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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1.作者影响力高:作者铁鱼微博粉丝近90万,2023年度微博拥有影响力作家奖获得者。
2.内容普适强:内容囊括美食、美事、美景、感悟等多纬度散文、小说。经典篇章、传播度较高的金句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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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个烧饼让他写得饱天地饿鬼神,一碗杂碎让他写得气吞山河,更有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啊,穿梭在铁鱼的故事里,穿越到我们身边,成为我们温暖又温柔的一部分。
他写阳光下春风里河岸边,少年和少女,毛茸茸心事,暖洋洋时光,看得心动,看得心痒,看得心疼。
他观察生活、记录生活中每一个触动人心的瞬间,有时让人垂涎欲滴,有时又让人莫名心酸,尽职的做个可爱的俗世中人。
《红尘万丈》一书中铁鱼以自己身边的大事小情为蓝本,撰写出的一幅描摹世间温暖美好事物的柔情画卷。本书以作者十数年间的生活体悟为创作母题,以散文为主的创作形式,辅以数首精致短诗,共同塑造出恬静舒适的生活态度。
书中作者不仅讲述了自己年幼时期的乡间故事,还有成长路上遇到的人和事,以及生活中偶尔的小小闲趣。每个故事篇幅并不长,但是余韵悠远,回味无穷。作者文风自成一派,具有极高的艺术审美价值和出版价值,是当前市面上不可多得的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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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铁鱼
散文作家,山东省作家协会成员。出版人、影视策划人、出品人。作品有《斯格拉柔达》《红尘万丈》《封魂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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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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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出家人朋友,岁数跟我差不多。一次在上海遇到。都很高兴,约了一起吃饭。
他是胎里素,所以做和尚更自在。我没什么佛缘,却跟他交好。
我念书的时候就认识他,那时候他还在济南。后来听说他做了和尚,有次我到了他的庙。本来也没想刻意找他,谁知我一进山门,就看着他坐在石头上玩手机。我钻到他身后,捂住他眼睛。他说哎呀铁鱼你别闹。
我说你咋知道是我,他说你发朋友圈了啊。
他拉着我去他禅房,端着个电热水壶给我烧水泡茶。我说你这化外之人,不应该是烧炭煮茶,红泥火炉吗?怎么这么不讲究啊。
他说装那个逼干啥?
就大碗儿茶。
他禅房干净朴素,除了有些香火气,倒像是个单身宿舍。他给我泡着茶,跟我说你先喝茶,我打完这局。
我说你玩儿什么呢?他说:“王者。”
我凑过去看,他一个小乔使得贼溜。
我说你当和尚就干这个?佛祖饶不了你。
他白了我一眼:“当和尚也不是只读经,经卷三千,读完便罢,修行便是过生活,小庙里无聊,师父又严苛,我有道心,就没什么魔。喝茶上网读书打王者。这就是生活。”
我说你可真行。
他说你别捣乱,晋级赛。
我说你这太着相了,怎么还对这虚幻的功名这么执着啊。
他一脸茫然地看看我,说这不应该的吗?
我竟被他问住了。
他玩着游戏,我无聊地翻着他的书,经书少,小说多。一会儿门帘儿一掀,一个胖和尚探头进来,一看我在这,他说,你这是有朋友?
他头也不抬,说铁鱼这是我师父。师父这是铁鱼。一会儿留他吃饭,吃凉面吧?
我立刻起身站起来合掌见礼。
那胖和尚笑眯眯的跟我打了个招呼,说好。
等他打完晋级赛,他才带我去五观堂吃饭,寺庙不小,也有僧一二十。
凉面很简单,大盆里用凉水拔着,一个小铁盆里切的是香椿咸菜,用香油调了。我捞了一大碗,拌了面。
他在外面吊儿郎当,吃饭的时候却挺认真庄重,寺里吃饭仪式感极强。有帮忙的居士戴着帽子在忙来忙去,一起诵经。
打板三次,刚才那大胖和尚才来。他一来,他们才开始吃饭。
也没人说话,这凉面极素,味儿很浅,或者是因为这佛门的加持,吃起来却极为适口。我吃了一碗,有些不够,又不好意思再去盛。他看我有些不好意思,便呼啦啦吃光自己碗里的,顺手抄起我的空碗,又去盛了。
我走的时候,他还给我装了半口袋花生。说是他自己种的。
后来在上海遇到,我非拖着跟他吃顿饭。上海有大素菜馆子。那馆子很有名气,他穿着一件灰布褂子,随意地坐着。跟我闲聊,我问他还玩儿王者吗?
他说不玩了。
我说我还以为你有网瘾。
他摇摇头说,没有。
我说那年我去看你,你玩游戏都不爱理我。
他说哎,当时我在陪一个小孩玩儿。
我说现在你咋不陪小孩儿玩了?他眼睛看着我说,那孩子往生了。当时他生了病,他母亲带他来庙里拜佛,跟我做了朋友。
他那几天要做手术嘛,你来得不巧。他就喜欢打游戏,我也练了很久啊。
我突然心里一酸,站起来给他道歉。
他摆摆手:“众生习气毛病有八万四千烦恼,所以佛就有八万四千法门来对治。”
“我只是照着做罢了。”
一桌斋饭端上来全是鸡鸭鱼肉。多是豆腐,冬瓜,蘑菇,雕刻造型调味,几可乱真。
我原还有些跟他开玩笑的心,知道他胎里素,决定整他一下。这会儿却有些很不好意思了。
我自己找借口说,唉?怎么做了这么一桌,我让他们撤了再换一桌。
他笑呵呵地说,这餐厅出名的不就是这个吗?你有些着相了。
我说怕你不舒服。
他说这么好的菜有啥不舒服的?
我不好意思地说,好好的白菜豆腐就做呗,干吗做成鸡鸭鱼肉的?
他说我眼里可没有什么鸡鸭鱼肉。
我说那你眼里看见的是啥?
他举着筷子说:“好吃的。”
*
2021年冬天,我从北京回山东,路上下了大雪,到了村口时已是半夜。进去的路被两个大挖机堵住,旁边两个大土堆落满了雪。只留了一个口子,拴着一根拦路的红绳子。
旁边有个简易的棚子,里面亮着灯。我刚把车停下,便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他披着一个大袄,拿手电筒晃了我一下。我赶忙下车喊爷爷。
他晃了晃我,似乎没认出来,又照了照我的车牌,看是北京的。他有些严肃的问,你是北京来的?
我说,是我啊,爷爷,我是张广永的儿子。
他噫了一声,走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我,然后拍着大腿说:“哎呀,孩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说路上耽误了,下了雪。
他说你自己回来的吗?我说是啊,我自己回来的。您在这守着呢?
他说来来来,他把我拉进那个棚子。棚子倒是很厚实,厚厚的篷布糊了好几层的毛毡,风雪被隔在了外面。里面生着一个炉子,炉子上烧着一个黑乎乎的铝锅。
铝锅里煮着些肉,呼呼的冒着热气。眼镜立刻起了雾,我立刻放松下来,终于算是到了一站。
他拿着一个登记单递给我,说你自己写写,我眼睛晚上看不见字。
我接过来登记。问他怎么就您自己在这守着?怎么不安排个年轻人?
他说,哪还有年轻人啊?
我说您身体可真够好的。
他说我在家也是一个人,我觉也少,在这守着还有点事做。
我说家里英奶奶身体还好吗?
他冲着我笑了一下:“她没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他笑着说一年多了。他拿个毛巾抽打着我身上的雪,然后把话岔开,你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我说夏天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他点点头,说孩子你得常回来看看,你们这些孩子都出去了,见面越来越难。
他曾是这个村子的风云人物,当过兵,上过一个著名的七十年代末的战场,我认识他除了他是我本家儿不远的一个长辈,更多的是因为他的一手绝活。
傻子扑蝶。
那堪称一项此处乡间绝技,上去二十几年,每逢春节,从初二开始各个村里便全都组织扮玩队,踩高跷,舞狮子,大头秧歌队,踩芯子。我小时候也参加过,站在杆子上做了一年贾宝玉。第二年胖了就不让我上了。
他便是我村里藏着的最后杀招,最后到县里比赛,只要是他一出现,冠军便一定到手。
那时候他还是壮年,踩着两米多的高跷,演一出傻子扑蝶,他递个丑脸,鼻子上涂白,穿一身滑稽的戏服,另有一个他的搭子,踩着高跷举着一根长竹竿,竹竿上拴着一根长线,线头上吊着一只纸蝴蝶。
搭子将竹竿挑来挑去,那蝴蝶漫天乱飞,他便踩着高跷扑那蝴蝶,时而跳起,时而装傻,滑稽非常,追了几下,他一个趔趄,围观群众齐声惊呼。
他踩着高跷踉跄几步,突然又站稳,刚站稳,那蝴蝶又飞到他的脑后,他伸手去扑,整个人却直直往后倒下,扑通倒在泥土里,甚至砸起一些尘土。众人再次惊呼。
这样摔倒怕不是要出人命?
人们看他一动不动,刚要喊人施救,却见那蝴蝶又飞到他的面前,转悠几下悄悄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突然只睁开一只眼,围观群众看他作怪,齐声叫好,他在叫好声中,喧天的锣鼓中,一个鲤鱼打挺。
真的,他腿上绑着高跷,就那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飞跃而起,那蝴蝶被他扑入怀中。
此时一挂长鞭突然燃起,噼里啪啦,夹着一些震耳欲聋的雷子与礼炮。人群沸腾了,整麻袋的糖果,整条的烟,混合着烟雾与彩纸向场里飞去。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这地方一整年的生气,都聚在他一个人身上。万众瞩目。
他会在人群欢呼中悄悄退去,解了高跷,洗了花脸。混在人群里,笑嘻嘻地抽烟。
他的老婆挎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吃着一块从地上捡的糖,他挣来的。
而他今天却老了,守在大雪里,与一个他乡归来的孩子碰到,轻描淡写的说着,那个在他身边吃糖的人走了。
他接过去我的登记本,然后又仔细的看了我的行程码,冲我摆摆手,走吧。
我刚打算要走,却看着他炉子上煮的肉,香喷喷的。炉子边上还温着一个黑乎乎的锡壶。
我说爷,你这炖的啥肉?喷香。
他说,这里边儿可啥都有。你饥困不?要不咱爷俩在这哈点?
我看了看外面的雪,已经是这个点儿了,索性痛快答应,本来我就馋了他这锅肉。
他拉着我坐下,给我拿了一副碗筷。我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伸筷子就捞。我一个长途奔波,饥肠辘辘的游子,在一个长辈面前,终于放下了一切,尽管还没到家,但也到家了。
他说,要喝了你就拜开车了。
我说喝啊,就还有几步路。我一会儿走回去。
那锅里还真是丰富,怪不得他宁愿自己守在这雪夜里,如果是我,一定也是愿意的。外面下着大雪,里面炖着肉,还有一个远方回来的孩子。
那口有岁数的铝锅,被烟熏火燎的,黑乎乎的。里面咕嘟嘟的冒着泡,是一些排骨,一些白菜,一些炸豆腐,还有一些丸子,炸肉。
嘿,真好,博山烩菜。
我捞了一个丸子,丸子炸的有劲儿,炖的有味儿,绵又不散。烫的我说不出话。
他说,听说你在北京混壮了?
我说哪儿那么容易,就是瞎混。
给他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下去,像是吞了一口玻璃渣子。
一下子醒了。
一身的疲惫即刻散去,又喝了一杯,鼻子也通开了。
我说嘶,这酒真行。
他说他八块一斤打的。我说这起码得六十五度。
他笑着说,你看这才几年,你就能跟我一起喝酒了。
我说爷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个酒。我冲到雪里,翻开后备箱拿了两瓶茅台,抱着冲回来。
我笑嘻嘻的说,爷爷,这个你喝不?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说,孩儿啊,咱爷俩喝,你这个酒我也能喝,要是别人,我的酒他也喝不上。
我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脸上发烧,自己那点心思赶快收起,想起来曾目睹过的那些欢呼与成麻袋的糖果来。
恭敬的给他满上,他从炉子旁边的小桌上掏出一塑料袋的剩油条来,递给我。我赶忙接过来,撕成大段儿放到那锅烩菜里。
再不敢造次,专心致志的吃饭,喝酒。他笑着跟我说,孩儿啊,香不?
香啊,当然香。每一口都香,这一大锅,整个村庄都装在里面了。尽是村里的出产,剩油条凉了,反倒泡在肉锅里滚两下,配着口烂糊糊滚烫的白菜,热量蹭的就上头了。
锅里还有丸子,肉,粉条,炸豆腐,这就是烩菜,之前红白酒席做完了,厨子在灶上把剩下的边边角角烩上一锅,扔两棵白菜进去,让帮厨,端盘子的人吃的饭,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少了很多端盘子的机会,再加上少有人在家办席了,这烩菜竟是难吃上了。
雪依然在下,村庄依然沉默。
他在守着这夜晚。
我问了问他当下的局势,他问了问我北京的情况。
说的我有些惆怅,说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说起1958年他才十来岁,那时候大家都在饿肚子,天灾也有,人祸也有,他爷小车推着他去堵黄河,他能扛麻袋,搬石头,没服过。他说老天爷总是这样,总想让人去斗一斗他。
他撸起裤腿给我看,小腿肚子上有两个伤疤,79年在南边,某种步枪的贯穿伤,当时他消毒的就是茅台酒,突击队发的,那么“咕嘟嘟”灌进去,那血呼呼的流,拿个布条子一塞,也不觉得疼,就跟蚊子咬了一样。就是使不上劲儿,反正我也跑不了,那就打吧。
南边那雨下的,一个月,两个月也见不着日头,腿都烂了,我发高烧,迷迷糊糊想的就是俩字,不服。
老天爷让我死那,我偏不。那时候又怎么样,各种主义,各种人乱哄哄的,也都那么过来了。
你爷爷我活到现在,这世道从来也没变个样。
老天爷也还是那个样,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发大水,闹瘟疫,闹打仗,人一刹刹变成鬼,鬼一刹刹变成人,啥时候神神鬼鬼的也不缺。
每个人都在犯错误,世界上好像没有正确的事儿。
都想收拾我,谁也收拾不了我。
都是人,都很苦。
怎么办?没有人有办法。
“张英看着我苦了,就给我嘴里塞块糖。”他摸了摸兜,掏出来一把糖果,剥了一块放到嘴巴里。
他又拿着酒瓶子,看了看,这玩意儿也还那样,喝着还行,消毒劲儿不够。
他看我有些沉默,摸了一块糖给我说,
“孩儿啊,你别怕。”
“和天斗,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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