心怀春风。“可是白云在我们头上飘浮。能呼吸馨香的春风,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第87页)
还有珍惜。作者说:“此刻您若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请莫要理会。那是我在回首遥远的美好岁月时发出的叹息。我们当时很幸福,却浑然不知。”(第39页)当你总算知道了的时候,它们都不在了,包括青春年华、美好的爱情。“时光真是无情。它飞驰而过,你什么也抓不着,留不住。一切都是匆匆流逝,奔驰的岁月从不理会人们的感伤。为了喜悦而采撷回家的野蔷薇又能对我们微笑几天?”(第133—134页)“人在恋爱之初往往不会意识到,爱情在他手心中停留的时间有时比一捧水流过手指缝的时间还要短。”(第134页)时光飞逝,这些伤痕用什么来抚平呢?用爱的信念。“生活中毕竟有一些我们所爱的事物是能够用我们的双手和心灵把它们保存下来的。因而爱也是有可能始终不渝的。”(第134页)回忆是爱的搜集和整理:“寂静时当我回首前尘,特别是当我紧紧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要稍一转念,就会看到那么多的好人的一张张面孔。在人生旅途中,我同他们不期而遇,同他们中的许多人结下了亲密的友情,往事一件接着一件,一件比一件更加美好。我仿佛觉得,同他们交谈还是昨天的事情。他们递过来的手上的温暖我还感觉得到。”(第3页)
“因而剩下的便唯有回忆。还有微笑!”(第3页)
于是便有了这样一本书,有人说他堪比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也许,《昨日的世界》比它更有时代感和历史意识,但它更充满温情,倒让我想起了《金蔷薇》。作者曾引用过泰格的一段话:“艺术的任务就是创造出可以与一切世间之美相比拟的美,用令人目眩神迷的画面和奇妙的诗的韵律展示世界美如斯。”(第385页)这本《世界美如斯》做到了。
近年来,出版界推出大量的自传(自述)、回忆录。我手头随便翻翻,就有聂鲁达的《我坦言我曾历尽沧桑》(林光译,南海出版公司2015年4月版)、克里玛的《我的疯狂世界》(两部,分别为刘宏、袁馆译,花城出版社2014年11月、2016年4月版)、内山完造的《花甲录》(曹珺红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20年10月版)、冯骥才的《冯骥才记述文化五十年》(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4月版),连平民百姓也有了个人的回忆,如饶平如的《平生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9月版)。
……
2022年3月28日上午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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