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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个欲望、财富和权力的时代,作者以峭拔的姿态和锋利的目光守护着爱与美、本色与纯真、权利与尊严、正义与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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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王开岭文集之随笔卷,作者在书中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时代的物质主义本质,认为我们必须仰望点什么,必须时常提醒自己,让疲倦的视线从物面上移开、从狭窄而琐碎的生存槽沟里昂起,向上,向着高远,看一看那巍峨与矗立,看一看那自由与辽阔、澄明与纯净。只有大地伦理,才能使生命与精神达至自治之境、生命与生命实现和谐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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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王开岭,1969年生,祖籍山东,主要著作有《激动的舌头》《精神自治》《跟随勇敢的心》《精神明亮的人》等,作品入选数百种中外选集、年鉴和教材。现居北京,任央视《社会记录》《新闻会客厅》《24小时》等栏目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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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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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盛宴(代序)
第一辑:每一个人就是整个国家
请想一想华盛顿
是“国家”错了
一个人的遭遇
为什么不让她们活下去
战俘的荣誉
打捞悲剧中的“个”
决不向一个提裤子的人开枪
“你有权保持沉默”
梁漱溟:一只自由主义牛虻
为何我们没有自己的“大师级”
诗人与公民
独裁者的性命之忧
第二辑:饕餮时代,物理人生
声声断断祭雀影
鹿的穷途
“恐龙胃”与“物理人生”
大地伦理(四章)
我们拿什么送给孩子
依据不足的“热爱生活”
一个人的精神地理
谁摧残了我们的笑
第三辑:谁在批判,批判什么
东西方文化下的资产观
一个非教徒的信仰絮语
对“异想天开”的隆重表彰
嬉戏与激励
上帝:从厉父到慈母
“道德银行”的道德险境
心惊肉跳——做中国人的惊险
对“快感”的蹙眉与微笑
一个守墓家族的背影
告别与答谢
恰同学少年
当代散文的精神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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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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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的穷途
2001年11月9日,《齐鲁晚报》以“行人疯狂追杀野鹿”为题披露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目击者称——
11月6日下午3时许,一头从刘公岛“偷渡”出境的野生梅花鹿(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威海市郊登陆后,竟招来行人追杀。于是,光天化日下,一场索命与逃亡的马拉松开始了:野鹿沿公路狂奔,越过2米高的围墙,躲进一所小学里,众人紧跟跳入,小学校长欲打110报警,逐鹿者夺过电话叫嚣,“抓住杀了,鹿血、鹿肉都值钱,能卖两万块!”并警告“少管闲事”。后来,鹿被堵在了一间乒乓球室,警方赶到后,场面仍无法控制,仍有人高吼“野鹿谁捡归谁!”情势危急,警方只好与刘公岛林业部门联系,直到鹿主赶来,事态才稍有缓和。由于天色已晚,轮渡停航,有关人员决定让鹿在学校暂避一宿。深夜,竟还有垂涎者在校外溜达:一副伺机抢鹿的架势……
虽远离现场,但我想象得出,那逐鹿的一幕会怎样惊心动魄,其激酣绝不亚于警匪大片。可惜这不是警察缉拿逃犯,更非欧阳海奋拦惊马,而是对一只无辜生灵的赤裸裸行凶。试想,假如野鹿碰不到学校,碰不到那位恩公,它会怎样被撕成碎片?那场面一定和《动物世界》里的群豺分尸相差无几。
这一切,竟出自于人!竟横陈在21世纪的大街上!
简直是一场对文明的暴动。
捏着这份报纸,我体味到一股冷,一股惊悚的饕餮之冷。不仅是对蒙昧的寒心,更有对人性和同类的陌生、对文明的迷茫。有时,你不免疑虑:除了遮体的兽皮换成了化纤织物,人到底进化了多少?
那粗重的喘息,那种饥饿感,那食肉的眼神……分明背叛了人的特征。人怎会如此凶悍地捕食?两条腿怎会疯狂地扑向四条腿?一头温驯的鹿,何以被逼出和狼群赛跑的生死时速?但闻狗咬人,哪见人咬狗?影影幢幢中,在我眼里,那鹿慢慢变作了人的模样,而人群也渐渐模糊,成了人面兽身的“四不像”……
想起了远古石刻上的围猎图:原始林莽中,大呼小叫的猿人手持投枪、石块、棍棒,手舞足蹈,气势汹汹,一头负箭的鹿跪地颤抖……如果说,那茹毛饮血的荒蛮、那斗兽的惨烈乃自卫和生存之必需,那今天,面对一只无公害生灵,无饥饿之急和性命之忧的人,何以生出如此狂暴嗜血的念头?
可怜的鹿,在其惊恐的瞳仁里,那龇牙咧嘴、挥舞狼牙棒的影子,究竟算一种什么怪物呢?它会怎样向后代讲述这场梦魇?
其实,真正可怕的并非“能卖两万块”之贪欲,而是这场猝不及防的逐鹿游戏引爆的野性——那股为群体所助长、掩护和怂恿的狂暴激情。那些人,此前一刻钟还衣冠楚楚、举止得体,怎么转眼就变狰狞了呢?
想起了人的遭遇。
有时,一头鹿的命运就是一个人、一类人的命运。“人——鹿”背后,隐匿的是“人——人”的关系。既然以此待鹿,怎能保证不以同样方式对同类下手呢?那些研制细菌战的人,不就把为人准备的东西先作用于动物吗?那些窥视藏羚羊的枪口,不也毫不犹豫瞄准了防护志愿者吗?
尤须注意的是,逐鹿者不仅是人,更是人群。是人头汹涌、“法不责众”逻辑上的众。若鹿被一人撞见,即便他想追想杀,但碍于光天化日,也是底气不足,有贼心没贼胆。那么,他后来的狰狞和血脉贲张的野性又来自哪里呢?
源于人群!源于众多同类的纠集和汇合,源于“集体”“我们”“大众”这个强势存在。
法国人古?勒庞有本研究群众心理学的名著:《乌合之众》。他指出:群体氛围下,人的心理比平时更有武断、粗暴、专横的倾向,更易滋生犯罪和极端行为;约束个人的道德和社会契约,在狂热的群体中往往失效;“个人可以接受矛盾、进行讨论,群体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在公众集会上,演说者哪怕作出最轻微的反驳,也会立即招来怒吼和粗野的叫骂。”“个人很清楚,在孤身一人时,他不能焚烧宫殿或洗劫商店,即使受到这样做的诱惑,也很容易克制住。但在成为群体的一员时,他就会意识到人数赋予他的力量,这足以让之生出杀人越货的念头,并屈从于该诱惑。”
群体掩护下的施暴,在欧洲异教冲突、法国大革命、德国“水晶之夜”、波黑内战、科索沃纷争、印尼骚乱中已屡见不鲜。
假如那一天,你恰逢在海边,在逐鹿现场,若你有一点“文革”记忆的话,一定会不寒而栗,一定会想起许多梦魇往事:高音喇叭的叫嚣、汹涌的棍子、歇斯底里的拳头、皮带裹着哨音的呼啸……
你会不会感觉自己正变成一头鹿?会不会体验到被宰割的恐惧与绝望?
“抓住杀了,鹿血、鹿肉都值钱!”“消灭四类分子!你不打他就不倒!”“打翻在地,踏上亿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耳熟的声音里,你难道听不出相同的基因吗?
假如历史再给其一次发泄的缺口,难道他们会做得比上回有所克制和收敛吗?
人类距真正的理性时代其实尚远。黑格尔早就说:“人们以为,当他说出人性是善这句话时,就说出了一种伟大的思想。但他们忘了,当最终说出人性是恶这句话时,却说出了一种更伟大的思想。”在我看来,这赤裸的表白,算得上对人最诚实、最善意的提醒了。
群恶群暴的因子,不会随伤疤和光阴一起消逝。它会像灰尘、蟑螂一样耐心地潜伏下来,趴在生活的旮旯里、皱褶里,寄生在人体的毛囊中,默默繁殖、变异,它时刻准备着,伺机掀起新的暴动……
伏契克临终告诫:人们,我爱你们,可你要警惕啊。
2003年
P86-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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