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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本书作者勒克莱齐奥被认为是当代伟大的法语作家之一。他继承了法兰西的人文主义传统,善于以抒情诗意的文字表达对人生与世界的沉思,早期创作表达对现代文明社会的反叛,注重新文学形式的探索,20世纪70年代后特别关注异质文明与他者,关注人的存在。
★1963年,勒克莱齐奥出版部小说《诉讼笔录》并获得雷诺多文学奖。1980年,小说《沙漠》获得由法兰西学术院颁发的保罗·莫朗文学奖。2008年,勒克莱齐奥获诺贝尔文学奖,瑞典学院在颁奖词中用“新的断裂、诗意的冒险和感官的狂喜”来形容勒克莱齐奥的文学历险及其作品的诗学特征。自1983年《沙漠》中文版首次为国人阅读开始,勒克莱齐奥的作品始终以其严肃的文学追求和坚守的人文立场在中国文坛上受到好评。
★1967年,距27岁的勒克莱齐奥发表部小说《诉讼笔录》 不过4年,这个叛逆的年轻作家想要用一本书探寻世界的样貌和存在的本质这些终极问题。他不加掩饰地怀疑一切,无论既有的思想、体系、语言,还是他自身。《物质的迷醉》就此诞生,它是勒克莱齐奥早期重要的散文作品,在作家的作品中独树一帜。
★内容上看,本书重新思考自我、存在、文化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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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发表于1967年,是勒克莱齐奥以“词语”为媒介,革新对实在物质世界认知的一次尝试。他试图打破种种制度、规约的桎梏,以天真的目光重新审视自我、存在、写作、物质与意识等命题。他以丰富、具体的诗意语言重与在场的现实建立起联系,并将这一瞬间中饱满的情绪传递给读者。
本书是勒克莱齐奥创作早期的重要作品,包含了他未来创作的诸多风格元素与思想母题。
我想创造一本书,其中有一种此前的虚无与一种此后的虚无。——勒克莱齐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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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著者简介:
勒克莱齐奥(J. M. G. Le Clézio),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1940年生于法国尼斯,拥有法国与毛里求斯双国籍,迄今为止共出版小说、散文、游记、译作等50余部,被翻译成40余种不同语言。代表作有《诉讼笔录》《沙漠》《流浪的星星》等。
译者简介:
施雪莹,博士,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法语系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法语国家(地区)文学研究、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译有《三孔桥》([阿尔巴尼亚]伊斯梅尔·卡达莱)、《天空之蓝》([法]乔治·巴塔耶)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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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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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的迷醉 无限居中
风景
人造之物
写作
未来
苍蝇谋杀案
陷阱
意识
镜
沉默 词中世界——《物质的迷醉》译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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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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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无限居中》
当我们谈论一个人,说他有教养,我们常称他为“有文化的”。为何如此呢?所谓“文化”到底指什么?通常,大多数情况下,它是指这个人识得希腊文拉丁文,能将一些诗句倒背如流,还说得出荷兰画家和德国音乐家的名字。文化的作用便是在遍地鸡毛的世界里让人发光发亮。如此理解的文化不过是无知的另一面。在这个领域博闻强识,在那个领域一无所知。文化是相对的,永无止境;它永远不可能尽善尽美。既然如此,向我们标榜这样的典范又有何意义呢?
另一种常见的情况是,文化的含义被限定在艺术领域之中。为什么文化就该存于此处呢?关于生活的一切都是重要的。与其说一个人很有文化,我宁愿别人告诉我:他是一个人。而我要问:
他爱过几个女人?他喜欢红发还是棕发的女人?他午饭吃什么?他生过什么病?得过流感、哮喘,生过疖子,便秘吗?他的头发什么颜色?皮肤什么颜色?走路姿势如何?泡澡,还是冲凉?读什么报纸?入睡困难吗?做不做梦?喜不喜欢酸奶?他的母亲是谁?他住在哪栋房子、哪个街区、哪个房间?他喜欢长条枕头还是方枕,都喜欢,或都不喜欢?抽烟吗?说话有什么习惯?有什么癖好?被骂了如何回应?喜欢阳光吗?大海呢?自言自语吗?有什么弱点,什么愿望,什么政治倾向?他喜欢旅行吗?如果推销的小贩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他会怎么做?在咖啡馆、餐厅里,他会点什么?喜不喜欢电影?什么穿衣风格?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多高?多重?血压多少?什么血型?什么发型?每天早上花多长时间洗澡?喜欢照镜子吗?字迹如何?他的邻居、朋友是谁?这一切远比所谓的“文化”重要许多;日常的事物、举动,他人的面孔对我们的影响远比阅读或博物馆更为深刻。莎士比亚,我们是会读的,不过一生只那一次。而莫里斯圆柱上的广告,我们却每天都能在街角看到!
文化不算什么;人本身才是一切。自相矛盾的真实的人,变化多端的真实的人。有些人读过希腊神话,了解植物学或葡萄牙诗歌,便自觉境界非凡,不过自欺欺人而已。他们不明白文化的旷野无边无际,也就不知道自己身上真正伟大的东西:生活本身。
他们在对话时抛出的佶屈聱牙的名字让我厌烦。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引用几句话,摆弄几句前苏格拉底哲人的名言,便能让我刮目相看?他们所谓的博学不过是精心掩饰的贫瘠罢了。事实另有尺度。一个人如何理解苦难、软弱和平庸,这才是真正的文化所在。读过什么、学过什么,并不重要。艺术,布尔乔亚可敬的实体,有修养、文明人的标志,普适的人的标志,“体面人”的标志:谎言、世故、摇摆不定、浮于表面。活着是件严肃的事。对此我谨记心间。我不想伪装,也不想欺骗。走上这条旅途的人,不应做个“游客”,脚步匆匆,只为尽快记下要点,记下可悲的要点,以便不费吹灰之力卖弄炫耀,大谈“日本”或是“海明威作品中的斗牛神话”。比起这些,生活的细节更令人沉醉。
诚然,不应忽视人类的精神果实。阅读莎士比亚,了解沟口的作品都是重要的。但是读莎士比亚、看沟口健二的人应该全心全意去做这件事,而不是追逐风尚、附庸风雅。他应该明白,自己虽然读了莎士比亚,却没有读过巴尔扎克、乔伊斯或福克纳。——他虽然看过沟口健二,却还没看过爱森斯坦、顿斯阔依、雷诺阿或威尔斯。他必须知道自己是牺牲了其他千百种可能而选择了这部作品;他应心怀谦恭,明白自己一生所能知晓的不过是人类灵魂中微不足道的渺小一粟,且达到的程度不过泛泛而已。
文化不是目的。文化与其他诸多事物一样,都是食粮,是可以塑造的财富,只有经人使用方能存在。人应该运用文化造就自我,而不是忘记自我。尤其,他绝不应忘记,远比艺术与哲学更为重要的,他所生活的世界本身。具体的、精妙的世界,同样是无尽的,其中度过的每一秒都会带来全新的事物,改变着它,生成着它。在这里,一张桌子的桌角比一个文明的历史更加实在,而街道上发生的一切,川流往来,熟悉或带有敌意的面孔,接二连三不停上演的微型滑稽剧,这其中捉摸不透的谜,远比艺术所能表达的还要丰富千倍。
有时,没来由的,白天或黑夜的某一刻(不过通常是夜晚),我会感到体内生出一股犹疑,乱我心神。准确来说并非困惑,不,而是一种震颤,包裹着我,侵入躯体,将感官打开。是的,我活着,真切地活着。而我也不可逃离有生的一切。
我的身体注定为疾病所侵扰,会发抖,会遭受攻击。尽管我毫无察觉,千百万细菌与微生物已寄于我身。它们要去摧毁。这便是了:我感受到的是自己挣扎求生的机体。每个细胞都在顽强抵抗,以我所不能想象的激烈投入它微型的战斗中去。
这样活着是何等痛苦。何等可憎,何等衰颓!我的身体,属于我的这具躯体,从属于生活,或是我那游离于生活的精神的主人,它从哪里得来存在的气力与勇气?又是从哪里找来战斗的信念,在微生物的侵扰、劳损与衰弱中幸存?这个谜无法不让人不寒而栗。
人体何其脆弱。它又何其复杂,每一处曲折对整体都不可或缺。所有这一切是如何合为一体,又如何维持不散?这才是我们应该为之骄傲亦为之忧心的事;因为,毫无疑问,如果我们的身体同我们的精神一般懒惰,那么这一分钟我们便将立刻腐化成灰。不过我们的躯体是强壮的;它战斗着。它有不屈不挠的意志,这意志绝不出于理性,而是源自生命之流本身。这意志让它能与死亡斗争七八十年之久而毫无倦色!生命的美与能量不在精神,而在物质。我所知道的唯有此物:我的躯体,我的躯体。我电流的生命,我化学的生命。至于其他,诸如我的思绪,我的欲望,我的意识,凡此种种果真值得我们谈论不休吗?
是的,应该关注自我,心怀钦佩、尊敬、不安。我们所有的伟大与美皆在我们的皮肤、我们的韧带、我们的神经纤维。从何而来,生生不息的世界中让我们立足的洪流?护卫我们的这道高墙又源于何处,什么才是它独特的本性?这些特质的特质何为,这些品德的品德何为,我们五脏六腑中千百万生命的生命何为?
一生之中,十之有九,我们无意识地活着。我们所察觉到的不过是转瞬即逝反射的光影,又或传入耳中杂乱不可辨的回音。而我们就在这回声上建起种种思想、概念、体系!远离我们之外,我们的身体活着,进行着隐秘的战斗,与死亡相抗争,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须有多少毁灭与消亡才能唤醒一根神经,让它通过几乎算不上痛苦的轻微刺激,传达出为可怖的溃退。然而,任何人类思想,任何教条旨意的重要性,都无法与这种内在的灭亡相比。爱、恨、嫉妒,又算什么?我们的一呼、一吸重要千百倍。我们应该心怀谦卑。我们应该更细致地观察物质本身。丰富、正直、痛苦的物质,悲剧的战场,善恶、生死的永恒力量激荡于此,无常而互生,进行着它们无情的战争。您,您便是关键。您的整个身体,连同它携带着的苦乐、思想、想象、神圣的崇敬,都在为您战斗。我们应该保持谦恭。渺小、可悲,我们应该时刻明白自己如此,而非挣扎着想要忘却自己是谁,每一天,我们都应带着真理的快乐反复诉说:我们微不足道。我们微不足道。我们微不足道。
把这句话当作每日重复的祈祷词:人啊,被束在大地上,困于他的弹丸之地,种种外因与自我将他压垮。人是多么孤独,他无根无源,不应妄下判断。
在寂静里。感受冷。感受暖。
面对岩石。四周高墙环绕。
痛苦。不安。
或也有快乐,沾染上隐约的欢欣。
把这句话当作独处时的祈祷词,不为索取,不为感谢,而是为了保持谦卑。
好让他所写的、所表达的、所唱的只是他的境遇。
同动物一道,血肉之矿的囚犯。
多毛、脆弱、带着体香。
还有等待他的死亡,它塑造了他的生命,为他烙上时间的印记。
在他的圆球之上,渺小,更小于蝼蚁。
围聚在祭祀石碑四周,拥抱着这黑色石头的可悲的人。哭泣着望向苍穹,因为他何其渺小,不值一提。
好让他长久地沉默,只敢行清醒、真实的事。
群聚的、被压垮的、祈祷的人。
崇敬吧。
崇敬吧。
如此一个我,由所有身体病症、腺体分泌物、脊髓灰质发出的微型电流信息、受控制的心跳组成,这个我并不真的是我,我觉得它如此虚弱,不住颤抖,几乎要离我而去。活着是永恒的犹疑。持续摇摆于虚实之间,摇摆于属于我的事物与否定所有从属关系的事物之间。
这份疑惑,非我所望。怀疑我寥寥无几的所有物从不是我的本意。但是空无,冰冷、永恒的空无,却像一阵寒风,充满我身,让我支离破碎。这般境遇里,若还存了一分伟大与希望,那便在于这份怀疑——它是动荡骇人的图景,现出我们眼前某种凝固、挥之不去的空无,某种更为空无的空无,死亡。不知怀疑之人便不知自己活着。
对比产生美?有虚才有实?并非如此,尽管这算是个可能的方向。不,生命与虚无,空无与完满总是动态平衡着,彼此交融,浑然不分。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一如无穷出于有尽,而有尽生出无穷。词语之外,表面的矛盾自会消解自身。这绵延的时段里没有一秒走向虚无,这坚不可摧的世界里没有一个碎片离我们而去。我们也身处其中,与石块无异,而我们的意志则无关紧要。
时间的概念,亦即事实上行动的概念,不过是个框架。然而我们却不可随意从中离开。哲学,这位词汇发明者只有内向的力量。词语消解、改变,可它们只在语言系统内部摧毁消灭。系统之外,一切毫发无损。
行动,必须对不可名说的事物采取行动。必须掀起超乎人外的革命。必须找到支撑,通过各种途径,千方百计,让存在成为支点。
思想是全然客观的。事实催生思想,而非思想将现实世界中可察的部分表达出来。
分析的一个误区便是将形式与内容区分开来。显然,形式与内容不过是同一且的事,完全不可分离。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说话,用这样或那样的词,这些模式本就关乎整个存在。言语不是“表达”,也不是选择;它是成为自己。
同样,如何穿衣,如何打领带,梳头的快慢,洗澡时有意识多冲洗身体的某个部位,这些行为都在揭示我们内在目光之所向。它们都证明了形式与内容之结合的重要性。这一结合体与我们的整体息息相关,造就了当下的我们,既将我们揭示,又将我们遮蔽。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一个世界,这个对我们而言分秒必争的世界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所现者,即所是者。
上述种种在写作中表现得尤为明显。风格显然是自然的产物(哪怕它并不真实)。词语、节奏、图像绝非凭空出现。意义不是依赖词汇显现自身的思想;深意与表现意义的形式自彼此找寻的那一刻起便浑然一体,仿佛顺应天意,于是句子进行下去,像一台机器,同时为自身和它所要实现的目标驱动。毫无疑问,人的作品必然与人一样完整;不存在有趣却写坏了的书。
既不完全抽象(它有所指),也不完全具体(它使用概念),语言是形式与内容相结合的完美案例。分析并不能真正穷尽其本质。因为它所表达的既是主动选择又是被动接受的结果,既是偶然所得又是有意为之,既是自由的,也是受限的。这其中显露出的尤其是人的本质,它矛盾重重,既隐蔽又被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存在的神秘本质,孕育于这并不同一的一体中,这形神相合的完整本质,思想永不可彻底把握。
如此这般,世界便在形式与内容这两种简单的能量流动中被创建。终,我们得到这个朴素的结论:我便是我所是。因为在生活的领域,可感的生活的领域,逻辑不讲道理。只有语言是理性的:词语与现实同质。是它让一张椅子在形态与用途上均成为椅子,是它让红色存在,哪怕在一些人眼中它是蓝色,而另一些人看见灰色:这便是可知世界无可消解的统一体,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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