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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德国资产阶级的一部灵魂史
2.开启了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发轫之作
3.一个古老的世族,它太疲惫、太高贵,以致不能再有所作为,不能再面临生活,正接近末日。
4. 德国19世纪后半期社会发展的艺术缩影。
內容簡介:
《布登勃洛克一家》描写的是布登勃洛克家族四代人从1835年到1877年间的兴衰史。通过布登勃洛克家族在垄断资产阶级家族的排挤、打击下逐渐衰落的历史描写,详细的揭示了资本主义的旧的刻意盘剥和新的掠夺兼并方式的激烈竞争和历史成败,成为德国19世纪后半期社会发展的艺术缩影。但因作者受叔本华、尼采哲学思想的影响,小说对帝国主义势力持无能为力的消极态度,对自由资产阶级抱无可奈何的哀惋情绪。
關於作者:
托马斯·曼
Thomas Mann(1875—1955)
1875年6月6日生于德国吕贝克,父亲是国会参议员,哥哥亨利希·曼日后也成为一位著名作家。托马斯·曼高中毕业后,在当地一家火灾保险公司当学徒工,同时在慕尼黑大学旁听课程,并在业余时间开始练习写作;1894年发表处女作《堕落》。
1901年长篇小说《布登勃洛克一家》问世,奠定他在文坛的地位,之后又陆续发表《特里斯坦》(1903)、《托尼奥·克勒格尔》(1903)和《魂断威尼斯》(1912)等。1924年,长篇小说《魔山》的出版更是让他闻名全球,以至于让他可以抱怨自己应该凭借《魔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不是《布登勃洛克一家》。他的其他重要作品还有《马里奥和魔术师》(1930)、《约瑟夫和他的兄弟们》(1933—1943)、《浮士德博士》(1947)等。1929年,托马斯·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內容試閱 :
“唔,然后呢?然后呢?”
“亲爱的小宝贝,这的确是件奇怪的事情,然后是什么呢?这可是事情的核心内容。”
布登勃洛克参议的夫人和他母亲一起并排坐在一张用淡黄色绸子覆盖的白色长沙发上,在它的背面有一个精美的装饰品——一个闪闪发光且威风凛凛的镀金狮子头。她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一旁的丈夫,然后凑过来为她的小女儿解围。此时的小姑娘正坐在她祖父的膝盖上,吹着从窗外送进来的风。
“小冬妮!”她轻轻地提醒,“‘我所深信的,上帝……’”
小安冬妮今年8岁,长得娇小可爱,身上穿一件丝绸衣,薄如蝉翼,丝线闪闪发亮。小姑娘转动着长着金黄色头发的小脑袋,蓝灰色的大眼睛不断地在屋子里张望,显得有些茫然,却也在极力地思考,便再次呢喃道:“然后呢?”接着她慢悠悠地背诵起来:“‘我所深信的,上帝……’”突然,灵光一闪,小姑娘的眼睛像灯光一样亮了起来,快速地将这些句子背完:“‘创造了我以及世间万物。’”她现在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不经意间便喜上眉梢,一气呵成地把教义问答上的这些话全部背诵出来。这本刚刚修改制定的教义可是在1835年才完成的,也就是这一年,获得了一个权威与开明兼备的市议会的首肯而出版发行的。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她顿时觉得自己现在背诵起来顺口的感觉就如同在冬天里和哥哥一起坐着小雪橇从山坡上欢快地滑下来的那一瞬间:让人没有了思考的余地,也无法停止下来。
她接着背诵道:“创造了人类的生活所需……”就在她背出这句话时,她的祖父突然放声大笑了,声音是那样响亮,就如同在空旷山谷里久久回荡的响声。实际上,他早已经抑制不住这种喜悦的心情了,因为他终于有了一个拿这本教义问答来取乐的机会。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考考这个小姑娘。他向她询问一袋麦子的价钱,向她了解土地与牲口的数量,俨然是两个商人间的交谈。他圆圆的面庞是那样通红,即使再怎样的惺惺作态也不会添上一层怒气。有一小绺镶于银丝中间的和发辫差不多的头发,静静地垂在宽领灰色外衣上。尽管他已是花甲之年,穿衣风格却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款式,只不过扣子和衣袋中间没有别上金银丝带而已,至于长裤,他从来都没有碰过。那个因为肥胖而形成的双下巴,一直舒服地贴在他那雪白的胸巾上。
所有人听到这个笑声后,都和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仅仅是出于对一家之主的尊重罢了。就连娘家叫杜商的安冬内特·布登勃洛克老太太也是笑嘻嘻的,她这种欣喜的神态和她先生如出一辙。这位体态莹润丰满的老妇人,有着一头浓密的银色鬈发,重重地压在耳后根上。她身上穿着一件黑灰色的条纹衣服,将她那种与生俱来的朴素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那双白嫩的手,灵巧而纤瘦,正拿着一个质软的针织口袋,平放于膝头。随着时光的流逝,她的面容越来越像她的丈夫,真的太神奇了!不过,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时刻在告诉别人,她体内有一半的拉丁血统。尽管她出生在汉堡,但从她祖父那边来说,她是法国—瑞士血统。
她的儿媳妇伊丽莎白·布登勃洛克议员太太,本姓克罗格。她的笑法可以说是传承了克罗格式风格,嘴巴先是“噗”了一声,然后将下颚紧紧贴在胸前。跟所有克罗格家的人一样,她并非绝色佳人,但神态高贵优雅。她的动作安静而文雅,温和而轻巧,声音抑扬顿挫,如泉水般清脆悦耳,从而赢得了大家的喜爱和信赖。一头浅红色的头发绕成一个发髻,两边是烫成蓬松的鬈发,将耳朵牢牢地遮住,这与她那略带点点雀斑的嫩白的肌肤相映成趣。鼻长嘴小,嘴唇与下巴之间没有凹陷,这算是她五官里的一个明显特征了。她的上身披着一件简短的紧身坎肩,两边的衣袖高高鼓起,坎肩的下半部配有一条贴身的碎花薄纱裙。她那精美绝伦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缀着闪闪发光的钻石的缎带。
坐在安乐椅上的参议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的身子略向前倾。他上身穿了一件肉桂色的外衣,领口宽大,上宽下窄的袖口,将手腕下方束得紧紧的。下半身穿的是白色亚麻布料做成的紧身裤,裤子沿上缝着黑色带子。领子又硬又挺,高高地立着,将他的下巴束得严严实实的,领子外面系着一条绸子领带,松散地垂下,正好将露在外面的一块花色背心遮挡起来。灰蓝色的眼睛虽然微微凹陷,却也是目光如炬,如同和他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不过他好像更加如梦如幻。与他父亲相比,他面容上的棱角更加分明,更加严肃。鼻子挺拔而弯曲,掩藏在金黄色鬈曲的胡子后面的脸庞,并没有老人那种饱满之感。
布登勃洛克老太太的手搭在她儿媳妇的手臂上,冲着她轻笑道:“他总是如此,可爱老头儿,你说是不是呢,贝西?”
她说话时,老是将“总”这个音里的i念成了ü。
参议夫人并没有开口接话,而是朝婆婆做了一个手势算是回答,她手上的金镯子随着手臂的摆动而叮叮作响;接着她便做了一个习惯性的手势——将手从嘴角往鬓角上撩,好像是想要把一缕零散的头发拨上去一样。
然而,此时的参议却用半笑半责怪的口吻说:“父亲,你总是拿这种神圣的事情开玩笑!”
此时的他们正坐在一座宽敞府宅的二楼客厅里,这个宅子在前不久已经被约翰·布登勃洛克公司买了下来,他们也是刚搬进这个新家。沉甸甸的弹性壁毯悬挂于屋子周边的墙壁上,壁毯和墙壁之间所留的空隙恰到好处。毯子上绣着美丽的风景画,色彩清新柔和,为的是能够和地板上的薄地毯交相辉映。这些恬静的田园风景图,带有浓郁的18世纪格调:田园里欢快的采葡萄人,辛勤劳作的农夫,披着五颜六色头巾的牧羊女等。有的牧羊女怀里抱着一只洁白无瑕的小绵羊坐在清冽澈亮的溪水旁,有的则跟俊美的牧童接吻……这些被涂抹成黄昏落日映照下的天边的唯美画面,主要是为了和油漆家具上的黄套子和窗子上的黄绸子窗帘相得益彰。
跟这个宽敞的房间相比,室内的摆设显然太少了。那张镶嵌了金线的圆形桌子并未放置在沙发前,而是静静地立在一架风琴对面的墙角边,琴面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把精美的短笛。屋里除了一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高背椅子外,余下的便是窗子前的一张小缝纫桌和摆在沙发对面的放置古董物品的精致小书案。
与那面墙壁相对的窗户那边安置着一道玻璃门,透过这个玻璃门,可以望见一间昏暗的圆柱大厅;左边则是前往餐厅的白色大门。而在另一面墙壁的半圆的壁炉里,木柴正在闪闪发光的铁栅门后面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这一年的寒冬来得特别早。现在只是十月中旬,窗外的树叶已经开始褪去身上的绿衣,尤其是马路对面的教堂院子周围的菩提叶泛着金黄色的光圈,冷风吹过哥特式教堂的顶尖,从墙角后方席卷而来。外边的冷雨在随风而舞。由于布登勃洛克老妇人的关系,这个屋子安装了两层窗户。
这天正好是星期四,依照家规,每两个星期家人都要在这一天聚餐一次。不过现在,除了住在本地的亲戚之外,他们还邀请了几位老朋友来一块儿吃个便饭。因此这个时候——下午四点左右,全家人都坐在薄暮渐浓的屋子里等候客人的光临。
小安冬妮的祖父并没有成功地阻止她滑雪橇的游戏,只是对安冬妮赌气似的使劲把嘴唇往上噘高一点显得有点生气罢了。此时,她早就滑到了山脚下,只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把那滑出界的雪橇停下来。
“愿主保佑,”小姑娘说,“爷爷,我还知道其他的呢!”
“瞧!她还知道其他的呢!”这个老头儿兴高采烈地喊着,脸上挂着一副十分惊奇的表情。“噢,妈妈,你听到了吗?她竟然也知道一点儿事情呢!莫非这个是不能说的秘密?谁都无法告诉我。”
“如果,有个东西在燃烧,”小姑娘回答,并且她每说一句便要点个头,“那便是闪电的杰作。如果它没有烧起来,那就表示是雷劈的。”
此时,她已将胳膊交叉在一起,环顾着周围每一张微笑的脸庞,毫无疑问地以为自己会获得别人的表扬。但是,布登勃洛克老人对她的这种小把戏有些嗤之以鼻,他更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把这些蠢事教给这个小姑娘的。最后他发现,这个人就是为了照看孩子们而刚从马利安威德聘请过来的保姆——伊达·永格曼小姐。这时候,参议不得不帮她圆场了。
“父亲,您实在有些苛刻了。就算这孩子有一点儿故作姿态,但是到了这个年龄阶段,她对这些事情应该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亲爱的,真是对不起!这简直是在胡闹!你要明白,我十分讨厌别人给孩子的脑袋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都是什么?雷劈的东西……随便啦,要劈就去劈吧,但是不要让你的那个普鲁士女人来招惹我,让我烦心。”
原来,这个老头儿和伊达·永格曼的相处不是很融洽。但是他并非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早在1813年的时候,他做军队的粮食生意,所以他便搭乘着四匹马的马车来到德国南部,替那些普鲁士兵买来麦子。另外,他还去过阿姆斯特丹和巴黎。他是一个挺通达的人,对那些出现在他美丽的故乡城门外的种种事情都不会去斤斤计较。可是,抛开买卖上的来往不说,在交际应酬这方面,他可是比他的那参议儿子更加热衷于划出一条苛刻的界限,对待“外乡人”他总会显得冷冰冰的。故而,那时候当他的儿子从西普鲁士游玩回来,将一位二十岁的少女一起带回来时,这个老头儿对儿子的行为感到相当的愤怒。他发火的时候,几乎是用法文和北德的方言来说的。伊达的父母是开旅馆的,而她爸爸在布登勃洛克一群人抵达马利安威德前不久便去世了。伊达料理家事和照料孩子的能力都相当的出色,而且因为她的忠心耿耿和她与生俱来的普鲁士人的阶层观,让她扮演家庭主妇一职十分合适。她的脑子里装满了贵族阶层观,对那些社会各级阶层高低的界限划分都了如指掌,如果小冬妮和一个在她看来状况稍差一点儿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同学来往,她便相当不悦。就在这时,那位身材高挑、骨骼粗壮、穿着一件黑衣、披着一头光滑的头发、相貌厚道老实的普鲁士小姐碰巧从圆柱大厅的玻璃门外走了进来。她牵着克罗蒂尔德——一个十分娇瘦的小女孩。小女孩穿了一件印花布的小衣服,土灰色的头发略显暗淡,犹如一副老姑娘的苦相。她是一个出身清贫的远亲,也就是在罗斯托克当农庄管家的侄子的女儿。由于小克罗蒂尔德跟小安冬妮的年龄差不多大,而且很乖巧,所以被这个家庭收养。
“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了,”永格曼小姐说,她原本是不会发这个音的,现在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小克罗蒂尔德在厨房里可真是帮了大忙呢!特林娜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了。”
听到伊达这个奇怪的发音,老先生布登勃洛克情不自禁地在他的绉花胸巾后干笑了一声;参议则轻抚着他小侄女那红扑扑的脸颊说:
“蒂尔德,你做得很棒,工作和祷告就该这样做。我们的小冬妮应当向你学习的,她是那样的慵懒、高傲……”
小冬妮低下了头,翻起一只白眼看着她的祖父,她知道,他肯定会像平时那样帮她打抱不平的。
“别这样,”他说,“冬妮,把你的头抬起来,要勇敢一点儿!正所谓众口难调,每个人都不一样的。蒂尔德是个听话的孩子,但是咱们并非不能比过她啊。你看我说得对吗,贝西?”
他询问了儿媳妇的意见,因为她会一如既往地站到自己这一边。然而,安冬内特太太支持的却是参议,她的做法与其说是对他的佩服,倒不如说是她很明智。两代人的做法如同交叉舞步一般,交叉着联合起来。
“父亲,您对她可真不错!”参议夫人说,“冬妮必须要努力才行,长大后成为一个勤劳、聪慧的女人……孩子们已经放学了吗?”她转而问伊达。
但是,一直坐在祖父膝上抬头望着窗外反光镜的冬妮几乎是同时喊起来:“汤姆和克利斯蒂安他们从约翰尼斯街上朝这边走过来了……还有霍甫斯台德先生和医生叔叔!”
此时,传来了圣玛利教堂的钟声:叮叮叮,当当当!节奏听起来有些混乱,导致人们一时半会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那钟声显得十分庄重。当大钟和小钟快速地、深沉地齐声鸣响起来,准确无误地报出了四点钟后,楼下面的门铃也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大门里面。不出所料,是汤姆和克利斯蒂安回来了,他们将第一批客人带了进来,诗人让·雅克·霍甫斯台德和他家的专属医生格拉包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