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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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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在本书中,沈从文、汪曾祺、梁实秋、老舍、苏童、冯骥才、史铁生一共7位现当代大家从各自的角度出发,每人三篇文章(三堂课),与读者真诚分享自己多年的写作经验、写作技巧,题材涉及散文和小说,内容则涉及思想、语言、节奏、结构、细节等方面,既有发人深省的创作观,也有具体可行的方法,更有条分缕析的作品案例探讨,颇为翔实丰富,读来振聋发聩,能在很大程度上给读者以启迪,以指导。
7位作家,21堂写作课,一本书掌握现当代颇具代表性的文学名家的写作技巧精华。
这是一场文学的盛宴,更是一部值得参考的创作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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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沈从文,小说、散文大师,代表作:《边城》《长河》《湘行散记》等。
汪曾祺,小说、散文大师,代表作:《受戒》《邂逅集》《蒲桥集》等。
梁实秋,散文大师,代表作:《雅舍小品》《雅舍谈吃》《看云集》《槐园梦忆》等。
老舍,语言大师、人民艺术家,代表作:《骆驼祥子》《四世同堂》《茶馆》等。
苏童,当代小说大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代表作:《黄雀记》《妻妾成群》《我的帝王生涯》等。
冯骥才,当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代表作:《俗世奇人》《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等。
史铁生,当代著名作家、散文家,代表作:《我与地坛》《病隙碎笔》《务虚笔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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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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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
谈创作
给一个读者
一个作品的成立,是从技巧上着眼的
汪曾祺
传神
小说技巧常谈
“揉面”——谈语言
梁实秋
文学的纪律
作文的三个阶段
少说废话
老 舍
关于文学的语言问题
谈叙述与描写
——对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生的讲话摘要
怎样写小说
苏 童
写作的理由
——二〇〇九年八月八日岭南大讲坛·文化论坛演讲
小说:追忆逝水年华
说与不说——谈谈三个短篇小说的写作
冯骥才
我为什么写作
我心中的文学
非虚构写作与非虚构文学
史铁生
宿命的写作
写作与越界
熟练与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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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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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神
文/汪曾祺
看过一则杂记,唐朝有两个大画家,一个好像是韩干,另外一个我忘了,二人齐名,难分高下。有一次,皇帝——应该是玄宗了——命令他们俩同时给一个皇子画像。画成了,皇帝拿到宫里请皇后看,问哪一张画得像。皇后说:“都像。这一张更像。——那一张只画出皇子的外貌,这一张画出了皇子的潇洒从容的神情。”于是二人之优劣遂定。哪一张更像呢?好像是韩干以外的那一位的一张。这个故事,对于写小说是很有启发的。
小说是写人的。写人,有时免不了要给人物画像。但是写小说不比画画,用语言文字描绘人物的形貌,不如用线条颜色表现得那样真切。十九世纪的小说流行摹写人物的肖像,写得很细致,但是不易使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用语言文字捕捉人物的神情——传神,是比较容易办到的,有时能比用颜色线条表现得更鲜明。中国画讲究“形神兼备”,对于写小说来说,传神比写形象更为重要。
我的老师沈从文写《边城》里的翠翠乖觉明慧,并没有过多地刻画其外形,只是捕捉住了翠翠的神气: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怒,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地在水边玩耍了。
鲁迅先生曾说过:有人说,画一个人好是画他的眼睛。传神,离不开画眼睛。《祝福》两次写到祥林嫂的眼睛:
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但看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
我这回到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
“顺着眼”,大概是绍兴方言;“间或一轮”,现在也不大用了,但意思是可以懂得的,神情可以想见。这“顺”着的眼和间或一轮的眼珠,写出了祥林嫂的神情和她的悲惨的遭遇。
我在几篇小说里用过画眼睛的方法:
两个女儿,长得跟她娘像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眼睛尤其像,白眼珠鸭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浑身上下,头是头,脚是脚。头发滑滴滴的,衣服格铮铮的。——这里的风俗,十五六岁的姑娘就都梳上头了。这两个丫头,这一头的好头发!通红的发根,雪白的簪子!娘女三个去赶集,一集的人都朝她们望。(《受戒》)
巧云十五岁,长成了一朵花。身材、脸盘都像妈。瓜子脸,一边有一个很深的酒窝。眉毛黑如鸦翅,长入鬓角。眼角有点吊,是一双凤眼。睫毛很长,因此显得眼睛经常眯睎着;忽然回头,睁得大大的,带点吃惊而专注的神情,好像听到远处有人叫她似的。(《大淖记事》)
对于异常漂亮的女人,有时从正面直接描写很困难;或者已经写了,还嫌不足,中国的和外国的古代的诗人,不约而同地想出另外一种聪明的办法,即换一个角度,不是描写她本人,而是间接地描写看到她的别人的反应,从别人的欣赏、倾慕来反衬出她的美。希腊史诗《伊里亚特》里的海伦皇后是一个绝世的美人,但是荷马在描写她的美时,没有形容她的面貌肢体,只是用相当篇幅描写了看到她的几位老人的惊愕。汉代乐府《陌上桑》描写罗敷,也是用的这种方法: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
少者见罗敷,脱帽著帩头。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这种方法,不能使人产生具体的印象,但却可以唤起读者无边的想象。他没有看到这个美人是如何的美,但是他想得出她一定非常的美。这样的写法是虚的,但是读者的感受是实的。
这种方法,至少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但是现代的作家还在用着。赵树理《小二黑结婚》写小芹,就用过这种方法(我手边无树理同志这篇小说,不能具引)。我在《大淖记事》里写巧云,也用了这种方法:
……她在门外的两棵树杈之间结网,在淖边平地上织席,就有一些少年人装着有事的样子来来去去。她上街买东西,甭管是买肉,买菜,打油,打酒,撕布,量头绳,买梳头油、雪花膏,买石碱、浆块,同样的钱,她买回来,分量都比别人多,东西都比别人的好。这个奥秘早被大娘、大婶们发现,她们就托她买东西,只要巧云一上街,都挎了好几个竹篮,回来时压得两个胳臂酸疼酸疼。泰山庙唱戏,人家都是自己扛了板凳去,巧云散着手就去了。一去了,总有人给她找一个得看的好座。台上的戏唱得正热闹,但是没有多少人叫好。因为好些人不是在看戏,是看她。
前引《受戒》里的“娘女三个赶集,一集的人都朝她们望”,用的也是这方法,只是繁简不同。
这些方法古已有之,应该说是陈旧的方法了,但是运用得好,却可以使之有新意,使人产生新鲜感。方法是不难理解的,也是不难掌握的,但是运用起来,却有不同。运用得好,使人觉得自自然然,很妥帖,很舒服,不露痕迹。虽然有法,恰似无法,用了技巧,却显不出技巧,好像是天生的一段文字,本来就该像这样写。用得不好,就会显得卖弄做作,笨拙生硬,使人像吃馒头时嚼出一块没有蒸熟的生面疙瘩。
这些写神情、画眼睛,从观赏者的角度反映出人的姿媚,都只是方法,是“用”,而不是“体”。“体”,是生活。没有丰富的生活积累,只是知道这些方法,还是写不出好作品的。反之,生活丰富了,对于这些方法,也就容易掌握,容易运用自如。
不过,作为初学写作者,知道这些方法,并且有意识地做一些练习,学习用几句话捉住一个人的神情,描绘若干双眼睛,尝试从别人的反应来写人,是有好处的。这可以锻炼自己的艺术感觉,并且这也是积累生活的验方。生活和艺术感是互相渗透,互为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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