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瓦格纳(Wilhelm W?gner,1800—1886),德国作家、语言学家。《中世纪史诗与浪漫主义》体现了瓦格纳的中世纪文学研究成果,本书最初出版于1884年。作为德国最杰出的作家之一,瓦格纳在古典古代流行史学方面的杰出才能还体现在《土地与人民》《罗马帝国的兴起、扩张与衰落》等著作中。
[英]W.S.W.安森(W.S.W.Anson,1855—1931),英国出版商、图书编辑,参与了Asgard and the gods、The Christmas book of carols and songs等书的编辑出出版工作。
传奇不等同于历史,但我们发现传奇故事可以反映历史事件、旧时风俗、思想信仰和迷信观念,因为历史并不考虑这些要素,所以若非传奇留世,我们就会将它们早早遗忘。传奇为我们留下的是男女英雄们一幅幅激励人心的画面,英雄们或身着华服,可能变了姓名、换了身世,但他们都历经苦难、顽强生存,英勇战斗最终克敌制胜,或以令人敬服的勇气直面死亡。同时,传奇中还有另外一些人的画面,这些人的实力与英雄旗鼓相当,他们强大无比却恶贯满盈,得胜一时也未逢比之德行更高、实力更强的敌手。
正如书中所写的那样,骇人的阿尔博因一时失智,高举用国王头骨做成的酒杯;尼德兰贵族齐格飞同克琳希德相爱,又与善妒的布伦希尔德结下仇怨;勇敢的国王迪特里希奋勇杀敌,终于夺回故土;贤淑坚毅的古德伦和她美丽的母亲希尔德,带领王国渡过难关。传奇故事中的情节相继闪过脑海,栩栩如生。这些画面想必也存在于祖先的脑海中,促使他们做出高贵的义举,远离不端的恶行。因此,古往今来的正义之士都在与邪恶斗争,所有族裔的人类也都以各从其志的曲调歌颂英雄战胜邪恶的事迹。无论人类复杂的善恶观念有何不同,倘若国家总是毫无理性地吹捧权贵之人,这场正邪的较量还会继续下去。
本书包含了日耳曼中世纪六大英雄史诗集群中的主体内容,我们还在其中加入了充满神话色彩的伟大巨作——加洛林史诗集群,这些史诗主要围绕查理曼与其麾下英雄的事迹进行叙述。后者大多起源于罗曼语作品,由宫廷乐师创作以取悦王公贵族,因此它未曾真正成为大众遗产。除了这些法国诗作,还有讲述亚瑟王与圆桌骑士的布列塔尼诗歌。这些诗歌后来将圣杯传说作为核心,并流传到了德意志地区。它们经宫廷乐师之手,变得更加浪漫、更富诗意。但这些来自外国的诗歌未能在德意志人群中找到归属,也从未在德意志地区流行过。
相比之下,德意志地区的本土英雄叙事诗虽在概念和形式上都稍欠美感,却长存了几个世纪,延续至今。这些史诗大多都被改编成了书摊上的小故事,因为在德国的市场和尚存不多的英国老集市上,书贩们会将很多古老的传奇故事印刷成册,来卖得几法寻。比如齐格飞与龙的战斗、玫瑰园、阿尔贝里希和艾贝加斯特的冒险故事,还有其他源自日耳曼史诗的奇幻历史。即便这类文学作品现在还说不上已经绝迹,但也在迅速消亡。
然而在冰岛和法罗群岛,传统文学的主导地位未被动摇,古老的史诗传说依旧唱给侧耳倾听的灰髯老人,唱给成年男女和成长中的年轻人。这些传奇故事赞颂统御天界的神王奥丁,讲述海尼尔、诡计之神洛基、雷神索尔、农神弗雷、天后芙蕾雅、芬里斯巨狼和米德加德之蛇。
漫漫冬夜,传统史诗仍在歌颂勇士西格鲁德的赫赫战功,诉说古德伦忠诚的爱意和她默默守候主君遗体时的哀伤,讲述贡纳尔在蛇园中用竖琴奏出的动听乐曲,倾听者将情节记于脑海,转述给自己的子子孙孙。
他们也珍视父辈的古老传说,我们仍能听到热情似火的年轻人恳请妻子“像古德伦一样爱着他”,厂主会斥责他不诚实的工人“像雷金一样虚伪”(邪恶的侏儒),而老人们则摇摇头,说这个勇敢的小伙子“真是沃尔松格的后裔”。人们还会在舞会上唱着西格鲁德的赞歌,在圣诞节前夕的哑剧中看到丑陋的法夫纳登台亮相。衰落的古日耳曼传说被陌生的希腊罗马神话赶出了最初的家园,因此她在遥远的北方找到了避难所,或许那也是她最后的安息之地。如今学校里每个男学生都知道宙斯与赫拉、阿基里斯和奥德修斯;而每个女学生都知道赫斯帕里得斯的金苹果、海伦和珀涅罗珀。但即便是齐格飞、克琳希德和布伦希尔德这样伟大作品中的经典人物,老一辈之中又有几人知道他们名字之外的故事呢?
现在英国和德国确实正在兴起一股潮流,再次探寻我们两国共同祖先的古老传说与信仰。诚然英国有莫里斯,德国有瓦格纳e,但我们更寄望两国人民能普遍对这些知识感兴趣,因为这些传说与信仰不仅对他们有内在价值,也是他们长期遗忘的文化遗产。不同于课本中能找到的历史知识,它们既是先祖的风俗旧习、悲欢苦乐,又是祖辈的娱乐游戏、工作职业、节日庆祝与宗教仪式,还是他们拼搏的战役、历经的胜败、积累的善行和犯下的罪恶。这真是我们脚下的一片黄金圣地,但我们却毫不在意地让它荒废,直至从我们的记忆中几乎绝迹。
在《阿斯加德与诸神——我们北方祖先的故事和传统》(Asgard and the Gods, the Tales and Traditions of our Northern Ancestors)中,我们已详尽叙述了古老北欧祖先们的宗教,在本书中,我们将关注他们的传奇故事。
如今我们已经无法确切考证,这些传奇故事在多大程度上构成了宗教的一部分,它们起源较晚,文字处理上更富诗意,以古日耳曼人的视角叙事,就像希腊英雄传说是以历史上希腊人的角度叙事。有人认为这些传说中的英雄是被赋予神格的历史人物,学识渊博的德国语言学家格林就是持此观点者之一,还有部分人认为这些英雄本身是人格化的神。这两种说法虽各有合理成分,但都并非完全准确。在英雄传说中,我们肯定会发现英雄具备某些神的独特属性,也很想在这些英雄的形象中加入其他神性,但我们更愿意将这些神性视为神的馈赠,而非神化接受馈赠的英雄们。这点与希腊人类似,也许与所有处在类似阶段的国家都相似,即此时英雄已经真正构成了他们信仰中的一个重要元素。神从来都不是凡人英雄,而凡人英雄也永远不会成为神,只不过两者是如此接近,我们才经常误以为两者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