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
16世纪初,哥伦布的继任者们意识到:世界上,除美洲新大陆外,还存在一片未经探索的无边无际的海洋。1513年,西班牙征服者巴斯科·努涅斯·德·巴尔沃亚从加勒比海穿过巴拿马地峡,来到“南海”(西语el Mar del Sur,即英文“the South Sea”)海岸。他以此名区别于西班牙语中的“北海”(Mar del Norte,也即大西洋)。极富戏剧性的是,全副武装的巴尔沃亚阔步行至海域中的齐膝处,宣称此地属于西班牙,多年之后他们一行人才逐渐意识到这片海域的浩瀚无垠。几年后,人们对太平洋的了解进一步加深。
1519年,费迪南德·麦哲伦率领由五条船组成的船队离开西班牙,寻找从南大西洋到新大洋,再从新大洋向西直至马鲁古群岛(Moluccas,又译作摩鹿加群岛或香料群岛)的航线,当时葡萄牙商人已跨越印度洋抵达马鲁古群岛。如果西班牙船队能够成功按计划航行,就会推翻托勒密(Ptolemy,一位亚历山大城的学者)的假设。在公元2世纪,他曾设想南半球的海洋周边都是陆地,且陆地与非洲和亚洲相连。绕过好望角的葡萄牙航海家已经证明,大西洋和印度洋之间存在一片开阔海域;麦哲伦在南美洲大陆的南端发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航线,并将这条350英里(1英里约等于1.6千米)长的航道用其名字命名为“麦哲伦海峡”。接下来的37天里,船队遭遇了数次暴风雨袭击,很多船只被击沉,船员多次身陷危险之中,很多船员因不堪重负而选择逃离。终船队到达一片广阔无垠的海域,麦哲伦(一说是他的编年史家皮加费塔)将其命名为“太平洋”,但据后来经历过暴风雨的水手说,当时这一名字并不合适(“Pacific”本义为平静的)。经历千难万险,麦哲伦船队中仅剩两艘船只沿着东南方向的贸易路线继续向西北方向航行。他们航行了整整15周,却只看到2座无人岛。船员们百般无奈,只能吃船桁上的牛皮,因此很多船员死于维生素C缺乏症或过度饥饿。1521年3月,船队终于抵达西太平洋的关岛,之后他们又驶向菲律宾和马鲁古群岛。麦哲伦客死菲律宾后,胡安·塞巴斯蒂安·德·埃尔卡诺指挥后一艘船只--“维多利亚”号于1522年返回西班牙,完成了世界上的首次环球航行。奥斯卡·斯佩特写道“此次航行为世界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观察视角”,而“视角”便是重中之重。船队在太平洋上持续航行了近4个月,却只看到了2块小陆地。这也向我们充分证明了:太平洋的浩瀚无垠令人敬畏。
麦哲伦率领船队揭开了这片的辽阔大洋的神秘面纱,而此时这片浩瀚的大洋依然鲜为人知,其中欧洲人对太平洋进一步的探索与发现是本书的主要内容。但在麦哲伦发现太平洋之前,这里已经经历过一个复杂的探索、迁移和定居的过程。1769年,社会群岛的牧师--图帕亚根据太平洋土著居民的记忆,为詹姆斯·库克绘制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大致显示了欧洲人到来之前的太平洋的地理信息范围:太平洋以塔希提岛为中心,包括74个岛屿以及大约3000英里宽、从南到北1000英里长的海域。从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的小型单体船只到波利尼西亚的大型双体船只,在太平洋上航行的船只的类型变化多样,有的船只比欧洲“探险”号还要长,可以航行几千英里。船员们通过观察星星、洋流、波浪、风向、陆地形状等确定航线,而非借助工具。波利尼西亚人组织了多次远洋航行,途中占领了彼此相距遥远的地方,如夏威夷群岛和新西兰。但欧洲人对太平洋土著居民的航海技能不甚了解,他们至今都不能确定在欧洲人出现之前,当地土著居民进行的伟大航行有多少次是经过周密部署的,还是偶然巡航而至的,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在麦哲伦之后,很多人继续探索太平洋,但他们的进程缓慢。西班牙人试图沿着麦哲伦的航迹从东部到达马鲁古群岛,但未能成功开拓出一条商业航线。1529年,《萨拉戈萨条约》规定马鲁古群岛是葡萄牙的领土,葡萄牙的船只经过好望角,于是西班牙的冒险失去了意义。他们不得已而向北驶向菲律宾,并于1565年占领菲律宾。之后,船队又向东驶向墨西哥,疾风和洋流推动其中的两艘船只驶向了北方。而他们在途中经过的这条蜿蜒曲折的航线很快成为西班牙从菲律宾运载中国的丝绸和瓷器至墨西哥的固定航线,之后货物再经由陆路运至韦拉克鲁斯,后返航欧洲。船队还会在阿卡普尔科的港口装载一些秘鲁银器,然后再继续沿着东部航线向南航行。无论在西方还是东方,西班牙人驶过的这条航线都是当时世界上长的连续航线,船只从菲律宾出发也需要历经五六个月的时间。
定居在秘鲁的西班牙人不断增多,人们开始积极探索南太平洋,因为人们长期相信南太平洋陆地的存在,即“未知的南方大陆”,这是托密勒关于世界概念的遗留物。16世纪下半叶,很多版本的世界地图都将这一南方大陆规划在内。由当时赫赫有名的地理学家墨卡托和奥特柳斯绘制的世界地图也包括南方大陆,他们认为:南方大陆涵盖南半球的大部分地区,向西一直延展至赤道的新几内亚处,经常被描绘成一个海角。如果未知的大陆还不足以吸引你,那么还有很多美丽的岛屿,据说这些岛屿是印加人在南美洲海岸航行时发现的。还有一些说法是所罗门王的船只在奥弗岛发现了众多黄金,马可·波罗曾访问过“洛卡”。1567年,阿尔瓦罗·德·门达尼亚带领船队离开了秘鲁,然后向西航行,两个月后抵达一个群岛,门达尼亚将其命名为所罗门(《圣经》中富有的以色列国王)群岛。尽管这个名字看似风光无限,但船队在所罗门群岛并未发现黄金、白银或香料,而且探险队对岛屿位置的估计是错误的,于是它“丢失”了两个世纪。
门达尼亚的航行显示出航海家尝试在浩瀚无垠的太平洋中准确定位时所面临的问题。16世纪的欧洲航海家比较擅于确定纬度,他们可以利用星盘、简单的象限仪或反向高度观测仪来观测太阳或恒星,但随着航海钟的发展,直到18世纪,他们才找到满意的解决方法。在此之前,他们不擅于测量经度,只能运用航位推测法(估算罗经航向、磁场变化、船速、风压差和洋流)来大致确定所在的经度。但这种方法并不精确,引发了简单但严重的错误,而这些错误可能是在长时间的太平洋航行中累积的。门达尼亚的领航员低估了太平洋洋流向西的漂移作用,将所罗门群岛认定为在真正位置以东2000多海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