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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如果没有周擒,夏桑从未想过她的生命会这般热闹。
她的希望,她的初恋,还有她的未来,会比樱花盛开得更加灿烂。
“周擒,我不要你保护我了,以后我保护你。”
如果没有夏桑,周擒还会像以前一样游荡在街上不敢等天亮。
他背靠深渊,满身阴霾,却想与她一同奔赴光明。
“夏桑,我要赌一把,赌一个有你的未来。”
多年后,周擒再次站到夏桑面前——
“我的心一如当初,愿意为了你好好活着,热爱这个世界,热爱接下来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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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春风榴火:
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擅长描写细腻的青春爱情故事,充满少女心,相信故事有一千种结局,爱是永恒的答案。
已出版作品:《深情可抵岁月长》《如果月亮有秘密》《拉勾》等。
新浪微博:@作者春风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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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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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初见·传闻·探案馆
Chapter02:还钱·少年·篮球赛
Chapter03:清白·雨夜·万圣节
Chapter04:求婚·期末·小提琴
Chapter05:寒假·过去·保护你
Chapter06:意外·绝望·除夕夜
Chapter07:叛逆·梨涡·公主切
Chapter08:梦魇·玫瑰·生日会
Chapter09:短发·告别·图书馆
Chapter10:新生·初吻·江之昂
Chapter11:同居·备赛·圣诞节
Chapter12:希望·输赢·四月樱
Chapter13:盛夏·理由·机器人
Chapter14:婚礼·离别·异地恋
Chapter15:冬日·圆满·蜜月行
Chapter16:故人·终结·周遇秋
Special Episode 01:山海皆可平
Special Episode 02:一梦入秋
Special Episode 03:浮世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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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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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初见·传闻·探案馆
班主任老何沉着脸,在讲台上至少站了两分钟,才有人陆陆续续发现他。率先发现班主任的同学,抬腿一脚踹向了前排正唾沫横飞吹牛的同桌。
顷刻间,教室安静了下来。
后排还有个转书的男生,满脸骄傲,仿佛这项技术让他厉害坏了,直到他指尖飞速旋转的书被飞来的黑板擦打了出去。他正要破口大骂,回头对上班主任老何阴森森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
眼镜后,老何那双低沉压抑的黑眸就这样来来回回地环扫着同学们。同学们不明其意,只觉得心理压力有点大,宛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夏桑。”
老何骤然开口,前排夏桑的心脏跟兔子似的蹦跶了一下,惊叫道:“啊?”
“啊什么啊?”他没好气地指了指地上的黑板擦,“去给我捡回来。”
“哦……”夏桑顿时松了口气,乖乖走到教室后排,捡回了黑板擦。
老何这才缓缓开口:“反正,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们了。”
熟悉的开场白。
夏桑捡回了黑板擦,小心翼翼地搁在了讲台边。
老何继续说:“我是不是说过,放学径直回家,不要在路上磨磨蹭蹭、搞东搞西,更不要去接触隔壁十三中的学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这些话,立刻让同学们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他们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实锤了!”
“肯定啊,宋清语都多少天没来学校了。”
“警察都来学校走访调查了。”
周围同学好像知道内情,夏桑却一头雾水,询问同桌:“怎么回事啊?”
“高三(2)班的宋清语。”贾蓁蓁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听说她崇拜隔壁十三中那位,关注了三个多月,人家没搭理她。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十三中那帮人骗了,后来……”
夏桑捂住了嘴:“后来怎样?”
“幸好警方及时赶到,才没有出大事。”
“幸好。”
贾蓁蓁说:“这件事牵连了很多老师,虽然不是咱班的同学,但老何也被领导批得够呛。”
老何用黑板擦重重地敲了敲讲台,怒声道:“隔壁体校能跟你们一样吗?你们都是要考大学、将来读研读博的!你们现在放松,和他们混在一起嘻嘻哈哈不务正业,这辈子就完了!”
同学们默默忍受着老何的责骂和发泄,没敢吭声。
下课后,看着老何走出教室,同学们这才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老何这误伤范围太大了吧!宋清语又不是咱们班的,关咱们什么事啊?”
前排的段时音转过身,意味深长地说:“忍忍吧,老何估摸着让夏桑她妈妈批得够呛。”
夏桑的妈妈是学校的教务处主任,跟所有学校的教务处主任一样,戴着金丝框架眼镜,平时穿着打扮就像板正的防盗门似的,一丝不苟。同学们经常在教务处门外听到她批评老师,毫不留情,有次把一个新来的女老师都给批评哭了。
宋清语这档子事出来,听说都惊动教育局了,南溪一中的老师们自然也都不好过。天天开大会,天天挨骂。
老何直接把隔壁十三中的人形容成了洪水猛兽,坚决杜绝自己班级的学生跟那帮人有任何接触。
“宋清语真的那么关注隔壁学校的男生吗?”
“那可不是!十三中是体校嘛,帅哥当然多啊!宋清语一时被迷惑了心智,可以理解。”
贾蓁蓁激动地说:“她关注的是周擒啊!十三中的帅哥天花板,比咱们的祁大校草还帅。”
听她提及祁逍,正在做题的夏桑抬起了头:“有这么帅吗?”
贾蓁蓁见她有兴趣,立马露出八卦的表情,用胳膊肘戳戳她:“桑桑,听说祁逍最近经常来找你啊?”
夏桑从笔袋里取出橡皮擦,擦掉了草稿纸上的抛物线。
“好像是吧。”
贾蓁蓁立刻来劲了,压低声音道:“哇,他胆子也太大了吧,你妈妈可是教务处主任,他还敢这么明目张胆。”
夏桑放下笔:“谁都怕我妈,但他好像不怕。”
祁逍长得有点像不久前新出道便爆红全网的流量明星,家境在南溪市也是数一数二。他成绩虽然不错,但骨子里带着叛逆和蔫儿坏。
这样的人,在升学率百分百的南溪一中的好学生堆里,简直就是“纵火犯”。
上个学期的某天,夏桑只记得那天有点热,路过篮球场时,祁逍扔了篮球跑过来,顺手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扔给了她。当时夏桑叼着根冰棍,愣了一下。他抬着下颌,眼睛微微上挑:“帮我拿着。”
夏桑酷酷地说了一句:“腾不开手。”说完,她叼着冰棍,在一众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溜达着离开了操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的人宠惯了,夏桑不冷不热的拒绝反而让祁逍来劲儿了,祁逍此后对她有了额外的关注。
祁逍平时坐的位子,是讲台两边最受老师特殊“关照”的左右“护法”的宝座。他总会在上课时不经意回头,朝夏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夏桑都假装没看到。
祁逍是篮球队队长,又是公认的校草,一身阳光朝气。他很会玩,有时候组织的活动还蛮有意思的,夏桑偶尔也会出来玩一下,只当学习空闲时的放松。
放学后,夏桑和贾蓁蓁走进了奶茶店。一帮篮球队和啦啦队的俊男靓女也在里面,气氛热辣欢快,学生们相互地开玩笑、讲段子。
祁逍也在。他是人群中最高的一个,穿着一件黑白相间连帽衫,气质张扬,五官也帅得具有攻击性。
他这样的男孩,周围似乎永远不缺热闹。
夏桑刻意和啦啦队及篮球队的俊男靓女们保持了距离,在角落摸出手机扫码点餐。就在她拿起手机对准墙上二维码的时候,发现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放下手机,便看到祁逍英俊的脸庞。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将奶茶塞到她手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自然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朋友圈子里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句话也没说。
温热的奶茶烫着夏桑的掌心。
“哎呦喂”贾蓁蓁调侃道。
夏桑将奶茶递给了贾蓁蓁:“你喜欢?拿去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奶茶店外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司机按了两声喇叭。同学们都认出来了,那是教务处主任“女魔头”的车,本来站在一起开玩笑打闹的男女同学们,纷纷保持距离。
夏桑对贾蓁蓁道:“我妈来接我了,先走了,拜拜。”
“拜拜。”
夏桑加快速度走出奶茶店,坐上了覃女士的车。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果香味,夏桑将书包放在边上,然后摸出手机。
覃女士提醒道:“安全带。”
她这才拉过后排安全带,“咔嗒”一声,给自己扣上。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喝这种东西。”覃女士透过后视镜,不满地瞥了眼奶茶店,“奶茶里都是奶精和防腐剂,喝多了危害健康。”
覃女士眉眼狭长,看人的时候,有种凌厉的压迫感。
夏桑低头看着手机,闷闷回了声:“我也没喝。”
“没喝你怎么从奶茶店走出来?”
夏桑不想和她辩解,只说道:“知道了。”
覃女士显然肚子里揣了火,启动了引擎,没好气地问:“你认不认识宋清语?”
“不认识,不是我们班的。”
“我知道不是你们班的。”覃女士显然也是出于关心,“她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老……何老师说了。”
覃女士猜测着班主任应该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便没再多提,只说道:“现在这个阶段,大家都在埋头往前冲,稍有不慎,就会落后于人。你看看我们学校竞争压力有多大,每次月考,数数有多少黑马冲上来。这是你人生中最好的年纪,我希望你能把心思用在努力提升自己上,不要本末倒置,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
夏桑漫不经心地应道:“知道了。”
覃女士透过后视镜,望了望她,似乎想提点一下她,但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改口道: “夏桑,你要以身作则,不要让我丢脸,更不要做我不允许的事。”
“知道了,妈妈。”
就在这时,夏桑手机振了一下,她赶紧将手机调成静音。
祁逍发来一条信息:“有没有被女魔头批评?”
夏桑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后视镜里的母亲,覃女士视线平视前方,正专心开车。她松了口气,细长白皙的手指迅速编辑文字:“你的奶茶,我给闺密了哦。”
祁逍:“我看到了。”
夏桑没再回他,过了会儿,祁逍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周末,有没有安排?”
夏桑:“上午练琴,下午应该没事。”
祁逍:“明天约了队里的朋友去玩恐怖密室,不过还缺几个人,你来吗?我找到一家厉害的,听说他们的NPC身手很好,还能扮鬼在墙上爬。”
夏桑犹豫着,祁逍的确能拿捏她的软肋,知道她人菜瘾大,喜欢玩恐怖密室。
她想了想,说道:“我不走单线。”
祁逍:“安排!”
晚上九点,夏桑写完作业,走出房门。
客厅里,覃女士还在打电话,似乎在解决宋清语的事:“是,出了这样的事,学校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我们肯定会配合警方处理这件事。但十三中的责任也免不了,尤其是和这件事有直接关系的那个男生……”
“妈,我出去买点东西。”夏桑径直朝玄关走去。
覃女士按住话筒,说道:“这么晚了,叫个外卖跑腿给你买。”
“我自己去吧。”夏桑道,“顺便出去醒醒脑子,等下还要做一套卷子。”
“早点回来,别去人少的地方。”
“嗯。”
夏桑走出高档小区,穿过马路,径直来到了对面的便利店,在货柜上挑拣了两包常用的纸巾。转过货架,却看到一帮穿十三中校服的男生走了过来。
十三中的校服是非常典型的体校风格,整体都是绿色,手臂和腿侧有两条黄杠。
“明天又要去扮鬼啊?”
“哈哈哈,你这飞檐走壁的身手,还不把那帮客人吓疯了。”
这帮少年看着也不像善茬,聚在一起就跟要打劫便利店似的,嗓门也是少年人特有的浑厚低沉,几人相互开着玩笑。
因为宋清语事件,老师们把十三中的学生形容得跟洪水猛兽似的,骤然看到几个,夏桑不免心头一凛。
这些男生自然也注意到夏桑明显加快步伐的身影,她的脸上流露着他们经常在南溪一中的学生脸上看到的表情——畏惧、惊恐,就跟见了鬼似的。
而在这惊恐背后,是源自好学生对“问题学生”的蔑视。他们感觉到了冒犯,有几个男生语气不善,故意吓唬夏桑:“你跑什么?”
夏桑低头不语,不想和他们纠缠,加快步伐朝收银台走去,却在转过货架的刹那,因速度太快没收住,跟一个男生撞了个满怀。
男生底盘很稳,纹丝不动,夏桑反而被撞得退了两步,后背撞在了货架上,手里的两包纸巾也飞了出去。
夏桑揉了揉生疼的腰,抬起头,望向他。
首先入眼的是左边额头那道明显的疤痕,那疤直接切断到左眉的三分之二处。男生的五官轮廓线条锋利,眼皮褶子很浅,内双,弧线流畅,配合着那条突兀的断眉,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感。
反正夏桑是没有见过这种——顶着一张破相的脸,还能帅得这般理所当然的男生。
他也穿着隔壁十三中的校服,挺阔的肩膀将宽松的校服撑了起来,是典型的衣架子身材,修长的颈项上挂着一条银制的羽叶链子。
夏桑不敢看他的脸,视线只落在他胸前的十三中褪色的校标上,哆哆嗦嗦地转身想走。
“欸。”
周擒的嗓音柔而沉,带着淡淡磁性,宛如一截掉落的烟灰。
夏桑顿住身形,不敢再动。这时,她看到那男生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巾,递了过来:“东西都不要了?”
夏桑眸光下移,看到他拿纸巾的手。指节颀长,皮肤并不似她身边男生那样白皙,色泽偏麦黄,指尖似乎还有厚茧。
他俯身,掌控力十足:“慌什么?”
“没……”
他嗓音上扬,带了几分戏谑的调子:“就算十三中名声不好,我们也不至于当街行凶吧。”
便利店内冷气十足,但因为他的靠近,夏桑感觉周围的温度都升腾了起来。
热、闷、燥……
她被迫抬起了头,视线再度和他相撞。
少年漆黑的眸,不带任何情绪,却极具压迫感。
夏桑窘迫得红了脸,用细微的嗓音向他道歉:“对不起。”说完,她拿着卫生巾,逃一般地冲出了便利店。
收银员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欸!这还没结账呢!”
然而,小姑娘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收银员无可奈何地望向十三中的这帮男孩。男孩们面面相觑,然后一齐望向货架边的高个子少年:“这必须是擒哥的锅吧!”
周擒神色倦懒,走过来摸出手机帮夏桑扫了码:“多少钱?”
后半夜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冲走了夏日里的燥热,带来几分凉爽的秋意。南方的叶子常年盈绿,被雨水冲刷得油油发亮。
夏桑背着小提琴走出了琴房,踩着雨后湿润的街道,步履匆忙地赶到便利店。
“丁零”一声响,自动门打开。
营业的小姐姐正在熟练地倾倒关东煮的卤水,夏桑认出来,她仍旧是昨晚的那位营业员。她赶紧上前说明情况,道歉补款。
“啊,不用了。”营业员放下卤水袋,“昨天那个帅哥已经帮你付款了。”
夏桑愣了一下,问道:“是哪位?”
“就额上有疤的那个,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呃,不是。”
营业员耸了耸肩,继续倒卤水:“反正已经帮你付过了。”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联系方式?我好把钱还给他。”
“没有呢。”
夏桑走出便利店,心里带着几分愧疚,暗骂自己昨晚犯蠢。
正如他所说,十三中即便名声不好,也不至于当街行凶吧,她怕什么呢?还让人家给她的东西付款。这要传出去,夏桑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正在这时,祁逍给她发了玩恐怖密室的时间和地址:下午一点半,时代广场,七夜探案馆。
夏桑看了看时间,然后给覃女士发了消息,说下午和贾蓁蓁、段时音她们约好了逛街,中午就在外面吃饭了。
覃女士因为宋清语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所以也没有多问,只让夏桑不要在外面吃垃圾食品。
夏桑松了口气。
有时候她反而希望母亲忙一点,这样压在她心头的负重便会减轻很多。
夏桑打车来到时代广场。商城外是一条回形的商业天街,一楼是各种美食小吃店,二三楼开着美甲店、剧本杀、恐怖密室和各种桌游店,很多年轻人在这一带逗留闲逛。
夏桑溜达在天街一楼的美食区,准备随便找一家小食店坐下来吃点东西,等着祁逍他们过来。
周围的美食店有很多,有煎饼店、冒菜店,还有韩式、日式烤肉。夏桑进了一家煎饺店,点了盘玉米馅儿煎饺,应付一下午餐。
这时候,“南溪一中美少女”的闺密群热闹了起来。
段时音:“最新消息,听说宋清语准备休学一年。”
贾蓁蓁:“这么严重?不是说警察及时赶到,没发生什么事吗?”
段时音:“可能觉得丢脸吧,想错开我们这一届,不然以后大家看到她,都会想到她的黑历史。”
煎饺端了上来,热气腾腾。夏桑用筷子戳了煎饺,一边吃一边回消息:“她是受害者,这不算黑历史吧?”
段时音:“那可不一定,谁让她死乞白赖要去找十三中的那个男生,其实吧……这就是自作自受。”
夏桑:“流氓都被抓进去了吗?”
段时音:“除了周擒,其他的都被抓了。”
夏桑想起来了,这个周擒,似乎就是宋清语格外关注的男生。
夏桑:“为什么不抓他?”
段时音:“他那晚没在啊,是他哥们儿骗了宋清语,所以她才会那么晚还巴巴地跑出去。”
夏桑:“那他是无辜的啊。”
段时音:“谁知道呢?十三中的,一丘之貉。”
贾蓁蓁:“夏桑,你妈妈那里有什么消息不?”
夏桑:“她没有跟我聊这个,但估计这段时间都忙得够呛。”
贾蓁蓁:“那你轻松了,下午怎么玩啊?”
夏桑:“祁逍约了玩恐怖密室。”
贾蓁蓁:“不是吧,你居然跟他们去玩这个!胆子够大的啊。”
段时音:“她不是一向人菜瘾大吗?以前拉着咱们看恐怖片,叫得最大声的就是她。”
贾蓁蓁:“慢慢玩,哈哈哈哈,周一汇报情况!”
夏桑两三口吃掉了煎饺,然后朝着之前约定的七夜探案馆走了过去。
穿过一条散发着油污的狭窄的天街,夏桑收到了祁逍的信息,问她到没到,夏桑低头编辑信息。正在这时,她听到阶梯口传来一道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嗓音——
“我怎么知道?那晚我又不在。
“那几个男的,我也不认识。
“关我什么事?她爸妈再怎么也找不到我头上。”
夏桑循声望了过去,狭窄昏暗的阶梯口站着一个男生。
他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裤子,逆天的大长腿随意地踏在阶梯上,整个人都隐在暗处,但身上那件白T恤干净而显眼。他脖子上的银制羽叶项链泛着光,是暗处唯一的亮色。
夏桑一眼便认出了他是昨晚便利店给她捡纸巾的那个少年,他英俊的五官和强大的气场,很难让人忽视。
他正在讲电话,眉眼间透出几分荒唐的冷意——
“我算是明白了,敢情作案那几人家里有钱有势惹不起,要找人出来背锅,准备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是吧?等会儿还有活儿,挂了。”
夏桑见他平静地挂断电话,正准备过去把昨晚的钱还给他。
“你好,那个——”
话音未落,周擒猛地将手机砸在了墙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夏桑心头一个哆嗦,脚步蓦地顿住。
他的手机是比较老的国产机,还挺扛摔,除了边缘磨损,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屏幕都还亮着,正好落在她脚边。夏桑捡起手机,周擒这才注意到她。
她皮肤很白,仿佛冬日里瑟瑟寒风吹出来的那种冷白,而眸子却很黑,浓得化不开。这样的黑白相称,乖巧的五官便透出了一股子水墨画的味道。她便如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多美多漂亮,而是……脱俗。
周擒冰冷的眸光在她脸上扫过,缓缓移开,几秒后,又被她的眉眼给吸了回来。
他接过手机,眼底的冷意淡了些:“有事?”
“昨晚谢谢你。”她也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没有,解释道,“我忘了付钱,听说你帮我给了,我还给你吧……”
话音未落,周擒便轻飘飘地与她擦肩而过了。
夏桑回身,却见他背对她,扬了扬手:“算了,没几个钱。”
店门的背景招牌是黑白色,中间有特别惊悚凌厉的几个滴血大字——七夜探案馆。
店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孩,穿着鲜亮的潮牌卫衣,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带着一股子嘻哈风。
看到夏桑,祁逍英俊的脸上绽出阳光的笑容,对她扬了扬手。
“你说就在一楼,我还以为你马上就到了。”
“刚刚遇到一个……熟人。”夏桑迟疑了一下,没有解释,问道,“人都到了吗?”
“他们都到了,进去吧。”
祁逍带着夏桑走进了七夜探案馆。
探案馆大厅光线明亮,以黑白色调为主,工业风装修,墙上有鬼怪涂鸦。大厅里站着几个俊男靓女,打扮都很新潮时尚,跟祁逍的潮流风格非常搭,一看便是很好的朋友。
“这几个都是篮球队的成员。”祁逍对夏桑介绍道,“女生你也都认识,许茜她们,是啦啦队的。”
夏桑知道,啦啦队和篮球队的关系一直很好,经常看到他们在篮球馆打打闹闹,相互玩笑。
啦啦队的女生都很漂亮,尤其是许茜,身高一米七三,高挑纤瘦的身材,穿着淡青色的连衣裙,五官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型,清纯又妩媚。她在学校里负责文娱一块,身边永远不缺拥簇和热闹。
许茜笑着说:“我早就认识夏桑了,我们在同一个老师那里学琴。”
“嗯,你好。”
身边一个戴眼镜的高高壮壮的男生插嘴道:“哇,你还会弹钢琴啊!看不出来,深藏不露啊。”
“小提琴啦,不是钢琴。”
“我最喜欢小提琴,下次一定要洗耳恭听!”
许茜抱着手臂,扬着调子玩笑道:“谁要拉给你听,你会欣赏吗?”
说完,她眼神飘向了祁逍。
祁逍的注意力全在夏桑身上,夏桑好奇地阅读着墙边恐怖海报上的文字,他便打量着她。她的皮肤白如初雪,黑眸粉唇,五官明艳得有点过于好看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有许茜在的地方,其他女孩便不会有任何存在感。不过今天的气场稍稍变化了,虽然其余男生的注意力仍在她身上,但作为主角的祁逍,却一直站在夏桑身边。
许茜言笑晏晏地打断了他们:“夏桑、祁逍,你们别在那儿看海报了,既然人来齐了,我们就开始游戏吧。”
于是大家签了《安全协议书》,寄存了手机等物品之后,便跟随主持人走进了一个封闭的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方桌,主持人站在方桌正位,对大家说:“进入密室之前,我们要抽角色卡,提前问一下,你们中有谁必须要组队的吗?”
夏桑问:“会影响剧情吗?”
“那倒不会。”主持人嚼着口香糖,说道,“不过角色中有组队,组队可以避开单线任务,两人一起行动。如果有必须组队的玩家,我就尽可能把组队角色分给他们,以避免在密室黑漆漆的环境里发生不必要的尴尬和猜忌。”
众人都笑了。
夏桑胆子小得很,听到可以不用做单线,松了口气,正要开口争取组队,这时许茜赶在她前面,抢先开口:“啊!那真是太好了!我胆子特别特别小,绝对不做单线任务的!”
戴眼镜的男生道:“你和谁一组啊?”
“我当然要和最厉害的人一组咯!反正我胆子小。”许茜噘着嘴,带着撒娇的语气道,“让我做单线,我就不玩了。”
“我们这儿胆子最大的只有祁逍,你想和祁逍一组啊?”
“也不是不可以呀。”许茜朝夏桑眨了眨眼睛,“夏桑,可以让祁逍跟我一组吗?”
夏桑还没开口,许茜便双手合十,撒着娇恳求她:“别那么小气啦,拜托拜托,我真的特别害怕!真的,我胆子最小了!”
其实祁逍和谁一组,都和她关系不大。大家一起玩,开心就好。但是许茜在这儿装可怜,她有点受不了。
“你问我做什么?”夏桑淡笑道,“祁逍说他想自己做单线呢,你求他呗。”
许茜索性直接走到了祁逍身边,娇声恳求道:“队长,拜托拜托,一定要带带我,你知道我超弱的!”
于是众人的视线全落在了祁逍身上。
祁逍望了望面前可怜巴巴状的许茜,又看看漫不经心无所谓的夏桑。
明潇嚼着口香糖回到了后台操控室。
操控室周围架子上挂着NPC装鬼的各种服装和道具,两三个男生懒洋洋地趴在监控台电脑前,低头玩着手机游戏。
“干活了!”明潇走过去,踹了近旁的李诀一脚,“还玩呢!看看人家的业务精神!”
李诀转头,看到一个“长毛贞子”单手挂在狭窄的门框上,正在做引体向上。
“你能不能别大白天吓唬工作人员!”
“长毛贞子”缓缓落下来,摘下头套,露出了那张帅得惊心动魄的脸。
明潇说:“你们有时间在这里插科打诨玩游戏,不如好好跟周擒练练臂力。都是体校出来的,人家扮的鬼就能在天花板上爬,活该挣得多,你们还有脸抱怨工资少。”
“这可比不了。”李诀笑着说,“我们教练都说了,周擒是国家宝藏运动员,他这臂力,大灌篮直接扣翻篮板。”
周擒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戏谑道:“和臂力没什么关系,干好头牌的活儿,主要靠腰力。”
“哈哈哈,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明潇翻了个白眼:“你俩一天天没个正形,客人已经进去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行行行,听老板的!”李诀立刻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监控屏幕,半晌,说道,“那女生……是不是昨天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啊?”
周擒轻扫了眼屏幕,认出了夜视镜头中的女孩。
她走在黑暗中,宛如小鹿般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似乎被吓得不轻,好在一个高个子男孩一直陪在她身边。
莫名的,周擒嗓子有点燥痒,不动声色地又仰头喝了半瓶水:“是她。”
见周擒望了她许久才回应,李诀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难得啊,还能记得昨天见过的一个小姑娘。之前那宋什么的小美女,你都没能把人家样子记住吧?”
周擒也不知道怎么就记着了,昨天吓唬了人家,刚刚在楼下没忍住脾气,又把她吓了一跳。
等会儿,他还要吓她。
这什么缘分?
明潇好奇地问:“怎么,你们认识这一队客人?”
“昨天在一家便利店,那女孩看我们是十三中的,就跟看到鬼似的。”
明潇翻了个白眼:“让你们平时多行不义,名声这么臭。”
“十三中全让吴杰那帮人把名声搞臭了,我们可是好青年。”李诀笑着说,“不过作为惊吓的补偿,周擒还花钱请了人家两大包纸巾呢。”
明潇听到这话,口香糖都差点吞下去:“周擒你有毛病啊!”
周擒拎着长毛头套,懒悠悠地靠墙站着,嘴角噙了笑:“我乐意。”
明潇用口香糖吹了个泡泡,说道:“那高个子帅哥人品是真不错。”
男人面对诱惑,通常经不起考验,随便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两边揩油了,尤其是在这种黑漆漆的环境下。
“那你对我们男同胞是真的有偏见。”李诀指了指周擒,“你啥时候见他犯过错误?”
“他啊。”明潇睨他一眼,笑道,“他眼里只认钱,什么都不如实实在在的票子来得诱人,他眼里装得下什么?”
说话间,明潇望向了周擒。他的目光似乎粘在了监控屏幕上,看得出神。
她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都看过几百遍的局了,有这么好看吗?”
周擒终于移开视线,戴上了头套,懒声道:“我去做准备了。”
暗沉沉的密室里,许茜明显收敛了很多,看起来心情不佳。她虽然不再胡乱撒娇了,但是尖叫声仍旧没停,一惊一乍的总是让队友吓一跳。
篮球队那几个男生也都是惊悚氛围组的担当,所以解谜环节全靠夏桑了。
她在废弃教室里睃巡了一圈,认真对比着黑板上空缺的名字,又拿着小烛灯照了照桌子上各个作业本名字,分析道:“这一阶段的任务,应该是要我们把班委职务和每位同学的名字对应起来,写在黑板上。”
戴眼镜的胖子笑着说:“夏桑不愧是优等生啊,团队智商担当,解谜全靠你了。”
祁逍欣赏地望着身边的女孩,骄傲地说:“夏桑在逻辑思维这方面很厉害。”
“是啊,夏桑真的太厉害了,进这种恐怖密室一点都不害怕,还能分出心思来解谜。”许茜娇滴滴地说,“不像我,真的要吓死了,脑子里一团糨糊。”
“哈哈哈。”戴眼镜的胖子徐铭无伤大雅地开起了玩笑,“所以说,理科班的女生无所畏惧嘛。”
夏桑没有理会许茜的暗讽,她拿起了粉笔,指挥着祁逍,说:“你帮我看看学习委员和副班长分别是谁。”
祁逍听话地翻看着课桌上的工作任务表,说道:“副班长是林一天,学习委员是邹小红……”
夏桑在黑板上写下了林一天和邹小红这几个字。
很快,剧情点便被触发了,室内广播传来了场外主持深沉的嗓音:“恭喜玩家们完成人物关系图,体育器具室的门现在已经打开了。接下来,请每个人分别走出房门,穿过走廊,去刚刚的体育器具室拿线索卡。”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单线任务要开启了。
“注意,一个人拿到线索卡回来之后,另一个人才能去。只有角色是一组的才允许两人一起去。”
按照大家平时玩恐怖密室的经验,这一段单线任务绝对会有NPC出来吓人。
许茜没有拿到和祁逍的组合角色,这会儿便开始耍赖了:“反正我不去!说什么我都不去!”
祁逍看了看身边未发一言的夏桑,用对讲机询问主持人:“能不能两个女生都不做单线啊?”
对讲机嘈杂的电流声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不可以。”
众人看了看夏桑,又看了看许茜。
祁逍对许茜道:“来之前就说了这个游戏会有单线,你也答应了,如果不去,我们只能提前结束游戏,大家的钱就算白给了。”
许茜望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嘟哝道:“我怎么知道这么恐怖,反正我绝对不会一个人走出去的,我要夏桑跟我换角色。”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又落在了夏桑身上。
夏桑也不是轻易妥协的性格,说道:“组合都定好了,角色确定之后,各自的隐藏任务也不一样,如果现在换角色,隐藏任务就暴露给对方了,最后还怎么缉凶?”
许茜说:“哇,优等生跟我们的脑回路还真不一样!这种游戏,大家玩得开心就行了,谁还真当家庭作业似的,一板一眼去完成啊。”
“如果大家都随便玩玩,那通不了关。”夏桑没有别的目的,今天是为了玩密室才来的,她当然要认真。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你也不敢去做单线。”许茜撇着嘴,将自己的角色卡递到了夏桑面前,威胁道,“换不换?一句话。”
祁逍看她这么骄纵,火气也冒了上来,说道:“既然玩不下去,那不玩了。”
夏桑却从祁逍包里摸出了角色卡,递给了胖子徐铭:“徐铭,你和许茜一组去拿线索吧。”
徐铭闻言,如临大赦,他刚刚一直在担心一个人做任务绷不住,现在拿到组队卡,重重地松了口气:“好好好!太好了,许茜,我们组队吧,我会保护你的!”
许茜翻了个白眼,其实她更想和祁逍去做任务,不过夏桑如此不好对付,她也只能作罢了。
徐铭带着许茜走出了房间,没一会儿,漆黑的楼道里便传来了两个人的连环尖叫声——
“啊!我的天哪!”
“这什么东西!”
“啊啊啊!走开!走开!啊啊啊!”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这时,祁逍凑近夏桑,低声问:“怕吗?”
夏桑离他远一些,说:“有点。”
她真的怕死了,只是不想像许茜那样表现得太夸张。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马上叫停,不玩了。”
夏桑立刻道:“那不行。”
大家都是给了钱来玩密室的,因为她导致剧情不能推进,大家败兴而归,夏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她对祁逍说:“反正只要想着NPC都是工作人员,就不害怕了。”
“嗯。”
约莫五分钟之后,徐铭和许茜才狼狈地跑回来。徐铭吓得面无人色,许茜直接要被吓哭了。
祁逍问:“这么久?路很远吗?”
“楼道太黑了,啥都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往前走。”徐铭胖乎乎的身体倚靠着墙壁,捂着胸口喘粗气,“他们家的NPC太绝了!我就没见过这种……跟自带特效似的!我的天,吓得人肝胆俱裂!”
“鬼什么样子的?”
祁逍还要多问,许茜扫了眼夏桑,故意说:“你们自己出去看呗,剧透了还有什么意思!”
接下来,便轮到夏桑出门了。
她看着门外黑漆漆的一片,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僵住,疯狂抗拒出门。
外面也太黑了吧!
身后,祁逍鼓励道:“小桑,别怕,NPC都是工作人员,不会伤害你的。”
夏桑点点头,走了出去。
门被许茜关上,最后一点房间里传出的微光也消失了,她顷刻间便被走廊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
夏桑心脏“怦怦”地狂跳着,又往前走了四五步,周围静得只剩她的呼吸声。她想到了小时候因为不会写作文被妈妈关在地下室的小黑屋的场景。小黑屋真的好黑好黑,黑暗中,不知有什么怪兽正伺机蛰伏。年幼的夏桑被吓得哇哇大哭。
鬼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孤独。
因为妈妈说,成功的人永远是孤独的,而她希望夏桑出人头地,成为社会上最冒尖的精英阶层。夏桑必须穿上盔甲,披荆斩棘,像个孤独的勇士。
夏桑抱住了膝盖,蹲了下来,不敢再往黑暗的更深处走了,小黑屋的噩梦顷刻间笼罩了她。她不想……不想成为这样的勇士。
就在这时,走廊的灯光开始明明暗暗地闪烁起来。
夏桑抬眸,只见一个穿白袍子、头发凌乱地遮住脸的“女鬼”,伴随着灯光的骤亮骤暗,一会儿吊在天花板上,一会儿趴在左墙边,一会儿又蹿到了右墙上。
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对方离她越来越近。夏桑目瞪口呆地望着对方,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然而,她转念一想,这只是个工作人员而已。
是的,工作人员!没什么好怕的!
她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相比于无边无际的漫长黑暗,她更情愿和NPC工作人员待在一起。
于是,就在下一秒灯光亮起,“女鬼”要和她来一个“贴脸杀”的时候,夏桑忽然牵起了对方的手。
手掌宽大而温暖,绝对是人类的手!
她顿时松了口气,恳求道:“小姐姐,你能不能陪我去隔壁拿一下线索卡?里面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对方尝试着挣脱了一下,不料小姑娘的十指和他的紧紧扣在了一起。
“……”
监控室里,李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这一段渐进式场景,是他们七夜探案馆最有口碑、最为人称道的名场面。全南溪市没有一家恐怖密室能请到身手如此之好,可以在墙上飞檐走壁的NPC来扮鬼了。周擒绝对是他们的王牌。
然而现在,他们的王牌NPC,却被一个小姑娘牵着手,生拉硬拽地拖着往黑暗的房间里走。
“我的天!这什么情况?”李诀坐直了身子,诧异地看着监控画面上发生的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拿起对讲机,调到了周擒的耳麦频道:“你是要吓唬她,怎么就……跟着她走啦?”
周擒感觉到女孩紧紧攥着的手,五根手指头宛如吸盘一般扒着他,扯都扯不开……
他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作为专业NPC,他又不能开口说话,影响玩家的沉浸体验,只能任由女孩攥着他,来到体育器具室,拿了摆在桌上的线索卡。
回去的路上,夏桑用商量的语气对周擒道:“小姐姐,我现在还不能放你哦,不然你肯定要从后面吓我,说不定还要追我。”
“……”
“你陪我走到了门口,我再放你,好不好?”说着,她又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
周擒感觉自己应该是被她“挟持”成了人质。他只能陪着她,穿过黑暗狭长的走廊,来到了房间门边。
祁逍立刻打开了房门,下一秒,夏桑感觉掌心一松,回头,对方重新隐没在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祁逍担忧地询问:“怎么样?吓人吗?没有听到你尖叫,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夏桑摇了摇头,感觉着掌心残留的余温,说:“那个‘女鬼’小姐姐,其实不吓人,超温柔。”
“那个‘女鬼’小姐姐,其实不吓人,超温柔。”
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他沉着脸从暗门走出来,摘下了头套,李诀和监控室一帮人乐得都快升天了。
“从未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客人,哈哈哈。”
“还被当成小姐姐了!”
“也是第一次有女生用‘温柔’来形容他。”
“超温柔!超温柔!超温柔!哈哈哈,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周擒一声不吭进了更衣间,快速脱下了“染血”的白袍道具服,穿上了宽松的黑裤,拿起挂钩上的衣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赤着上身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右手。
因为刚刚在墙上爬过了,手掌沾了灰,还有点脏。他犹豫了片刻,接了洗手液搓了手。
周擒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常年的锻炼和工作,他的体态更偏向于成熟男性,麦色皮肤,寸寸肌肉都牵扯着力量。
这是周擒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
下一秒,他随手拎起衣服,走出了更衣间。
周擒一直在七夜探案馆待到晚上十点,接了四五场活儿,饶是他体力耐力俱佳,最后一场结束,身体肌肉也开始酸疼了。他走到凌乱的柜台边,伸了个懒腰。
收工之后,明潇便开始给员工们发工资。
李诀半躺在沙发上,拿手机看着明潇给他的转账:“忙一天才八十块啊,潇姐,生意这么好,不该加工资吗?”
“生意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人气不都周擒带来的吗?”柜台边的明潇一边记账一边转账,“你就坐在监控室拿着对讲机说话而已,又不是什么体力活,给你八十都算多了。”
李诀哼哼唧唧表示抗议。
说着,周擒手机上也收到了一笔转账,两百。
他默不作声地确认了转账,放下手机的同时,视线落在了桌台上的几张《安全责任书》上,其中一张便是下午一点半那场的《校夜惊魂》。
周擒的视线轻而淡地扫了眼张牙舞爪的几个签名,骤然落在其中的一个名字上,感觉眼球仿佛被火星子给烫了一下。
那是带了点行楷的张扬风格,写着两个字——祁逍。
耳畔,又响起了父亲那宛如枯叶被碾碎的嗓音:“人有时候,就得认命。”
周擒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回想起了那几个少年的模样。
现在的祁逍比几年前又要自信张扬许多。
而这些年,周擒也一直在说服自己,听从父亲的话,接受命运的摆布,选择当个识相的聪明人,不要以卵击石。
因此,他没能认出他来。
蹉跎的岁月把心都磨得平滑了吗?
周擒的视线侧移,又看到他旁边的另一个名字——夏桑。
字体文静而秀气,和祁逍的名字写在一起。
明潇注意到周擒宛如雕塑一般,死死盯着《安全责任书》看,她放下手机,问:“周擒,看什么呢?”
周擒收敛了眸子里的锋芒,平静地说:“遇到个熟人。”
“哟,今天的熟人还挺多的嘛。”
明潇坐在柜台的高脚椅上,关切地问:“对了,今天太忙一直没来得及问,一直缠着你结果出意外的那个女生,最后怎么解决的?”
周围几个男孩都围拢了过来,关切地看着周擒。
周擒的指尖随意地点了几下桌子,说道:“他们想让我把这件事担下来,然后诚挚地跟受害者道歉,到时候看看是否能以我的年龄为由免除刑事责任,只担民事责任。”
“放屁!”明潇有些激动,“那些流氓干的好事,凭什么赖在你身上!”
李诀说:“那帮人之前来找擒哥,让周擒把这一切担下来,等受害者家人的怒气冲过去,再想办法保他。如果他拒绝的话,这件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最大的麻烦是那个被害的女生一口咬死了电话是周擒打的。”
“太欺负人了!”明潇愤愤道,“这帮人就这么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吗?”
周擒的视线又落在了“祁逍”的名字上,眸底划过一丝冷意:“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有,就算做错了事,也有人给他们兜底,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而没有做错事的人,却要接受惩罚。
明潇担忧地望向周擒:“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有本事就尽管冲我来,我再也不会给人背黑锅了。”
周擒将那份签名的《安全责任书》对半撕开,顺手扔进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了七夜探案馆。
垃圾桶里的那份《安全责任书》,祁逍和夏桑的名字,正好被对半分开。
麓景台是南溪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拥有几栋各方面看来都十分完美的现代大平层住宅。
高层的住户几乎可以将整个南溪市尽收眼底,而另一面则是生态湖区,环境幽雅。
几年前,为了夏桑的学业和覃女士上班方便,夏家全家从市北郊区的别墅搬入这栋大平层。夏桑很喜欢这个家,因为厨房和客厅一体化,显得家里的空间通透明亮,装修也是现代简约风。
但是夏桑慢慢地发现,自从搬入了这栋现代的大平层住宅之后,家里越来越空荡荡了。爸爸越来越少回家,妈妈独自在窗边唉声叹气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如同此时此刻,当她悄悄输入密码打开房门,房间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她以为覃女士不在家,松了口气,蹑手蹑脚走进屋,换好了鞋,准备不动声色地回房间。
“现在几点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撕裂了房间的空寂宁静。
夏桑蓦地顿住脚,僵硬转头,看到覃女士竟然独自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边的茶几上放着小半杯红酒,倒映着窗外的霓虹。
“妈,你怎么不开灯啊!”夏桑心虚地打开了壁灯,房间才重新敞亮了起来。
“我问你,现在几点了?”覃女士面露倦色,嗓音沙哑,语调平淡。
夏桑看了看手机:“九点。”
“和朋友玩什么,玩这么久?”她半倚在单人沙发上,仍旧保持着平静的语调,但作为教务处主任的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夏桑深呼吸,说道:“下午玩了密室逃脱,然后又去吃了甜品,然后去抓了会儿娃娃,许茜她们太笨了,一只都没抓到。晚上在商城吃了个饭,吃完又逛了会儿街。”
“呵,安排得这么丰富又充实。”覃槿又问,“谁组织的?”
“是……”
祁逍的名字在她嘴边打了个圈,又吞咽下去了,“没人安排啊,出来玩不就是这些活动吗?”
“具体有哪些人?”
“就是许茜她们啦啦队的。”
覃槿冷笑了一下:“我倒不知道,你和啦啦队那些青春张扬的女孩子玩得这么好。”
“难道我就应该每天泡在书堆里,安安静静当一个只会学习的工具吗?”这话到嘴边了,但夏桑始终没敢说出来。
“除了啦啦队,还有篮球队的男生吧。”覃槿平静地说,“他们队长,那个叫祁逍的,不就喜欢组织这些活动?”
听到祁逍的名字,夏桑惊了惊,按捺着紧张的情绪,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好像有他,不是很熟。”
“你和他不熟吗?我听说他经常邀请你去看篮球赛。原来除了小提琴,你对篮球也感兴趣。”
“但我没有去啊。”夏桑咬了咬牙,带着几分意气,说道,“而且我对小提琴也并不感兴趣,是你让我去学的,说培养优雅气质。”
“少给我东拉西扯。”覃槿的语气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有些事我不说破,是给你情面!你以为那个祁逍是什么好东西?呵,校草,你知道他家里给他兜了多少底——”
“妈!”夏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放下了书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说了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调查清楚了再质问我!”
此言一出,空气凝滞了几秒。
这是覃槿第一次看到乖顺的女儿发脾气。
夏桑发泄之后,又默默地捡起了书包,走回房间:“难怪爸爸不想……”
这话说了一半,终于还是被她强行吞了回去,改口道,“如果你们要离婚,其实不用拖到高考之后,这件事……不会影响我高考。”
说完,她重重关上了房间的门,将一切情绪的猛兽阻挡在外。她的心里仿佛被人塞满了枯草,窒息而压抑,无处可逃。
夏桑躺在床上,平复了心情,找到了祁逍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是乔丹签名款篮球。
听说是两年前家人为了奖励他考入南溪一中,用足以在南溪市中心买一套豪华别墅的价格,从国外给他拍回来的。这篮球是他最喜欢的宝贝,从此以后,他的微信头像就变成了这款签名篮球。
他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今天下午去玩的那个娃娃机,花了接近两百块,结果一个娃娃都没抓起来——
“苦练技术,下次再战。”
底下评论有几个班上的共同好友——
“逍哥竟然也沉迷抓娃娃。”
“为了谁下次再战啊?”
“楼上,小心发言啊。”
夏桑心情烦躁,也没给他点赞。不过很快,祁逍便给她发了消息:“平安到家?”
夏桑:“嗯。”
祁逍:“我也到了,洗完了澡,开启疯狂赶作业模式。”
夏桑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好几秒,回复:“祁逍,我妈妈知道了。”
祁逍:“你妈妈知道什么?”
夏桑:“今天出去玩的事。”
祁逍发来一个表情:“那我完了。”
夏桑:“我看你一点也不害怕。”
祁逍:“我当然怕。”
夏桑心情烦躁,祁逍却发来了一句:“我只怕你挨骂,以后不和我说话了。”
夏桑看着那行短短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一缕温柔的风,吹拂着她寂静的世界。
覃女士越是这样,夏桑越是不想听她的话。
凭什么她的青春就必须是书本、作业和小提琴,凭什么她不能像许茜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拥有很多朋友,人缘超好?凭什么……
夏桑不知道说什么,回了句:“睡了,晚安。”
祁逍:“对了,年末的圣诞音乐会,我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搞到一张门票了。”
祁逍发来一张图片。
夏桑:“!”
祁逍:“开心吗?”
夏桑:“我妈妈也会去,你千万不要出现!”
祁逍:“放心,我不会让她看到。”
夏桑:“我说真的,真的别来!”
祁逍:“我会想办法。”
夏桑:“……”
南溪的夜晚飘着几颗雨星子,带来了入秋的寒凉。
体校的少年们带着一股燥腾腾的热气,走进便利店,买了汽水饮料和方便面。
周擒拿了几袋高钙纯牛奶,从柜台边的小盒子里拎了一枚橙味口香糖,然后摸出手机扫码结账。
明潇提议道:“明天你们又要回学校了,晚上去‘老船长’坐一会儿啊。”
少年们连声答应:“潇老板请客,我们就去。”
“瞧你们这出息。”
“不去了。”周擒结账之后告辞道,“作业还没写完。”
“等等,我们有作业吗?”
“咦?我们上过有作业的课吗?”
对于体校的男生们来说,文化课好像不那么重要,操场才是他们的“教室”。
然而周擒却是例外,文化课他每节都会去,认真做笔记,认真回答老师的提问,认真完成作业。在十三中,不需要特别努力,他都能轻松地成为年级第一,但周擒还是比其他人努力太多了。
即便命就是这么烂,他还是不甘心。
明潇能看出周擒心里的挣扎,如果不是不甘心,他也不会玩命一样地赚钱。
他想摆脱这种生活。
“你们都学学吧。”明潇戳了戳李诀脑袋上那一顶蓬松的带点自来卷的头发,“努点力,争取早点把飞檐走壁的技能练出来。我给你们提时薪!”
“算了,我们还是不和老大抢饭碗了。”
周擒撕开牛奶袋,喝了口,说道:“抢我饭碗,前提是你们有这个本事。”
“这太嚣张了!”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他们知道,周擒有嚣张的资本。无论是智力还是体能,周擒都碾压他们太多太多了。
他是省队连续两年选上的预备役苗子,却连续两年拒绝了省队,把一帮运动员眼红得快滴血了。
前不久有个外国学者来十三中访问,连英语教研室的主任都不太能应付得来,最后还是班主任把周擒推荐出来。他懒洋洋地揣兜出场,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翻车,没想到这小子开口就是纯正的英式英语,不仅担任翻译,还全程和外国学者谈笑风生,分分钟把一众愣头青体校生给看呆了。
就像游龙困于浅滩,谁都不知道像他这样的苗子,怎么会沦落到十三中来。
男孩们嘻嘻哈哈地走出了便利店。
忽然,便利店的营业员像是认出了周擒,叫住他:“你好,请问你之前是帮一个小姑娘付了纸巾的钱吗?”
周擒叼着牛奶袋回头,淡淡“嗯”了声。
营业员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一页留言纸:“那姑娘早上过来留了联系方式,说如果你再来的话,让你加她,她好把钱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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