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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气作者春风榴火不负相思之作,新增出版番外《揽尽余生》。
清冷腹黑肖衍×肆意乖丧林初穗。甜宠爱恋 双向救赎 互相治愈。在林初穗身边,肖衍拥有的快乐,抵得上他这一生的寂寞。
慌乱而漫长的人生里,林初穗和肖衍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惊艳的意外。
随书附赠:韶华海报 幻梦塔罗牌 Q萌书签 “衍衍归期”护身符 “初初爱你”告白卡 电子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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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肖衍和林初穗之间的感情,远远胜过一般情侣。
他们之间隔着生与死的牵绊,含杂着至亲之爱……
当年林初穗画地为牢、困守回忆,是肖衍将她拉出来。
但他一别多年,杳无音讯,让她耿耿于怀。
“肖衍,我那么努力想要追上你,但你还是走了。”
“小乖,你知道我没有不要你,从来都没有。”
五年的时间,肖衍拼尽全力一步步从泥泞中爬出来,
谁都没有资格,阻止他回到林初穗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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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春风榴火:
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擅长描写细腻的青春爱情故事,充满少女心,相信故事有一千种结局,爱是永恒的答案。
已出版作品:《深情可抵岁月长》《如果月亮有秘密》《拉勾》《公主切》等。
新浪微博:@作者春风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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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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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YI章 新同桌
第二章 初爷威武
第三章 学神,请自重
第四章 意中人
第五章 七里香
第六章 情有独钟
番 外 揽尽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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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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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YI章 新同桌
林初穗讨厌南城夏季的绵雨天。
这种天气,太阳像个固执的小老头,非要拨开雨云,探头探脑地往人间张望。
有雨,又有阳光,人间便只剩下潮湿和燥热。
路边店面的反光镜里,林初穗穿着一件白衬衣搭配深色格纹裙,笔直修长的腿上,被墨蚊叮了三个包。
这墨蚊也算南方特产,看着小小一只,叮出来的包却又大又痒。
小时候,林初穗被墨蚊叮了个大包,哭唧唧地去找老林,老林总会用指甲在她被叮的大包上戳一个“十”字,然后哈哈大笑。
林初穗嚼着口香糖,走进一家便利店,准备买驱蚊油。
便利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跑,被雨水洗过一番后,车身很亮,格外吸引眼球。
林初穗进入便利店,空调干燥的凉风迎面而来,她感觉头脑都清明了许多。她径直来到日用品区,拿了一瓶驱蚊油,然后溜达到饮料柜边,打算买她喜欢的柠檬味气泡苏打。
便利店很安静,流利的英语对话声突兀地传来,男人嗓音清润,带着几分上扬的调子,是正宗的英伦腔调。
林初穗走过货柜,便看到了对面的少年。
少年眼睛很黑,刘海有些长,宽松版型的运动衫衬得他很是清爽,那种干干净净的帅,像夏日晨曦的浅阳。
他一边用英语打着电话,一边慢悠悠地伸手去拿气泡苏打。
架子上只剩一瓶柠檬味气泡苏打了,林初穗手疾眼快,跟兔子似的,在他指尖碰到饮料的前一秒,敏捷地把气泡水拿走,吹了声口哨,扬长而去。
少年清浅的视线扫向她的背影,电话那头的人问他怎么了,许嘉宁用中文说道:“国内某些人素质就那样,没事。”
林初穗清晰地听到身后那少年用英语嘟哝了一句,应该是些不好的话。结账的时候,林初穗侧眸喃了声:“假洋鬼子。”
随后她走出便利店,顺手将口香糖粘在了黑色轿跑的车窗上。
装修豪华的别墅里,智能家电和家具一应俱全,但林初穗却觉得很空,空得人心里发慌。
客厅内,老林的遗像已经被方女士收起来了,白墙上空了一大块。
林初穗来到二楼父亲的房间,从床头第二个柜子里取出了相框。相框内,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帅气俊朗、笑容阳光,眼底满是少年气。
自打林初穗有记忆以来,父亲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老过。
老林是消防员,为了救人,殉职火海。他是人们口中的英雄,却是林初穗心中不可触碰的伤痛。
两年时间,那个总是赖在老爸怀里的“撒娇怪”林初穗,变成了乖张的不良少女。
林初穗将遗像重新挂在墙上,正了正,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9分的数学试卷。她将试卷放在遗像前,嘴角绽开一抹叛逆的笑容:“数学测验的成绩,满意吗?
“不满意啊?那你回来揍我啊。
“班主任说,我这分数,死人都能气活了。”
林初穗朝着遗像伸出手心,她希望能像小时候一样,考不好就要挨手板。可几分钟后,她抽回手,撇了撇嘴:“骗子。”
很快,方女士打了电话回来:“今天许家的哥哥会搬过来,他跟你一个学校,成绩优异,学习上如果有问题,可以向他请教。”
林初穗躺在沙发上,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敷衍道:“哦。”
“哥哥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对他客气些,妈妈和许叔叔半个月之后就回来。”
“好。”
“你有没有什么要妈妈带的,护肤品、包包这些?”
“没。”
她甩出一个技能,电话里的方女士叹了口气。
林初穗挂断了越洋电话,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发呆。
老爸去世的时候,她的母亲方女士也消沉了很久,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这一年,方女士的方宁服饰在国外上市,事业越做越大,方宁服饰也成了全球青少年都追捧的潮牌。
林初穗也从一个普通富二代,变成了豪门富二代。
不久前,方女士和许叔叔再婚了,许叔叔和方女士是事业关系,在合作中日久生情,算是强强联合。因为都是二婚,所以两人决定出国旅游结婚,领了证后也没请客,悄咪咪地就把事情操办了。
林初穗对方女士的再婚并无意见,令她不爽的是,方女士总想把老林的遗像从墙上摘下来,藏进柜子里。
老林怕黑,尤其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林初穗索性就印了好几张老林的黑白照片,把客厅、饭厅、卧室……全都挂满。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到处都是老林那双明亮上挑的桃花眼,包括洗手间。
方女士因为这事生气了好多回,揪着林初穗的衣领跟她说:“你爸已经走了!他去救人的时候没想过咱们娘儿俩,是他抛弃了我们,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认清现实吧,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林初穗死死咬着牙,眼睛微红,沉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会回来的。”
方女士和林初穗斗法了大半年,奈何这丫头犟得跟头牛似的。而方女士还得顾着公司,每天忙得四脚朝天,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中年丧夫,负重前行,她没有资格像女儿一样,任性地困守在回忆里。
林初穗看着墙上老林灿烂无比的笑容,撇嘴道:“你女人都跟人跑啦!”
黑白照片里的男人仍旧宽宏地笑着,不言不语。
很快,楼外传来了一声嚣张的车鸣。
林初穗没有理会,继续玩游戏,过了会儿又是好几声车鸣传来。
谁这么没素质?她懒洋洋地走到落地窗边,恰好看到方才那辆黑色轿跑,车身泛着雨后清晰的日光,张扬地停在了她家门口。
林初穗反应就是 —— “假洋鬼子”来找她算账了?
不至于吧,一块口香糖而已!
车上的少年从容地下了车,大长腿在雨后反光的倒影中越发修长。
许嘉宁侧头,视线懒散地落在了门边的林初穗身上,两个人对视了三秒,心里同时咒骂了一声。
“假洋鬼子”从英国转学回来,先在自家住了半个月,然后搬来了林初穗的家里,东西多得足足装了三个大行李箱。方女士为这个“便宜继子”准备了二楼的房间,甚至还配了个小书房。
林初穗斜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收拾行李箱。
行李箱内的东西虽多,但收拾得一丝不苟,衣服都被叠成了豆腐块。不像她,每次都是一通乱塞。
“许叔叔的儿子?”
“嗯。”
“有身份证吗?”
许嘉宁顿了顿,从书包夹缝中取出护照递给她。
她像个负责的房东似的,仔细地检查起了许嘉宁的护照。
照片里的许嘉宁有些青涩,一副规规矩矩的英伦绅士范儿,看得出来是个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 —— “假洋鬼子”。
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虽然都有点儿咯硬对方,但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彼此虚伪地客气着。
许嘉宁:“你妈说你成绩不好,让我给你辅导。”
林初穗挑衅地嚼着口香糖:“本人成绩挺好的。”
许嘉宁的视线落到了她桌上那张9分的数学试卷上,眼底明显透出了几分嘲意:“是挺好。”
林初穗又问:“听说你成绩不错,开学考马上出分数了,有信心拿吗?”
“八九不离十。”许嘉宁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
她撇撇嘴:“哦。”心想,可把你厉害得不行了。
“请问洗手间在哪儿?”许嘉宁问。
“出门,走廊尽头。”林初穗让开了路,许嘉宁从她身边经过,她甚至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男士沉香,她淡淡喃了声“假洋鬼子小白脸”。
兴许是听到了,许嘉宁在进洗手间的时候,重重地磕了下门,发泄情绪。
在别人家还这么嚣张?林初穗不是个好惹的,索性走到门边,说道:“家里的东西弄坏了,要照价赔偿!”
良久,只听许嘉宁低沉隐忍的嗓音传来:“为什么厕所里会有男人的照片?”
“那是我爸。”
“你为什么要把你爸挂在厕所?”
“关你什么事?”林初穗咕哝着离开,“爱上上,不上出门左转小区公共洗手间。”
林初穗锁上自己的房门,趴在床上玩平板电脑,开学考试成绩的年级排名在班群里公布了,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班级群里十分热闹:
“新来的那个叫许嘉宁的转校生,太厉害了吧!”
“英语满分?全校的英语满分啊!”
“数学也只扣了5分,这是什么大神啊!”
林初穗反复确认他们讨论的“许嘉宁”就是现在正在她家洗手间,对着她爸爸遗像便秘的……“假洋鬼子”。
她翻了个白眼,却又见同学们道:
“名,许嘉宁预订了吧?”
“不,他是第二名。”
“什么!都这样了竟然是第二名?那名是谁啊?”
“肖衍。”
这个名字一出来,整个群安静了十秒钟。
林初穗对这个名字有点儿眼熟,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兴许就是同年级的风云学霸,难免眼熟。
第二天,林初穗刚到学校,就和好几个考试排在倒数几名的同学,一起被叫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秦老师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深色格子的短袖衬衫,衬衫扎进了裤腰里,皮带和皮鞋很亮、很干净。
老秦是上学期从省重点中学调过来的高级教师,对同学们要求极高,也很严厉。
“这种成绩,还想参加高考?你们干脆把自己烤了!”
他拿着学生排名表,毫不客气地挨个戳着面前几个同学的脑袋。
因为林初穗是的女生,他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林初穗,你数学能考出这分数,也挺不容易的,是吧?”
“9分!”他愤怒地晃着卷子,“我闭着眼睛写,都不止9分!”
林初穗撇撇嘴:“我其实应该能答27分的,主要是因为后一道大题,数学老师直接给我扣成负分了。”
“还能扣成负的?”
身边的陆驰笑着说:“后一道大题她不会做,所以写了首诗,专门歌颂老师。”
老秦气得毛都要奓了:“你在数学试卷上写诗?”
陆驰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道:“还是歌功颂德的那种‘马屁诗’!”
“林初穗,明天把你家长请到学校来!”
林初穗无奈道:“我妈跟我继父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度蜜月去了。”
老秦是个暴脾气,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脱口而出道:“你妈去度蜜月了,那你爸呢?”
此言一出,林初穗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周围几个小子同时噤声,空气凝滞了好几秒。
老秦刚接手他们班半年不到,不知道林初穗的情况,还絮絮叨叨道:“下午把你爸叫过来!”
终于有同学听不过去了,低声道:“秦老师,林初穗的爸爸已经 —— ”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叩响,一个穿黑色长袖T恤的少年走了进来。
肖衍进来的时候,晨曦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梢,落在他白皙干净的皮肤上。阳光照进他深黑的眼眸,剔透而澄净,他踩着晨曦细碎的阳光,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
肖衍蓄着黑色短发,额廓挺正,袖子被卷到了袖口,皮肤显着几分冷淡的苍白,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气质。跟办公室这一排吊儿郎当、垂头丧气的人比起来,他像一阵夏日的风,清爽明净。
经过林初穗身边时,他的视线在她身上稍作停顿,宛如落在掌心的雪花,迅速融化,轻柔无痕。
林初穗的心头却升起几分异样。
看到肖衍走进来,秦老师脸上瞬间春风盈面:“肖衍同学来了,请坐吧。”
颓丧的男孩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肖衍坐在了办公桌边,秦老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你虽然不是我班上的,但是这次开学测验,你考得真是不错!
“眼看着咱们高三开学就要重新分班了,火箭班会分A、B班,我带B班。
“我虽然是去年才来一中的,不过我在省重点中学带了十多届高三学生,经验自然比A班的徐老师要丰富得多,分班的时候,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们B班非常欢迎你。”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秦老师这般殷勤,原来是挖墙脚来了。
火箭A班的徐老师虽然阅历相较之下少一些,但年轻有为,深受学生喜欢,领导也很器重他。
没想到秦老师抢人家的学生,抢得如此不手软,挺不厚道的。
见肖衍不动声色,秦老师继续说道:“我们B班虽然平均分比A班低,但我们班的同学活泼热情,班级氛围特别好!相信你在我们班,也能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
林初穗身边那几个体队的男生嘻嘻哈哈地笑闹了起来:“对对对,来我们班,让你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秦老师抓起手上的水杯砸向他们,男生们四散躲开,脸上却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摆明了在说B班就是一窝豺狼虎豹,你敢来试试看。
秦老师指着他们的手都在抖,怒不可遏道:“等分班的事落实下来,我件事就是先把你们几个划出去!普通班随便你们闹腾,别来掺和我的优等班。”说完,便将他们赶出了办公室。
男生们“解放”之后,一哄而散,闹着要去打篮球。
“走啊,初哥,打篮球去。”
林初穗略有迟疑,偏头望了眼办公室。
秦老师还在卖力地挖着“墙脚”,肖衍和他谈话间正好不经意地侧眸,望向林初穗。
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那样陌生,可林初穗却从他那鸦黑的视线里,莫名看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的眼尾轻轻挑了挑。
林初穗移回目光,溜达着离开了教学楼,跟着一帮男生去了操场。
自老林离开以后,林初穗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好在体育项目不错,加入了校体队,每天都要训练。
对于她来说,只有在挥洒汗水的奔跑中,她才会稍稍忘记那一块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
校体队里都是一帮躁动少年,林初穗在一堆傻大个里混着,也变得越发没心没肺。
普通班、优等班对于这些走体考的学生来说没什么差别,只要别耽误他们撒欢儿,哪个班都无所谓。
林初穗没什么打球的兴致,她坐在篮筐下的塑胶操场上,看着远处逆光的高三教学楼,心情沉闷。
她真的不想被赶出火箭B班,要不……去找班主任妥协认错呢?但如果班主任铁了心要赶她走,求情也没用,反而丢了面子。这个年龄的小孩,面子,她可不想被她这一帮哥们在高三整整一年里疯狂嘲讽。
林初穗躺在地上,越想越郁闷,她不想走,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高一那年,她入校便考了年级前三十,被分入火箭B班,老林当时高兴得半夜骑自行车载她环湖兜风。
“我们家小乖可太行了!不愧有我的基因。”
老林一直叫她小乖,他对着空荡荡的湖面宣布:“我们家小乖是全天下聪明的女孩。”
后来,老林为了奖励她,瞒着方女士花了一个月工资,偷偷送给她一个高音质的降噪蓝牙耳机。
林初穗靠在篮柱边,闭上眼,耳机里传来优美的旋律:“骑着单车的我俩,怀紧贴背的拥抱,难离难舍想抱紧些,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风过,她眼睛里涌来一阵酸涩。
两年时间,方女士走出了丧夫的阴霾,开始重新考虑事业和婚姻的问题。爷爷奶奶也走出了丧子的伤痛,加入了老年郊游俱乐部,开始新的生活。
这真的很好,但……全世界都放下了,只有她还没有接受老林永远离开了的事实,死死地抓着老林虚无的衣角,不愿放手。
她的人生路彻底走歪了,变成了老林绝不愿意看到的模样。
而林初穗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他回来再狠狠地教训她一顿,甚至揍她一顿罢了。
就在这时,林初穗的好哥们陆驰匆匆来到了操场,他坐在林初穗身边,粗暴地摘掉了她的耳机:“我疯了。”
林初穗懒懒地睨他一眼:“出校门直走两公里,南城精神病院欢迎你。”
陆驰没理会她的调侃,说道:“你和肖衍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认识谁?”
“肖衍啊!”陆驰神秘地说,“你知道他刚刚在办公室说什么吗?”
“说什么?”
“秦老师不是暗戳戳地想挖墙脚吗?”陆驰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结果你猜他怎么说的?”
“你要是再卖关子,我就没兴趣听了。”
陆驰用力地握着林初穗的肩膀,兴奋道:“他说他可以来B班,但前提是……林初穗留下!”
林初穗:“?”
“你能想象老秦当时是什么表情吗?”陆驰说道。
林初穗:“想掐死我的表情。”
“答对了!”陆驰绘声绘色地比画道,“老秦那张脸……那叫一个狰狞!”
林初穗:“……”
“那位真的是智商高得变态,而且还不是什么善茬。”陆驰坐在林初穗身边,感叹道,“高二级花,多乖的姑娘啊,貌美肤白、声音甜甜。上周两人就聊了两句,结果级花哭了两个礼拜。”
林初穗打断他:“他叫什么来着?”
“肖衍。”
“消炎?药啊?”
“管他叫什么呢。”陆驰端着林初穗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你居然认识年级的腹黑学神了,我真服了!”
林初穗捡起地上的篮球便要砸他,陆驰伸手格挡开,乐呵呵地道:“初哥厉害啊。”
她懒得理他,径直回了教学楼。
肖衍拿着水杯走出教室,去走廊的热水机接水。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林初穗抱着篮球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与他来了个狭路相逢。
他接了水,拿着水杯,袖管被卷到小臂处,露出了一截漂亮白皙的手腕。林初穗挑挑眉,摘下了蓝牙耳机揣进包里,似是故意来找他的。
肖衍见她有话要说,索性也摘下了耳边的白色耳机。耳机线耷在挺拔的肩上,修长的颈子脉络分明,单薄的T恤下面,隐约可见锁骨的轮廓。
林初穗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移开了视线。
难怪级花都想认识他,这家伙的眼睛是让天使吻过的吧!
林初穗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这个男同学怎么回事?”
他眼尾微微上扬,眸子澄明:“什么?”
“你为什么要和秦老师说……那种话?”
“什么话?”
“说什么你转来B班的前提是我留下来。”鬼使神差地,林初穗说完竟有些不好意思。
肖衍端着水杯踱步过来,缓缓俯身,靠近她:“我几时说过这话?”
他嗓音清润有磁性,语调微微上扬,很好听。
林初穗猛地睁大了眼睛,瞬间脸颊涨红不已:“没、没说过?”
陆驰那个王八蛋居然编瞎话骗她!她居然还真信了,巴巴地跑来问,太丢人了!再说,她都不认识这个家伙,他图什么,图她数学只考了9分吗?
林初穗跺跺脚,转身离开。
身后少年语调微扬,叫住了她:“哎。”
林初穗回头:“还有事?”
“听说你数学只考了9分。”
“对啊,怎样?”
肖衍接了水,经过林初穗身边,嗓音微微压低,带了几分挑衅:“不怕你爸……打死你啊?”
B班教室位于高三教学楼三楼正中央,楼层不高不低,南北向,是秦老师特意选出来的风水宝地。
陆驰是亲耳听见肖衍说,转来B班的前提是林初穗留下。他赌咒发誓:“我要是骗你,我今晚梦魇好吧!”
林初穗半信半疑,毕竟她和陆驰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她知道他不会无中生有,她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承认?”
“害羞呗。”
“他也不像害羞的人啊。”
初次接触,那家伙气场全开,差点儿让林初穗跪下来。
陆驰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你知道肖衍现在有多受欢迎吗?”
林初穗:“……”
“技术宅”章承宇分分钟便查到了肖衍的信息:“他的人生可以说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宛如一部连续剧。”
林初穗:“章鱼哥,能不能说点儿学渣能听懂的语言。”
“我来说吧。”陆驰简单叙述道,“这家伙是孤儿,多年前被一户人家收养,这家人家里有个儿子得了肝癌,而肖衍的肝正好和这家儿子的肝配型成功了……”
林初穗成功被这个狗血的故事吸引了:“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陆驰:“就是你想的那样,两年后,这家突发火灾,只有肖衍一个人死里逃生。”
“他养父母家里藏了好多现金。”陆驰意味深长道,“火灾之后,瞒不住了,这事当时轰动南城,上了好几天新闻。”
章承宇评价:“厉害。”
陆驰:“厉害是厉害,但狠也是真的狠,竟然可以隐忍这么多年。”
说完,两个人同时朝林初穗投来同情的目光,一脸你被什么“怪物”盯上了的表情。
很快,班主任秦老师意气风发地走进了教室,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白衬衣的清秀少年。林初穗认出来,这是“假洋鬼子”许嘉宁。
他一走进来,班上女生瞬间心灵感应似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他,眼睛里冒着光。
“介绍一下,这是分班考试考入我们B班的转校生同学 —— 许嘉宁,大家欢迎。”
他话音未落,哗啦啦的掌声都快掀翻屋顶了,尤其是林初穗前排的陆甜白,鼓得跟铜锣似的。
“大家好,我是许嘉宁,从Eton College转过来,很高兴未来能和大家一起学习。我兴趣很多,都和音乐相关,吉他、钢琴都会,以后大家可以一起玩。”
大家都不知道“Eton College”是什么,但莫名觉得很厉害。林初穗背靠后排桌子,问章承宇:“他打哪儿来的?”
章承宇小声道:“听音译,应该是‘伊顿公学’。”
林初穗低头用手机搜了一下 —— 伊顿公学,英国著名的贵族中学,没有之一,素有“绅士文化”“精英摇篮”的美誉。
她放下手机,撇了撇嘴,给他厉害得不行了。
老秦让许嘉宁自己选前排的空位坐,女孩们纷纷收拾自己桌边的位置,甚至还有人想要无情地赶走现任同桌,把位置让给他。但许嘉宁没有看她们,他端着一身英伦范儿,看似礼貌,实则冷漠疏离。
他径直走到林初穗身边,林初穗见状,赶紧将自己桌上的书包推到了空空的邻桌,表示:“不好意思,有人了。”
许嘉宁直接坐在了林初穗后排的位置,和陆驰成了同桌,低声喃道:“Narcissus。”
林初穗皱眉,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坐下摊开手,坦然地看着她。
她知道这“假洋鬼子”铁定没什么好话,但她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时,肖衍也迈进了B班的教室。
他穿着黑色T恤,背着黑色的单肩包,和许嘉宁的气质截然不同。
如果说许嘉宁是夏天吹来的一阵轻柔的风,那么他便是悬崖边久经风雨的陡峭山石,光芒尽敛却又暗藏机锋。
他一进教室,同学们眼睛都瞪圆了,来了一个许嘉宁还不够,连肖衍也来了。
这下子,B班真的集齐了全年级厉害的选手,可以召唤神龙了。
秦老师嘴巴都要笑裂了,果然,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脚挖不到。
“肖衍同学,请你给同学们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肖衍本来都准备找位置坐了,闻言顿了顿:“我叫肖衍。”
教室安静了几秒,同学们都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下文。可肖衍好像没有准备下文,见大家还在等待,于是面无表情地补了句:“年级。”
“……”
的确够嚣张。
选位置的时候,肖衍扫了眼教室,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林初穗身上,朝她走了过来。林初穗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单肩包放在了她同桌的位置上,一时有些惊愕。
老秦早就怀疑他俩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但没想到肖衍表现得这么明显,他立刻说道:“肖衍同学,你要不要坐到前面来?后排那几个小子太爱玩了,尤其是林初穗,闹腾得很,别影响你。”
肖衍看了林初穗一眼,嘴角扬了扬:“我想坐这里。”
这话一说出来,不只是秦老师,就连后排的许嘉宁都忍不住抬眸望了他一眼。
陆驰低低叹了一句:“这小子,够狂啊。”
肖衍是秦老师好不容易挖过来的学神,他话不能说得太重,怕伤了肖衍的自尊心。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解决。
“那你就好好被影响……不是,好好帮助其他同学的学习吧。”
“嗯。”
林初穗顶着秦老师质疑的目光,压低声音道:“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肖衍淡笑了一下:“听说你成绩不好。”
“所以?”
“刚好,我成绩还不错。”
“所以?!”
“我是个乐于助人的同桌。”
林初穗:“……”
您不是乐于助人,您是想我死。
肖衍将书包放进了抽屉里,然后拿出了一套数学习题,开始做了起来。
她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他的手很漂亮,根根骨节分明,因为皮肤白,所以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脉络很明显。
手还挺好看的,林初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是小肉手,糯糯的,不太纤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林初穗。”
肖衍做着题,忽然出声叫她名字,把她吓了一跳。这调子,她还以为是他爸回来了呢!
“干……干吗?”
“把数学试卷拿出来。”
“啊?”
“把你那张只考了9分的数学试卷拿出来。”
林初穗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乖乖地从抽屉里拿出了数学卷。
肖衍接过皱巴巴的试卷,认真地看了起来,检查她做对的题目和试卷上的大片空白,英挺的眉宇瞬间皱了起来。
“你不是成绩有问题,你是思想有问题。”肖衍指尖敲了敲试卷后一道题,“为什么要在数学试卷上写诗?”
林初穗直接被他严肃的神情和语气震慑住了,失神了片刻,哆哆嗦嗦地差点儿给他跪下。但她又立马反应了过来,你谁啊你!
她一把夺回了自己的试卷:“我写不写诗,关你什么事?!”
他又睨了眼林初穗的数学试卷,提醒道:“写诗拍马屁,不是老师给你扣负分的原因。”
林初穗望向他:“学神有何高见?”
肖衍指尖点了点她的那首藏头诗:“你把数学老师的名字写成了语文老师。”
林初穗赶紧翻了翻数学课本上老师的名字。
还真写错了!
林初穗为写错老师名字、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事,懊悔了整节课。
下课后,她凑近肖衍,问道:“学神英语好吗?”
“还行。”
“娜丝尔斯是什么意思?”林初穗很拙劣地拼出刚刚许嘉宁骂她的那句“Narcissus”。
“什么?”
“娜丝尔斯伊思。”
肖衍长睫毛眨了眨:“你确定拼的是同一个单词?”
林初穗趴在桌上:“还年级呢,这都听不懂。”
这时,身后许嘉宁纯正的伦敦腔传来:“她说的是Narcissus。”
林初穗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肖衍想了想,说道:“Narcissus,水仙,也是自恋的意思。”
林初穗不解:“为什么水仙是自恋的意思?”
“来自希腊神话,Narcissus是河神刻斐索斯与水泽神女利里俄珀的儿子,长得很好看,对追求者不屑一顾,每天在水边顾影自怜,后爱上了自己,抑郁而死,化作水仙花。英文语境里,水仙都用来形容自恋。”
林初穗听到肖衍的解答,很生气地转身,“哐”的一声,掀了许嘉宁的桌子一下:“你才自恋,你个‘假洋鬼子’!”
许嘉宁本来在做习题,懒得搭理她,没想到这丫头还来劲了,一个劲儿地推他桌子。
他忍无可忍,站起来对林初穗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呵,不装绅士啦?”林初穗站起身,又用力地推了一下许嘉宁的桌子。
许嘉宁也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我不和女的一般见识,但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初穗正要还击,这时另一只更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扣住了许嘉宁的手腕,一掰一折,许嘉宁的手腕直接变形,他松开林初穗,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肖衍黑如深渊的眸子盯着许嘉宁,低沉的嗓音极具威胁力:“别碰她。”
许嘉宁和肖衍对峙了几秒,许嘉宁从他深邃的眼底,看到了某种决绝的意味,仿佛他对林初穗的保护是出自本能、出自天性。
许嘉宁不想开学天就和同学发生冲突,给新班级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挣开了手:“开学天,我不想起冲突。”
肖衍没有计较,松开了他。
上课铃响起来,同学们都收回了看热闹的目光,乖乖上课。
林初穗盯着肖衍,傻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不能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完完全全确定了!肖衍对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不然为什么要帮她出头?
她摸出手机,在“南城一中名媛群”里发了消息。
林初穗:“救命!”
陆驰:“看来我们初爷……即将迎来新机遇。”
章承宇:“你之前认识他吗?”
林初穗:“不认识啊。”
陆驰:“初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看看他那鬼斧神工的满分数学试卷,你忍心放走这么厉害的作业收割机吗?”
林初穗:“我忍心。”
陆驰:“呵呵,虚伪。”
林初穗:“孩子,你知道借作业的境界是什么吗?”
陆驰发了个摇头的表情。
林初穗:“借作业的境界就是……我借都懒得借!”
陆驰:“……”
陆甜白:“闺密别理这些渣渣,按你的想法来。”
林初穗字都还没打完,手机就被身边的少年夺了过去。
她心头一惊,正要伸手去夺,肖衍直接将她手机关了机,重重搁在桌上。他指尖点了点屏幕,沉声威胁:“上课玩手机,信不信我把你手机扔出去?”
林初穗:“什么?”
“认真听课,手机暂时没收。”
林初穗:“啊?”
一瞬间,她又想跪下来了。
放学后,陆驰、陆甜白兄妹约林初穗去看电影,林初穗没有心情,拒绝了,独自背着书包往家走。
路上,她看到许嘉宁推着山地车进了小公园,于是偷偷跟在他身后,听到他在和朋友讲电话。
许嘉宁偏头,也看到林初穗像小猫咪一样跟着他,不过他没有理会,立刻切换了英语模式,坐在长椅上和朋友聊天。
林初穗的英语一团糟,也听不懂他都说了什么,只听到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几个电影里常出现的不好的单词。
她本能感觉,许嘉宁肯定又在说她。她索性躲到树下,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在线直译:
“我都烦死了,没办法,我爸坚持让我搬过去,说培养感情。
“学校里学生素质也低,交往起来很费劲。
“妹妹?她就是个叛逆少女。”许嘉宁语调扬了扬,“爸死了,跟全世界都欠她似的。”
林初穗不爽地捡起一块小石子,掂了掂,准备砸他。
“变态的是她把她爸的遗照贴得满屋都是,晚上上厕所简直瘆人!老许度蜜月回来,兴许能让她吓出心脏病。
“估计是有点儿心理扭曲了,要不是看着她没爸可怜,也没人管教,我早就教训她了。
“没人管着多好啊,我求都求不来。”
……
林初穗本来想冲过去揍他一顿,但听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下子就酸了,鼻子也红了。
她扔掉石子,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双手拉住了她,林初穗抬起头,看到肖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他扯过她脏兮兮的手,从书包里摸出了干净的湿纸巾,替她擦干净泥灰。
“你……”
肖衍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用自己的手背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用嫌弃却温柔的调子道:“没出息。”
林初穗赶紧退后两步,防备地看着他。
明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善茬儿,但是莫名其妙的,林初穗总是能在他身上看到老林的影子。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没觉得被许嘉宁那样说有多了不起。偏偏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安慰,一下子让她的眼睛跟进了沙子似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淌着。
林初穗感觉很丢脸,她加快步伐,小跑着离开。
肖衍迈着大长腿,跟在她身后。
“你别跟着我!”林初穗回头,威胁道,“再跟着我,我打你哦!”
肖衍看到公园路边有一个糖果色的甜品车,于是加快步伐走过去,买了个五彩的棉花糖。
林初穗见他拿着硕大的五彩棉花糖走过来,不明其意,说道:“你到底想干吗?”
肖衍将棉花糖递给她:“别哭了,请你吃。”
“你谁呀,我才不要你请!”
“那你给我五块,我卖给你。”
林初穗哭得更大声了,只有在她读幼儿园的时候,老林才会用棉花糖来哄她不哭,现在她都长大了,谁要吃这幼稚的棉花糖啊!
林初穗看到棉花糖,又想到了老林,眼泪更是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
所有人都告诉她应该走出来、应该拥抱新生活,爸爸也不会愿意她画地为牢、困守回忆。
但教人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真的好轻松。
林初穗不在乎自己变得有多么面目可憎、多么令周围的人讨厌失望,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就是走不出来。
“不会安慰人,就走远点儿。”
“在学。”
林初穗咬着牙,愤恨地看着他:“你又不是我爸,你管我!”
“万一我是呢?”
林初穗咬着牙看向他:“那你证明啊!”
肖衍不动声色,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林初穗觉得很荒唐,转身离开了。
很快,肖衍追上她,固执地将棉花糖递到她眼前,柔声道:“小乖,别哭了。”
林初穗猛地顿住脚步。
肖衍次见到那个女孩,是在电视上。
医院现场的画面非常混乱,记者被警察和志愿者拦在了很远的地方,只能拍到一些零碎的画面。
画面里,女孩无助地蹲在烫伤烧伤科的门外,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和护士将蒙着白布的病床推了出来,交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女孩眼底盛满了眼泪,却倔强地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直到那个男人被推上殡仪馆的车,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追着车一边跑,一边号啕着大喊:“爸爸,你等等小乖呀……”
而她追着车喊“爸爸”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肖衍的梦境中。
可肖衍童年的噩梦,已经够多了。他被父母弃养在孤儿院,又遭遇假意领养,“捐赠”肝脏,手术在国外的私人医院进行,他那年不过十二岁,几乎丢了半条命。
邪恶一手遮天,长夜难明。
肖衍隐忍了好几年,终在那场熊熊火焰中,用自己一条命外加几个亿的现金残渣,把罪魁祸首送上了审判台。
天理昭昭,没有谁可以真的遮天蔽日。
但他不会想到,有人竟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他的性命。
那一抹橘红色的身影冲进黑烟弥漫的房间里,宛如从天而降的超级英雄,林修泽抱起了他,不顾一切地向外冲,而他们认识的时间,连一分钟都不到。
林修泽被房梁压垮了脊柱,他把肖衍推出去,微笑着告诉他:“我女儿跟你一样大,我希望她平安快乐、考上大学,好好长大,好好生活。
“而小家伙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陷于泥沼,谁都可以踩他一脚,只有站得更高,他才不会被欺负。死里逃生的肖衍,用尽了全力努力去生活,努力想要爬得更高。
但当他看到林初穗现在过得很不好的时候,他想起林修泽在火海里对他说的话,他便想要拉她一把,也算是报答林修泽的救命之恩。
这也就是为什么,肖衍会出现在林初穗的班上,又成为她的同桌,并且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及时地出现在她身边。
林初穗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怔怔地看着他,耳边回放着他刚刚的那一句“小乖”。
恍然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叫我什么?”林初穗一把揪住了肖衍的衣领,激动地问,“你是不是见过他?你是不是认识他?”
“认识谁?”
“我爸爸!你一定见过我爸爸,只有爸爸才会这样叫我。”
林初穗擦掉了眼角的泪痕,满眼希冀地问他:“他没有走对不对?你见过他!”
肖衍微微颔首,看着她的脸。
小姑娘的脸颊红扑扑的,额间几根细细的发丝有些凌乱,漂亮的杏眼带着希冀的光芒。
他移开视线,平静地说:“我不认识你的父亲。”
“你刚刚没有叫我小乖吗?”
“没有。”
林初穗终于松开了他的衣领:“那是我听错了。”
是她太想爸爸了。
肖衍见小姑娘不哭了,将五彩棉花糖递给她:“吃吗?”
林初穗虽然早就不吃棉花糖了,不过这棉花糖让她想到了老林,老林也总是喜欢用棉花糖来哄她开心。
她接过棉花糖,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干干净净,还是童年时的味道。
肖衍指尖伸过来,轻轻替她拭去了嘴角的糖粒。
林初穗微微仰头,躲开他,防备地问:“干吗?”
“不干吗。”他微笑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邋遢的女生。”
“……”
林初穗一下子脸红了。
她不是邋遢的女生,至少老林还在的时候,他每天都要给她扎精致的小辫,给她选不同样式的花裙子,连她书包的每一个夹层都明明白白地安排好,哪一层装练习本,哪一层装教辅资料,让她工工整整、漂漂亮亮地去上学。
但老林走了以后,林初穗承认自己是有些自暴自弃了。
但是被这样戳穿,她还是觉得很尴尬,用手背使劲儿地擦自己的嘴,结果擦得手背上都是黏糊糊的糖渍。
肖衍从书包里又拿出一张湿纸巾,递给了林初穗。林初穗抬眸打量了他一番,他眼型很狭长,眼尾上翘,弧度格外漂亮。他唇峰很薄,抿起来的样子,看上去很认真。
就在这时,陆驰骑着自行车,载着妹妹陆甜白,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陆甜白拿着手机给他们拍照,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了一路。
“喂!不准拍……”
陆甜白冲他们扬了扬手机:“晚上发群里!”
林初穗回头望了肖衍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总开玩笑。”
肖衍倒是没什么表情,径直离开了。
林初穗背着书包,一颠儿一颠儿地追上了他:“我还是感觉……你认识我爸。”
“不认识。”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说谎的人会死哦!”
“那你为什么笃定我认识你爸爸?”
“我有感觉。”林初穗凑近了肖衍,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一眼望进他心里去。
肖衍移开了目光,他不确定小姑娘会不会真的发现什么。
“我的确不认识你的父亲。”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啊,我为什么对你好?”肖衍淡淡地笑了。
林初穗心头一颤,望向他。
肖衍见她不伤心了,转身离开,扬了扬手:“走了。”
林初穗望着红绿灯旁他高挑瘦削的背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很蠢。她居然会在这家伙身上看到老林的影子。不过这样闹过一番之后,她心里一直堵着的郁结,仿佛疏通了很多,不再梗着难受了。
林初穗回到家,客厅亮着一盏夜灯,许嘉宁的房间门紧闭着,有些微灯光从门缝中溢出来。
他应该在写作业,毕竟,火箭B班的学习压力还是挺大的。
林初穗从柜子里摸出一把钥匙,直接把楼上楼下四个洗手间的门都给反锁了。
要么求她,要么自己露天解决问题,林初穗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谁欺负她,她一定会欺负回去。
爸爸不在了,她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回到房间,林初穗侧身恰好看到墙上黑白照片里的老林,他正微笑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她不应该这样做。
她闷闷地说:“看什么,都是他自找的,活该!”
“好啦好啦!”林初穗又回头望了老林一眼,还是心虚地下了楼,将别墅外间的洗手间的门打开了。
回来之后,林初穗一头扎进床上平躺着:“老林,告诉你一个事。
“我们年级的学神,居然是我同桌。”
“惊喜吗?意外吗?”林初穗坐起身,看着黑白遗像,嘴角带了笑意,“上一个同桌,你嫌人家成绩差。现在这个是年级,想不到吧!”
“不过……”林初穗垂下眸子,虽极不愿意承认,但还是闷声道,“但我感觉……我没有办法变好了。”
没有爸爸的小孩,永远都不会好了,还是不要拖累别人。
照片里的男人,笑容仍旧那般温煦,似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他和你完全不像。”林初穗对照片里的男人道,“但有时候吧,我好像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老林,你是不是还在?”
林初穗希冀地看着照片里的男人:“爸,如果你真的还在,你就给我一点儿提示,一点点就好!”
房间里一切如常,没有异动。
林初穗警觉地看着四周,生怕错过一星半点儿蛛丝马迹。
只有风,温柔地吹动着窗帘,泛起层层涟漪。
窗边书桌上的笔,被吹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 “啪!”
林初穗看着地上那支笔,愣了好几秒,忽然心领神会。
她捡起那支笔,赶紧摸出手机,点开了“南城一中名媛群”。
林初穗:“全体成员,明天晚上零点,学校教室约一波,我要占卜。”
此言一出,群里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陆甜白:“那个……我生理期,不能吹风、不能晚睡,就不去啦。”
林初穗:“你不是上周才走?”
陆甜白:“第二轮。”
林初穗:“你家生理期一个月来两轮?”
陆驰:“每个月造访一次,每次持续三十天,全年无休。”
林初穗:“没关系,自愿原则,不勉强。”
陆甜白发了个“比心”的表情。
陆驰:“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我也有事儿。”
林初穗:“章承宇,你来吗?”
章承宇:“我没事儿,但我掐指一算,明天宜早睡,否则会猝死。”
林初穗:“……”
次日清晨,早读课。
林初穗回头,瞪了陆驰一眼,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到了“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无情无义”几个词语。
后排的许嘉宁闻言,来了几分兴趣,放下书问道:“你们具体要做什么?”
“听过占卜游戏吗?”
许嘉宁点头:“知道。”
陆驰笑着说:“有兴趣陪你全世界可爱的妹妹一起玩吗?”
林初穗虽然急缺人手,但她也知道,许嘉宁这“假洋鬼子”,肯定不屑和她玩这游戏。但她却没想到,许嘉宁竟然一口答应了。
她惊诧地回头望他一眼:“你要玩?但你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睡觉,我们的游戏是在凌晨开始哦。”
许嘉宁在草稿本上默写着古诗,平淡地解释道:“我很感兴趣,而且我可以和我的生物钟商量一下,破例一天。”
林初穗撇撇嘴,她没想到自己的局这么受欢迎,居然还有人主动要参加。
她回头,对陆驰和章承宇竖了个鄙夷的国际手势 ——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许嘉宁要加入林初穗的占卜游戏,陆甜白崇拜他崇拜得要死,自然也跟着加入了进来,陆驰生怕自己的妹妹被拐走了,也只好留下来一起玩。看到陆驰和陆甜白都去了,章承宇自然也就跟着加入了。
陆甜白是生活委员,有教室门钥匙。晚上九点,他们顺利避开了学校监控,进入了教室。
原本漆黑空荡的教室,因为涌进来一大帮人,气氛倒也没那么恐怖了。
陆驰从书包里取出了几条红领巾,递给大伙:“正道的光。”
林初穗接过红领巾,工工整整地给自己系上。
许嘉宁在国外长大,从来没有戴过红领巾,学着他们系红领巾的手法,不过总是系不好。
陆甜白走过来,熟练地帮他系上了红领巾:“要这样绕过来。”
许嘉宁笑道:“谢谢,陆白甜。”
“不谢。”陆甜白羞涩地说,“顺便,我叫陆甜白,不是陆白甜。”
“抱歉。”
陆驰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妹妹拉回自己身边:“不准和他说话!”
“为什么?”
“他坏得很!”
“才不是。”
许嘉宁没理会陆驰对他的敌意,看了眼手表的时间,现在还早,他索性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了手电写作业。
陆驰和章承宇对视了一眼,火速拿出练习册,一人一边夹着许嘉宁。许嘉宁则用身体挡着练习册,不让他们看到。
“哇,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大家都是同学,等会儿还要一起玩游戏,现在先联络一下感情呗。”
“我不用用作业联络感情。”许嘉宁平静地说,“我的作业,是经过我脑力思考的产物,有知识产权,想要得到我的授权,需付费购买。”
陆驰:“你还缺钱?”
许嘉宁:“不缺,但这是原则问题,任何经过脑力思索的东西都有价值,你们想要的话就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陆驰和章承宇面面相觑,后望向林初穗:“初哥,你带钱了吗?”
“作业可以借,但不花钱买,这是我们的底线。”
“我们还有底线?”
“必须有。”林初穗下笔如神,分分钟就写完了一张英语试卷,又马上拿出了语文练习册“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厉害啊,初哥,做得这么快。”
“初哥当然厉害。”
陆驰低头看了看自己语文练习册上的空白,问道:“那个……‘老夫聊发少年狂’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林初穗顺口道:“‘一树梨花压海棠’。”
陆驰品了品,觉得没毛病,于是写了下来。
许嘉宁皱眉,抬头问林初穗:“你确定?”
“对啊,不然呢?”
许嘉宁严重偏科,语文才刚刚及格,尤其是古诗词背诵这块儿不太擅长,他索性便也在练习本上写下了“一树梨花压海棠”。
陆驰又问道:“‘小楼一夜听春雨’的下一句?”
林初穗:“‘一枝红杏出墙来’。”
许嘉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随口问了句小时候背过的诗词:“那‘举杯邀明月’下一句?”
林初穗不假思索:“‘奈何明月照沟渠’。”
“‘长亭外,古道边’?”
“‘一行白鹭上青天’。”
许嘉宁:“……”
他当即画掉了刚刚写下来的那几句古诗词,他居然信了这个渣渣的邪!
他回头看了看陆驰和章承宇,他们毫无怀疑地写完了古诗词填空题。这群学渣,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写,许嘉宁决定和他们保持距离。
林初穗将古诗词练习本递给了许嘉宁,好为人师地教导他:“没关系,古诗词就是有一个熟悉的过程,你在国外长大,以后多积累就好了。”
许嘉宁忍耐着,对她礼貌一笑:“我有个F开头的单词,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闭嘴吧。”
刚过九点半,章承宇的妈妈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而许嘉宁也到了睡点,开始不停地打呵欠。
林初穗思忖了一下,等到零点的确是有点儿勉强。占卜游戏应该是天黑玩能更准点儿,但也不用非要拘泥于午夜时分。
“行了行了,我们开始吧,早点儿结束,各回各家。”
陆驰问:“会有效果吗?”
“我爸睡得早,估摸着零点他都梦周公了,现在正好合适。”林初穗边说边从书包里翻出占卜牌放在书桌上,她望向众人,“谁先来?”
许嘉宁道:“我不太会,先看你们玩一遍。”
陆驰和章承宇面面相觑,合力把一脸呆萌的陆甜白给推了出来:“妹妹来,她喜欢玩游戏了。”
陆甜白鄙夷地望了陆驰一眼,林初穗感觉到她很紧张,一直在深呼吸。
两人问完问题,抽了好几张牌,占卜牌面的指示都和提问的问题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陆驰道:“是不是你爸不喜欢我们家甜甜?不然换一个人吧?”
陆驰也试了一下,结果还是一样。
“我来试试。”许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占卜牌,说道。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几个围观群众屏住了呼吸,看着二人。
林初穗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继续问:“爸爸,你还……在吗?”
这次许嘉宁抽出的占卜牌的牌面意思翻译过来是“否”。
林初穗眼睛红了,差点儿直接呛哭出来,她强忍着喉咙里的酸涩,说道:“不,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爸爸,我不准你走!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你说过的,你还要看着我上大学!”
没过多久,她平复了心绪,继续问道:“那我要是能考上大学,你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结果依旧是“否”。
林初穗狐疑地望了许嘉宁一眼,不确信是不是他在捣鬼。
她又继续道:“让我放下也可以啊,老林你出现。”
抽出的占卜牌指引仍旧是“否”。
“你今天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林初穗问道。
许嘉宁看了林初穗一眼,正要引导着牌面,想办法让她把家里的遗照全部取下来。
这些日子,他住在林初穗家里真的快要被老林那张无处不在的笑脸给逼疯了。他思忖着面前的占卜牌,正要抽出指引着“照片”两个字的牌面时,然而,就在这时,许嘉宁明显感觉到,教室外边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声响。许嘉宁被吓了一跳,桌面上的塔罗牌散落一地。
“你怎么回事呀?”林初穗问许嘉宁,“怎么一惊一乍的?”
许嘉宁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到了:“刚刚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林初穗问其他人,“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
林初穗感觉到被许嘉宁戏弄了,转身离开:“你无聊!”
三个围观群众也跟着松了口气,没想到只是一场恶作剧。
“走了走了。”
“各回各家睡觉去。”
教室门口,许嘉宁追上了林初穗,一把拉住她,激动地说:“你相信我。”
林初穗翻了个白眼,抬腿踹了他一脚,许嘉宁的膝盖生生挨了一记“无影腿”,疼得嘴角抽抽。
下一秒,走廊尽头,一个人影出现了。
“妈呀!”陆甜白赶紧躲到了哥哥身后,章承宇也吓得跳脚,躲在了陆甜白后面。
林初穗都有些被吓到了,颤声道:“谁在那里?”
阴影里,那人缓缓踱步走出来。
幽暗浅淡的顶灯光晕下,少年穿着灰色运动衫,手揣在兜里,漆黑的眸光比黑夜更深沉。
肖衍!
林初穗看着走近的肖衍,不解地问:“你怎么来了?”
肖衍走进教室,在自己抽屉里翻出了一本语文练习册,扬了扬:“作业忘拿了。”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林初穗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心想怎么每次他都出现得这么巧合,问道:“你不知道明天早上过来补吗?还特意跑回来拿。”
肖衍将练习册装进书包里,睨她一眼:“可以,但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
“我们学神界,从不补作业。”
林初穗:“……”
肖衍清淡的眸光扫了眼散落的占卜牌,联想到今天听他们叽叽咕咕的事,也能猜到大概情况。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背上书包,转身离开了。
陆驰几人也懒洋洋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跟着一起离开了教学楼,没想到刚走出去,便有几个保安拿着手电筒远远地射向他们 ——
“哪个班的?你们在学校干吗?为什么不回家?”
“完了完了!”林初穗和陆驰他们几个条件反射般地拔腿开溜,朝着后山的小树林方向跑去,那边有可以翻出校门的矮墙。
许嘉宁和肖衍这两位优等生,自然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林初穗顾不得解释,下意识地拽着肖衍的袖子,拉着他跑。
肖衍本来不想跑,在学校里,就连教务主任看到他都要主动跟他打招呼。没想到被林初穗带的,居然大半夜在校园里被保安追。
他何时这般狼狈过,沉声道:“松开我。”
林初穗望望肖衍这白白净净的漂亮脸蛋:“一看你就是沉迷学习、缺乏锻炼。”
他撑着膝盖深呼吸,平复心率:“你们走吧,我不想逃。”
林初穗紧紧揪着他,义正词严道:“你放心,我不会抛弃队友的,要完大家一起完!”
“真的不必。”肖衍用力推开她的手,“只要你离我远点儿,我一定不会完。”
林初穗嘴角抽了抽:“年级了不起吗?”
许嘉宁和肖衍是一样的心态,跑了几步,觉得这样实在不够体面,索性停了下来:“跑什么啊,说清楚不就行了?”
他们一没偷窃,二没做坏事,跑了才是做贼心虚。
保安追了上来,许嘉宁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扬起下颌,极有风度地说:“我是高三B班许嘉……”
话音未落,保安一把揪住了他规整的衣领,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脑袋:“你还跑呢?小兔崽子!你再跑一个试试啊!”说着,就把他以押送犯人的姿势扭送回了保卫科。
许嘉宁还从来没受过这等待遇,气得脸色发紫:“放开,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就跟鱿鱼似的,老实点儿!”
陆甜白见男神被扣押下来,心慌意乱地折返回去想要保护男神,结果也跟着“落网”了。林初穗见“傻白甜大妞”被抓了,也想要折返回去救人。
陆驰一把拉住她:“甭管她,放心吧,那丫头是个哭包,哭一哭,保安就心软了。咱们折了两个,不能再折第三个了。”
林初穗心道:这确定是亲哥吗?
陆甜白见陆驰这么没义气,愤愤地大喊:“哥,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的,我绝不会说你们是高三B班的陆驰和章承宇同学!也不会说你们的学号是103520056和103520063!你们快逃啊!”
陆驰:“……”
章承宇:“……”
两人同时回头望了眼没有中枪的林初穗,林初穗摆摆手:“看什么?‘傻白甜大妞’是我好闺密。”
几人被揪到了保卫科,垂头丧气地靠着走廊站成一排。
保安给班主任老秦打了电话,把这几个同学的名字和学号,全都汇报给了他。
许嘉宁激动地说道:“你们……你们是侵犯人权!我们既没偷窃,也没干坏事,至于给班主任打电话吗!”
保安挥了挥:“给我老实点儿!”
许嘉宁被吓住,顿时偃旗息鼓,讪讪地咕哝了几句英语。
林初穗低声对肖衍道:“这一看,就是没有被毒打过的好学生。”
肖衍:“我觉得他说的没毛病,我本来就是回来取作业的,解释清楚就行了。”
林初穗深深望了他一眼,她差点儿忘了,这哥们儿才是好学生中的模范代表。
“其实吧,刚刚你本来可以跑掉的。”林初穗无奈地说,“真没必要跟我们一起‘落网’受处分。”
肖衍望她一眼,用她的话说:“要完一起完。”
林初穗都要哭了,感觉肖衍是在报复。他要是走了,她反而没事,留下来处分才大了!
果不其然,电话里,保安义愤填膺地对班主任老秦道:“这件事性质很严重,秦老师,这件事你一定要严肃处理!”
陆驰回头,冲肖衍努努嘴:“我和我妹是斩钉截铁的异卵双胞胎,许嘉宁是她继兄,章承宇长得太丑了。那学神你猜猜,老秦会误会什么?”
肖衍看了眼即将晕厥的林初穗,说道:“我倒不是很介意。”
林初穗掐着自己的人中:“我介意!”
老秦本来觉得,作为曾经的“国重高级教师”,自己治下的班级定是风气一片良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当接到保卫科电话的时候,他气昏了。
第二天,办公室里,林初穗低着头,脚尖画着圈圈,表情丧丧的。
老秦声色俱厉地痛斥了林初穗一番,然后拍了拍肖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肖衍同学,老师对你是放心和信任的,肯定是林初穗的错!”
“秦老师,你偏心得也太明显了吧。”林初穗终于停止了沉默,不甘地说,“说好的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呢!”
“你先考到肖衍同学分数的零头,再来跟我说一视同仁!好好的优等生,都让你给带坏了!”
“我才没带坏他呢。”
“看来你完全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秦气呼呼地斥责道,“整天鬼混,也不好好学习,你看看你吊儿郎当的样,你家里是不是没有人教过你女孩子应该要有羞耻心啊!”
“对啊,我就是没有人教!”林初穗也来气了,“我就是没有羞耻心,还带坏年级的学神让他堕落,您要是看我不爽,把我开除了呗!”
“烂泥扶不上墙,别以为我不会开除你!”
肖衍偏头,看到林初穗的眼睛都红了,却强忍着眼泪,倔强的眼神里透着被冤枉的不甘。
被人曲解的滋味,他能感同身受,肖衍出言道:“秦老师,我没有被带坏。”
老秦摆摆手:“肖衍,你不用多说什么,老师都知道。”
肖衍挡在林初穗面前,加重了语气,说道:“且不说我和林初穗之间是不是您想的那样,您以成绩作为罪魁祸首的判断依据,是否过于武断?”
林初穗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肖衍,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候,完全可以幸免于难的他竟然愿意挡在她前面。
老秦微怒:“肖衍,你是想和她一起受罚吗?”
“我只是想解释清楚,林初穗没有带坏我。”他睨她一眼,“她又不好看。”
林初穗因感动快要流出的眼泪,分分钟收了回去。
你这个优等生怎么回事!
老秦倒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教室里?”
“我给她辅导作业。”
老秦质疑地看着他:“你在教室里给她辅导作业?”
林初穗知道教室里的监控就是个摆设,早就坏了好几年了,她索性理直气壮道:“学习当然在教室啊,那不然呢?”
肖衍睨她一眼,用冷淡的眼神让她闭嘴。
“那他们……”老秦指了指陆驰、章承宇等人,“他们怎么解释?”
“我跟他们不熟。”肖衍面无表情道,“兴许他们是想等我给林初穗补习完,借她的作业吧。”
陆驰:“……”
章承宇:“……”
好家伙,要保也只保林初穗一个啊。
老秦也的确没抓到什么切实的证据,再加上年级和第二都掺和在这件事里,为了不让班级的名誉受损,他还是决定不上报学校,自己压了下来。他狠狠教育了林初穗他们一顿,罚他们做一周清洁卫生之后,这事就算翻篇了。
林初穗这是生平次,惹了祸却没受到处分,全靠肖衍的学神光环庇佑。
课堂上,肖衍被林初穗时不时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他忍耐地按下笔:“请问同桌,你到底在看什么?”
林初穗轻轻叹了口气:“在考虑怎么在不伤害你自尊心的情况下,委婉地拒绝你的关心。”
肖衍:“……”
林初穗摸出小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庞,又叹了声,顾影自怜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我这该死的人格魅力。”
肖衍握紧了拳头。
“咦,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肖衍闭上了眼,说道:“出现这种情况,揍一顿,就老实了。”
林初穗:“……”
林初穗一帮人被罚打扫教学楼的卫生间。
本来老秦不想惩罚肖衍和许嘉宁,但为了公平起见,也只好忍痛让肖衍和许嘉宁跟着一起受罚。
女卫生间倒是挺干净的,每天都被保洁阿姨维护得很好,林初穗和陆甜白随便擦擦瓷砖,便结束工作了。
男卫生间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一整个下午,男卫生间里都是陆驰鬼哭狼嚎地叫着“恶心”的崩溃嗓音:
“你们能不能不要弄到墙上!
“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啊啊啊!”
陆驰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个。但章承宇的家庭条件没他那么好,做起事来倒也稳重踏实,耐着性子道:“你要是再号,我就把抹布塞你嘴里!”
“章鱼哥,你把我那份做了,要什么我都给你。”
章承宇看了他一眼,郑重其事地道:“那……把妹妹送给我。”
“成交成交!”
……
肖衍一言不发,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墙上的瓷砖。他做事一向专注,心无旁骛,不管多脏都下得去手,没有一句抱怨。
许嘉宁则跟个大爷似的,什么活儿都不干,倚在男厕门口拿着一本《红楼梦》看,看到“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的判词时,还不免深深叹息。
林初穗打扫完女卫生间,溜达到了男卫生间门口,见许嘉宁这般悠闲,不满道:“你怎么不去打扫卫生?”
许嘉宁眼睛都没抬一下,理直气壮地说:“我来学校是为了念书学习而不是劳动,学校应该是为我提供知识服务的存在。班主任强制劳动、侵犯人权,我有提起诉讼的权利。”
林初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陆驰却被许嘉宁“侵犯人权”这一套唬得一愣一愣的,索性也放下了手里的抹布。
没错!这就是侵犯人权,他不干了!
这下,认认真真打扫卫生的就只剩肖衍一个了。
林初穗觉得,肖衍是因为她才被处分的,如果让他一个人接受惩罚有点儿不讲义气,闷声说道:“你们都不打扫,对肖衍不公平吧?”
许嘉宁捧着《红楼梦》继续看,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去帮他呗。”
“里面没人吧?”
“没人,鬼都没一个。”
林初穗索性接过了陆驰手里的抹布,走进了男卫生间,帮着肖衍一起打扫卫生。
肖衍见她进来,怔了一下,然后强调:“这里是男卫生间。”
“我知道啊。”林初穗拿着抹布俯身开始抹瓷砖,一切如常。
肖衍站直了身子,还想说点儿什么,林初穗却道:“有时间说话不如快点儿打扫完,我还想早点儿放学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善意,肖衍有些无所适从,他转过身继续擦拭瓷砖,低低道了声:“谢谢。”
这两个字应该是二人相识以来,他说得认真,也是真心的一句话了。
“你不要以为我帮你打扫卫生,就是认可你了。”林初穗拿起刷子,扬了扬,“你好不要让我为难。”
肖衍:“……”
林初穗似于心不忍,又补充道:“但你是个好人,加油!”
肖衍真没见过戏这么多的女生,关键是小姑娘说这话时明眸清澈、真诚无比,仿佛是发自内心一般。
他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淡笑道:“那我谢谢你啊。”
陆驰站在门口,看着在男卫生间擦瓷砖的两人,对章承宇说:“看看,我都不忍心进去打扰他们了。”
章承宇郑重地点头:“我们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于是两人心安理得地站在门边玩起了手机游戏。
课间,老秦走了过来,见陆驰和章承宇站在男卫生间门口磨洋工,怒声道:“干什么呢?让你们打扫卫生,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玩手机!”
陆驰鼓起勇气,将许嘉宁刚刚那番颇有气势的话重复了一遍:“秦老师,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念书学习,不是劳动啊!学校应该为我提供服务。强制劳动侵犯人权,我保留提起诉讼的权利!”
“……”章承宇翻了个白眼,没见过比直男更傻的生物。
在陆驰义正词严地说完这番话之后,老秦的嘴角勾起了阴森森的笑容:“侵犯人权是吧?”
陆驰有些心虚:“其实这话……”
“我就侵犯了怎么了!成绩提不上来,思想还挺复杂!去给我把一楼、二楼的男厕所都打扫了!我等会儿来检查,打扫不干净不准回家!”
陆驰无比怨念地望了许嘉宁一眼,许嘉宁慢悠悠地放下了书,礼貌地对老秦鞠了一躬:“秦老师,我也讨厌某些人动不动就把‘人权’挂在嘴边,我们是学生,学生就应该听老师的话,这是天经地义的。”
老秦拍拍他的肩膀:“嘉宁,你跟这帮浑小子不一样,知道教训了就回去吧,不用打扫了。”
“谢谢秦老师,您是我遇到过的开明的老师。”许嘉宁礼貌道。
秦老师嘴巴都要笑裂了:“哈哈哈,没那么好。”
陆驰:“……”
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初穗总叫他“假洋鬼子”了,简直虚伪!卑劣!
老秦被许嘉宁的一顿夸奖给哄得晕晕乎乎,哼着歌走进男卫生间,刚要有所动作,便听到背后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他回头,看到林初穗拿着刷子,呆呆地靠墙站着,眼睛瞪得比兔子还圆。
他惊得往后踉跄了几步:“你!你……”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看门口的标志牌,反复确认这是男卫生间,顿时喊道:“林初穗!你怎么回事?”
林初穗讪讪地走出男卫生间,站在门口苦巴巴地说:“秦老师,女卫生间我打扫完了,来……来帮他们。”
老秦面色通红,颤抖的手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女孩子家家怎么不懂得害臊!”
肖衍立刻走出来,挡在了林初穗前面:“秦老师 —— ”
秦老师打断了他:“肖衍,你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一而再地突破底线维护她!”
肖衍看着气急败坏的秦老师,平静地说:“没有。”
“你还说没有,都这么明显了,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没有。”他顿了顿,又重复道。
老秦有些不可置信,打量了林初穗一眼:“我希望你们引起重视,虽然同学之间可以相互帮助,但要把握好度。”
老秦对林初穗语重心长道:“要有羞耻心。”
“秦老师!”肖衍望着班主任,漆黑的眸光宛如剑锋,加重了语气,“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她也有父亲,她的父亲如果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宝贝,也会生气和心疼……”
肖衍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夕阳将他挺拔的背影拉得很长。
林初穗怔怔地看着他,神情很复杂。
陆驰伸手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会真的被学神感动了吧?!”
林初穗踢开脚下的小石子,闷声道:“怎么可能?”
“不过说实话,他刚刚真挺帅气的,”陆驰赞赏道,“尤其是有许嘉宁这样的虚伪男做对比,一下更明显了。他几句话就把老秦堵得心虚气短,老秦来咱们班耀武扬威半年多,什么时候这么吃瘪过啊,想想真过瘾。”
林初穗又想到肖衍刚刚那番话 ——
是啊,如果老林还在的话,也绝不会容忍别人这样子欺负她的吧。就算是班主任,也不行。
奇怪,肖衍每次都能触到她内心柔软的那根线,好在总算没那么孤独了。
她心情还不错:“走,打篮球!”
“来!”
他们都是校体队的成员,将来高考也是走体考的路子。
因为在她小时候,作为消防员的老林经常带她去运动,所以她很擅长篮球、田径跑、游泳这些运动。
肖衍看到林初穗在打篮球,也停下了脚步,将自行车停靠在树边。
陆驰带球经过林初穗,用手肘戳了戳她:“他在看你打球。”
林初穗回头,操场边,肖衍孤零零地站在操场边,眸光深沉地望着她。
林初穗将球传了过去:“要不要一起玩啊?”
肖衍本想拒绝,但是不知道怎的,下意识地接过球,脱了校服外套,带球进入了球场:“只玩十分钟。”
他穿着短袖,能明显地看出来如衣架子般的身材,他手臂很白,肌肉结实流畅,双肩和锁骨的线条,简直不要太好看!
他一脱衣服,周围路过的女生全都停下了脚步,朝他投来热切的目光。别说女生,就连陆驰他们几个男孩子,盯着他的眼神都直了,当然也包括林初穗。
肖衍拍着篮球,三步上篮,动作潇洒漂亮,引起不少围观的人纷纷鼓掌。
“不错欸。”陆驰走上前,说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校篮球队啊?”
肖衍道:“没有。”
“别这么快拒绝嘛。”陆驰还试图引诱他,“我们校篮球队可是全校受欢迎的社团哟,我们的队员,一个个魅力值爆棚!”
肖衍回头望了林初穗一眼:“她也是校篮球队的?”
还不等陆驰开口,肖衍拍着球,投了一个三分:“那你们的魅力值也不怎么样。”
林初穗:“……”
您就傲娇吧。
林初穗被肖衍的球技勾起了兴趣,上前准备拦截他,肖衍控制着球,很有技巧地避开她的拦截。
她不甘示弱,紧追上来,夺过了他的球,冲他莞尔一笑:“本女神不会因为你是男孩子,就让你的!”
肖衍也难得地笑了:“小心了。”
陆驰试图拦了几次,发现这俩人居然玩上一对一了,根本不带他玩,他索性抱着手臂退了场:“你俩打什么球呢?”
肖衍上前去围堵林初穗,林初穗按照老爸以前教她的技术,先控球假装突破,准备后撤步投篮,不过还是被肖衍给盖了一球。
“两个动作可以同时进行。”他躲过球之后,下意识地出言指导她,“先控球虚晃突破,然后后撤步,重要的是猝不及防,不要让对手反应过来。”说完,他做了一个后撤步的示范,起跳投篮,球稳稳进了篮筐。
林初穗忽然停下了动作,怔怔地看着他带球奔跑的样子。
“先控球虚晃突破,重要的是猝不及防……”曾经,老林教她后撤步投篮,也说过同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话……
陆驰见林初穗愣愣地盯着人家发呆,走过来说道:“没想到初哥也有被虐的一天啊。”
林初穗仍旧不言不语,眼睛都红了。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陆驰看她是真的要哭了,伸手揉揉她的头,“不至于吧,输球而已,要不要哥几个帮你赢回来啊?”
话音未落,林初穗忽然走上前去,在肖衍要起跳投篮的一瞬间,她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周围人:“?”
这是什么迷幻攻防?
林初穗紧紧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衣服里,用力蹭了蹭 ——
“爸爸。”
肖衍回过头:“虽然输给我,但也不至于……”爸爸都叫上了。
林初穗闭着眼睛,在他衣服上蹭了蹭眼泪:“闭嘴。”
傍晚,夕阳下的操场边,几个校体队的男生笑得前仰后合。
“我那是腰麻了!”
“你这不是腰麻了,我看你直接就半身不遂了。”
尤其是陆驰,拿着手机,将刚刚拍下的林初穗“社死”一刻的照片,不住地在她眼前晃悠。林初穗躺在塑胶操场上,一句话都不想说,全身无力。
十分钟前,肖衍以要回去写作业为由提前离开了。林初穗打定了主意,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陆甜白坐在林初穗身边,用指尖戳了戳她的手背:“闺密,你怎么回事?不是讨厌他吗?”
林初穗看着天上层层红透的火烧云,神游天外,怔怔道:“有时候,我感觉他挺像一个人的。”
陆甜白激动道:“吴彦祖是不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林初穗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有时候吧,我觉得他挺像我爸的。”
众人同时望向林初穗,陆驰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初哥,你这状态不行啊,是不是想林叔想魔怔了?”
陆驰用手把自己的眼皮勾起来:“你看,我像不像你爸?”
林初穗一脚踹翻了他。
不过,这个世界上,林初穗也只会允许他们几个这样跟她开玩笑了,这两年若是没有他们的陪伴,她的状态可能会更糟吧。
在女孩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也是喜欢待在爸爸怀里撒娇的年纪里,老林离开了,这对林初穗来说,天都塌了一半。
而肖衍出现后,他时不时望向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让林初穗感到熟悉。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但有些事真的难以解释,比如肖衍为什么知道她的小名,比如他为什么会说老林曾经说过的话……
陆甜白坐在林初穗旁边,抱着膝盖,望着天边的云霞和落日叹息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怎么悲伤了?”林初穗问道。
陆甜白一本正经地拍拍她的肩:“一个‘我把你当帮扶对象,你把我当爸爸’的故事,还不够悲伤吗?”
林初穗也毫不示弱地?回去:“那么你的故事可能比我更悲伤。”
“何以见得?”陆甜白问道。
“‘我把你当男神,你把我当花痴’,少女,还不够悲伤吗?”林初穗学着陆甜白之前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道。
“嗐。”陆甜白摆摆手,“男神不就是用来花痴的吗?再说我知道分寸,像许嘉宁那么优秀的男孩,怎么都不会看到我的啦。”
她只是个丢在人堆里都会被人潮淹没的普通女孩,而且学习也不太好。
陆驰凑过来:“妹妹,我跟你们说,那种男的一看就知道是奸诈狡猾的面相!看他把你哥害的,一、二、三楼的男厕所都让我承包了。”
“还不是你自己傻,怪谁?”林初穗说道。
兴许真的是优等生的光环,林初穗扪心自问,虽然她看不惯许嘉宁,但是她否认不了他“优秀”的事实。
就从学习方面来讲,他自小在国外长大,虽然英语好,但语文就要薄弱很多。所以近这段时间,许嘉宁开始狂补四大名著。尤其是《红楼梦》,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林初穗敢说,就算是她周围这些在国内土生土长的同学,也很少有能耐心地把四大名著看完的。
所以像这种成绩好、虚伪、有欺骗性的男孩子,把陆甜白这种“傻白甜大妞”迷得不要不要的,那也在情理之中了。
幸好,林初穗天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所以许嘉宁也懒得在林初穗面前装友好,两人一直互相看不惯,又都心照不宣地忍耐着。
林初穗见陆甜白的情绪沉了下去,说道:“我们甜甜全世界好,那个‘假洋鬼子’才配不上呢。”
“你别安慰我了。”
“本来就是,你这么可爱,以后上大学了,不知道有多少男孩追你呢!”
陆甜白这才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真的吗?”
陆驰抱着手臂蹲在地上,拆台道:“她能不能考上大学还难说呢。”
“你是亲哥吗?”林初穗推开他,“管好你自己吧,甜甜考不上,你更考不上。”
“无所谓咯。”陆驰摊开手,一脸欠揍地说道。
这时,林初穗手机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回家,有事说。”
林初穗回复:“哪位?”
“许。”
她“哧”了一声,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糟糕得连名字都懒得写完了。
“走了。”林初穗捡起书包挂在肩上,迈着零碎的步子离开操场,背后的夕阳不断下沉,她的影子也渐渐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华灯初上,林初穗踩着夜色回到家,看到许嘉宁正准备出去。林初穗没理他,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回屋。
许嘉宁说道:“方阿姨和我爸回来了,等会儿飞机落地,我要去接他们,一起吗?”
“回来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许嘉宁随口道:“兴许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呗,反正他们回不回来对你而言都无所谓,你心里只有你爸。”
林初穗脚尖踢着花圃边的青苔,懒得搭理这家伙。
许嘉宁上了车,他摇下车窗,对林初穗喊道:“喂,我建议你,好把你爸的照片取下来,就算要贴,贴你一个人的房间就行了。”
她抬头望向他:“这是我家,也是我爸的家,为什么不能贴他的照片?”
许嘉宁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有点儿情商行不行?”
林初穗反驳道:“敢问你情商有多高呢?”
“至少,我不会让周围的人讨厌我。”
“巧了,我就挺讨厌你的。”
“你是异类。”
许嘉宁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一般女孩都不会讨厌他,甚至还会对他印象不错,偏偏林初穗和他过不去。
他将手搭在车窗上,说道:“我爸和你妈已经重新组建了新家庭,你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变成招人讨厌的存在吧?”
林初穗低着头,闷闷地没讲话。
“不管你有多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们已经结婚了。作为小孩,不管多不愿意,你都得管我爸喊一声‘许叔叔’,我也要管你妈喊一声‘方阿姨’。如果你总是闹别扭,让这个家鸡犬不宁,以后有你苦头吃。”
林初穗本来以为许嘉宁跟自己一样不喜欢这个重组家庭,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有些讶异,不由得望向他:“许嘉宁,你妈妈呢?”
许嘉宁敛了敛眸,沉声道:“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离婚了,也没有来看过我。她有新家庭,孩子可能比我小不了几岁,所以我不怀念她。”
“哦,但她还活着,活着就是好的。”
“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至少,你知道他直到死那一刻,都在爱着你。”
林初穗道:“我宁愿他不爱我,我只想要他好好活着。”
经历不一样,争辩这些没有意义。许嘉宁不再多说什么,离开了。
这是林初穗和这位便宜哥哥次这样心平气和地敞开心扉说话。
林初穗能看出来,许嘉宁很期待这个新家庭,甚至为了让家庭更圆满,放弃了英国更自由的生活,回到国内来。但林初穗真的很难做到像他一样,对新生活充满期待。
她觉得这是一种对父亲的背叛。
许嘉宁的妈妈不爱他,但是老林至死的那一刻,都深深地爱着她。
她不能背叛他。
林初穗回到房间里,将客厅、饭厅和卫生间的照片全都取了下来。
以前只有她和妈妈在家的时候,她可以闹脾气,在家里挂满老林的照片。因为妈妈会包容她,也会包容老林。但现在,家里多了个陌生叔叔,这里也即将成为陌生叔叔的家。
她也不想让老林觉得难堪,也不想让他每天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人秀恩爱。
她将照片全部收回了自己的卧房,放在了书柜的夹层中。
“老林,以后你就只有我了。
“以前你总说我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现在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了吧。”
照片里,老林仍旧温煦而无奈地笑着。
“笑笑笑,你就知道笑。”林初穗鼻头一酸,将相框扔在桌上,“让你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人,你这么大公无私,现在好啦,别的男人都要住到你家里,给你女儿当爸爸啦!”
说完这话,她仿佛又生怕老林伤心似的,赶紧抱着相框,说道:“放心放心,我永远只有你一个爸爸。
“就算那个男人带着他儿子住进来,只要有我在,这里就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永远在我身边。”
肖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抽屉里翻出了那一本厚厚的日记。
3.14
今天我送给小乖一个篮球,她很高兴。
她妈总说,女孩子应该学舞蹈或钢琴,成天在外面疯跑打球,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女孩子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想让她保持她本来的样子,保持热爱,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5.16
小乖篮球打得很不错,院子里高个儿的男生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今天教她后撤步投篮,她打得很漂亮。
“先控球虚晃突破,然后后撤步,重要的是猝不及防,不要让对手反应过来。”
她居然能把我教的每一句话都记住,并且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我们家小乖真是被耽误的天才少女呀!
……
肖衍站起身,来到身后的一面白板上,用笔写下了一行字:
喜欢运动、擅长田径、好胜心强、爱哭、撒娇怪、丧、思念亡父。
这本日记一直放在消防大队的个人橱柜里,是林修泽的同事帮他把这本日记取出来的。这本日记,可以帮助他更多地了解林初穗。
日记很厚很厚,几乎算得上是林修泽的《育儿宝典》了。
从女儿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林修泽就非常详细地记录了每一天和女儿相处的小片段、小细节和小惊喜。
肖衍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这本日记,了解了那个追着殡仪车大哭的女孩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她曾经很阳光,和所有沐浴在温暖与爱的光泽下的女孩一样,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有不少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她身上优秀的品质更多,以前成绩也很好,认定的事咬牙坚持,不撞南墙不回头……
肖衍知道,在那场火灾里,该死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他在策划这一切的时候,便做好了决然赴死的准备。是林修泽把他拉了回来。
而现在,他也有了自己的亲人,有了姐姐,他想或许自己的人生可以不必如此黑暗,或许,他也有逆风翻盘的可能性。
肖衍和不公的命运斗争了这么多年,他想活下去,想爬起来,也想让林初穗走出阴霾。
天色渐晚,肖衍来到热卤店帮忙。
姐姐肖浅很漂亮,扎着马尾、系着围裙,正干练地忙着招呼客人。
肖衍放下书包、系上围裙之后,拿起大勺搅动着装满了卤水的油缸,卤水热气腾腾,冒着香气。他熬着汤,脑子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篮球场上的情形……
肖浅见肖衍刚刚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湿了,问道:“阿衍,你今天和朋友去打球了吗?”
“嗯。”肖衍答道。
肖浅知道,肖衍小时候吃过太多苦,性格沉郁,领养事件之后,整整五年的时间,他都是失语的状态。直到那场意外的火灾之后,他才试着打开自己封闭的世界,和别人交流,但仍旧没有朋友。她笑道:“难得啊,我们家弟弟竟然认识新朋友了,新朋友怎么样?”
肖衍不假思索道:“很笨。”
“朋友嘛,不需要太聪明,真诚就好了。”肖浅放下了锅铲,又八卦地问, “男孩还是女孩?”
“嗯,女孩。”
肖浅的表情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过了一会儿,她从柜子里翻出两张红票子,揣到了肖衍的包里:“从这个月开始,我们家弟弟的零花钱翻倍了。”
肖浅是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弃养在孤儿院的,本名姓乔,但她不想要这个姓氏了,所以就跟着孤儿院院长姓肖。
他们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孩子,或许可以相依为命。
晚上,热卤店的生意越来越好,照顾生意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子,甚至排起了队等着买卤味。
她们推推搡搡,表情很激动,眼睛总往内屋里瞥。
肖浅看出了这些女生的小心思,冲内屋正在搅卤水的肖衍喊道:“阿衍,出来帮忙了。”
肖衍洗了手,走了出来,熟练地拿起小本,给客人们点单。
他模样生得英俊,即便理着平头,五官也显得非常出众。脱下校服之后,摆脱了平日里清秀学生的书卷气,更添了几分锐利感。
尽管他客客气气地招待着客人,但神情却冷淡疏离,给人一种不太能亲近的感觉。
一个女孩结账的时候,红着脸问他:“那个……能给你拍照吗?”
肖衍正要拒绝,肖浅在底下蹬了他一脚,他顿了顿,道:“买够五十元,可以拍。”
“那我再加一点儿!我再加一份卤牛肉,还要一份卤鸭翅。”女生“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下一位客人走上前来,在卤味玻璃柜前流连了一圈,一直没点单。
肖衍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了声:“要什么?”
“你这儿有不辣的吗?”
听到这个略带沙哑又很颓废的声音,肖衍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同桌林初穗那张脸。
林初穗穿着一件灰色卫衣,双手慵懒地插在兜里,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嘴里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细长的、乍一看像香烟的糖果。
暗黄的灯光照着她白皙的小脸,她懒散的视线扫过了柜子里的一排卤味,自顾自地说道:“看着都挺辣。”
“林初穗,你什么毛病?”
林初穗听到这个声音,惊愕地抬起头,肖衍系着格子布围裙,身形挺拔,看着气质很居家、很温润。但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庞,吓得她嘴里的糖都要掉了。
她没想到这竟然是肖衍家的店,林初穗在小吃街溜达,见这家店排队多,以为很好吃,便跟着排上了。
肖衍漂亮的手指尖拿着笔,不过因为用力,指甲盖上的月牙都泛起了白,肉眼可见的怒意爆棚。他眸光冰冷地看着她:“你在……抽烟?”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肖衍这般愤怒的模样,林初穗一下子了,腿都开始哆嗦,那种感觉就像被老林抓包了似的。
不过……肖衍才不是老林呢!
林初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理直气壮地道:“管这么多,不知道以为你是我爸呢,只可惜我妈已经再婚了,你没机会啦。”
她素来伶牙俐齿,过去也是被老林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小宝贝,又有一帮好哥们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开口说话能把泥菩萨给气活了。
林初穗见他不说话,似要故意气他似的,并没有解释嘴里叼的其实是糖,还准备从包里再拿出一根。她素来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要做就把事情做绝,省得拖泥带水。
“林初穗,你再抽一根试试。”他的威胁低沉有力。
林初穗心里发毛,但肖衍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大的同学而已,撑死了就是个同桌,他没有资格管她。
“试试就试试。”林初穗嘴硬道。
肖衍解了围裙,重重地扔在了案台上,走出热卤店。
见他气势汹汹地走出来,林初穗连连后退,防备地问:“你干吗?”
肖衍毫不客气地揪着林初穗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把她拉到了热卤店旁边的小巷子里。
巷子狭窄,安静无人,墙边有潮湿的青苔生长,空气里弥漫着生涩的味道。
林初穗被呛到,不住地咳嗽着,秀气的小脸涨得通红:“粗鲁!”
肖衍质问道:“跟谁学的,姓陆那小子?”
“同桌,你管得好宽啊!”林初穗用手指头挑衅地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手拿开。”
林初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忍你很久了,看在你之前帮我留在B班的分上,我才不和你计较……”
她还没动手,肖衍倒是先动起手来,分分钟将她按在了墙上。
“你……”她背靠着粗糙的墙壁,而面前少年凑近的五官,看上去冷若寒霜,黑漆漆的眸光低沉得可怕。
这是林初穗次看到肖衍这么生气。
之前在课堂上她怎样他都不算生气,但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
林初穗的脸颊开始火烧火燎起来,生平次,林初穗感受到了“害羞”这两个字所伴随而来的生理反应。
肖衍看着面前的女孩忽然变乖,怕她是故意装乖企图趁机逃脱,因此没有放开她,沉声问:“还抽烟?”
“你……欺负人。”小姑娘微微鼓起腮帮子,不甘地望他一眼,倔强道,“我是不会对暴力屈服的。”
“暴力?我要是对你用暴力,你早就哭了。”肖衍的手上又加了些力道。
“好痛啊!放开我,疼啊!”
“还抽烟?”
“才不是烟,是糖。”
肖衍索性便放开了她,林初穗得了自由,转身想跑,奈何肖衍挡住了小巷的出口,让她无路可走。
一开始,肖衍并不觉得改变林初穗有多难。他以前做到过更加棘手的事情。但是直到他真的开始接触她才发现,要把一棵已经长歪了的歪脖子树矫正过来,真的不容易。
“希望她平安快乐,好好长大。”
肖衍脑海里又浮现了大火中林修泽那后的笑容。
肖衍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聊聊。”
“有什么可聊的?”林初穗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卫衣领口,“不要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别自作多情了,我讨厌你!”
肖衍偏头冷笑了一下:“到底是谁在自作多情?”
“你就嘴硬吧。”林初穗愤愤道。
见肖衍伸手过来,林初穗本能地后退,以为他要揍她,没想到肖衍只是伸手将她的卫衣帽子翻过来,同时还将她的头发从衣领里拉了出来,理了理。
感受到他温柔的动作,林初穗心里忽然感觉怪怪的,侧着视线,不看他。
“跟你的闺密学学,出门的时候还是梳一下头。”肖衍道。
林初穗知道他说的是陆甜白,那小姑娘喜欢做的事就是捯饬发型,手机里存了几百种不同的辫子编法,每天顶着不重样的发型来学校,别提多可爱了。
“我笨。”想起喜欢给她梳头的爸爸都已经离开了,林初穗又闷声说,“我能给自己卷个空气刘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好吗?”
看着面前闷闷的小姑娘,肖衍安慰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可以陪着你一起长大,是很幸运的事。但如果没有,也要学会自己一个人长大。”
空气忽然安静了,只能听见远处车流的喧嚣。
林初穗把手插在兜里,靠着长满青苔的墙壁,低着头不言不语。路灯的光照在她身上,她的脸也掩入了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一个人长大?说得倒是容易。
“走了。”林初穗见他应该是不会拦着自己了,踏着松散的步子准备离开。
看着林初穗略显寂寥的身影,肖衍突然开口:“等等。”
“还想打架?”她防备地回头。
还没等林初穗反应过来,肖衍扯着她卫衣上的帽子,揪着她来到热卤店内,让她坐在了他平时写作业的小桌上,然后兀自去案板边切菜。
林初穗见他似乎还想做她这一单生意,撇撇嘴说道:“不要辣,一点儿都不要。”
肖衍没理她,每样卤味都给她拿了些,然后放进漏勺,浸入卤水中煮沸,装进碗里。
肖浅虽忙着招呼客人,但还是抽着空,不住地回头打量着林初穗。
二人目光相撞,她对林初穗笑了笑:“你坐会儿,让阿衍给你做吃的。”
林初穗也礼貌地唤了声:“阿姨好。”
肖衍有点儿无语地回头:“她是我姐。”
林初穗:“……”
恨不得自戳双眼的某人连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好!是我瞎了!”
肖浅无妨地摆摆手:“没事,我大阿衍六岁,和你们比起来,我的确不算年轻了。”
“不不不,姐姐看着比我还年轻!小姐姐真好看!”
肖浅嘴角绽开了笑意,她看得出来这姑娘虽然笨拙,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心地很好,是个特别单纯的小姑娘。想到阿衍过去经历的那些事,若是有人能治愈他,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的吧。
“你先坐会儿,吃的一会儿就好了。”
“谢谢姐姐。”
过了会儿,肖浅闲下来,她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说道:“你是我们家阿衍个带进店里的女孩,他特讨厌手上沾到油腻的东西,还亲手给你做。这份待遇,可不是人人都有哦!”
林初穗说道:“因为我们是同桌呀,班主任说同桌之间要相互帮助,和谐友善。”
“哇,那他也太走运了吧,居然分到妹妹这么好看的同桌。”肖浅道。
林初穗惊喜地问:“姐姐觉得我好看?”
“那当然,比所有来店里偷看他的女孩都要好看。”
“可肖衍说我不好看。”
“那是他瞎。”
听到这话,林初穗心情愉悦,嘴角绽开一抹甜甜的笑。
肖浅又道:“我们家阿衍从小到大,一个朋友都没有,你跟他要好好相处哟。”
“他没有朋友?”
“嗯,他的性格……不太容易能交到朋友,反正你多带他玩,拜托你啦。”
其实林初穗想说,他们也只是普通同桌,她也不可能带肖衍玩。
他们不是一路人,因为肖衍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去玩游戏、闲逛鬼混的。
两个女孩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让肖衍很是不安,他看看时间,回头对肖浅道:“姐,夜校快迟到了。”
肖浅因为聊得太开心都快忘记时间了,她赶紧回杂物间换了衣服,临走的时候还对林初穗道:“下次想吃了再来啊。”
“嗯嗯。”林初穗冲着肖浅点头,她觉得,虽然肖衍这人有点儿讨厌,但是他姐姐真的很好。
她打量着这间小店,真的很小、很狭窄,内部空间恐怕只有不到二十平方米,但收拾得很干净,桌上还放着一本被摊开的数学练习册。
肖衍字如其人,他的字迹很漂亮,带着一点儿行楷的潇洒,遒劲有力。
林初穗注意到,这是今晚的家庭作业,肖衍已经写完了。她眼睛一亮,赶紧摸出手机准备拍下来。
肖衍及时走过来,将满满一碗热卤递到她面前,同时抽走了桌上的练习册。
“拍我的作业,你是不是嫌班主任误会得还不够深,想给他提供更多证据?”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林初穗拿了筷子,夹起一块牛肚,“我保证能跟你的作业形异而神似,让老秦抓不到半点儿问题,要不要试验一下?”
肖衍懒得理她,先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开始收拾案台:“想借作业?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讲原则的优等生肖衍居然和她讨价还价,林初穗隐约也能猜到他想让她答应什么事。
她低着头,看着那一碗热卤,说道:“我承认作业的诱惑真的很大,但我是有原则的人,所以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任何希望了,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肖衍:“……说完了吗?”
林初穗深呼吸,点点头,特别诚挚地说:“嗯,你可以说了。”
“你默写一遍《离骚》,我把作业借给你。”
林初穗:“啊?”
在肖衍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林初穗头皮都绷紧了一下。
“这作业,我还不抄了呢!”她恼羞成怒道,“年级有什么了不起?成绩好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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