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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大地悲歌》以复仇为主线,讲述一个少年成长的心路历程,又不乏传奇和独特的民俗文化,唤醒了茶马古道上的一段记忆。
——著名藏族作家、鲁迅文学奖得主次仁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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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小说以旧社会体制下荒诞无稽的乱世为背景,以一个家庭的恩爱情仇为主线,以茶马古道文化为支撑,讲述一段面对生死和名利变数的心路历程。在意料之外的纠结、困惑、茫然、失落的悲情中隐藏着太多的宿命之论。整篇小说有声或无声地拷问着文化的作用是什么、信仰的力量是什么、人性的本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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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夏坝丁真,男,藏族,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乡城县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穿越佛珠峡的回想》,民俗文化集《寻梦香巴拉》、《漫游香巴拉》、《天边的香巴拉》。曾有多篇散文、诗歌、小说发表于国内重要刊物,先后在教育、乡镇、宣传、文联、文化旅游、融媒体等部门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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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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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倦怠的苍蝇也放下了歌唱的激情,从窗户到门厅流淌着干热河谷骚动的热气。
吃过午饭,我开始全身疲软无力。心力支撑不起逐渐下耷的眼皮,只好挪动着屁股靠向厨房的中柱,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平常不爱做梦的自己,竟然与梦如情人般交织了在一起。梦境中出现母亲在河沟内清洗衣物。正准备在河道右边的荆棘上晾晒衣物时,太阳突然像熟透的果实,掉落进西面耸立的峰峦之间。黑阴以风的速度吞噬着山川大地,也吞噬了晾晒衣物的母亲。梦境中的自己却像一个幽灵,悬在半空中窥见了所发生的一切,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恐惧在血液里滚动着、欢腾着。
我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哭泣着,可声音始终流不出紧闭的双唇。母亲惊慌失措的表情在自己的眼前不停地浮动。这时破窗而来的犬吠声,像一双援助之手,把我从梦境中拉回到了现实。我立即擦拭完额头沁出的汗水,有种终于脱离了地狱之苦般的满腔庆幸。立刻盘腿坐直,一边闭目念诵着山神赞颂词,一边用手抚平着头顶竖起的发丝。
眼前懒散的阳光斑斑驳驳透视出木质地板清晰的纹路,光柱里舞蹈的青烟抚慰着满屋的寂静。院坝内牛犊大小的藏獒还在撕心裂肺地狂叫着。我用右手压压胸口,便爬上窗台向外看。院坝大门敞开着,门外人影闪闪烁烁。我也急忙跑下楼去看看究竟。大门外的左邻右舍,七十多岁的奶奶、阿妈、出家为僧的彭措舅舅围着地上直躺着的父亲手下丁真次称。有些人从河沟里手捧冷水浇在他头上,有些人用手指甲轮流掐住他的上嘴唇。站在人群边的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丁真次称苍白的脸颊和血迹斑驳的身躯,折断了所有人随喜的翅膀。一张张紧绷的表情祈愿他能早点醒来。过会儿,他用微弱的声音说:“我们被土匪袭击了。帮(头人)也……”话音刚落,挤在人群中的母亲突然像被风吹倒的小树,僵硬的身躯直接张贴在尘土之上。人群再次围起,冷水、指甲又在母亲身上重复着。
深藏于大山之躯的夏诺村,土地是幸福开花的乐园,信仰是快乐歌唱的源泉,男人是村寨兴衰的依靠。她们坚信:男人的胸怀可以接纳四季的更迭,男人的双脚可以敲响大地的乐音。斯巴老人曾对这片土地赞美性地预言:
土地洁净如莲花宝座
道路交会似金刚法杵
这里是富者卸下马鞍子休憩的地方
这里是乞丐放下打狗棒安居的地方
有百马歇脚的草场
有百鸟筑巢的树丛
是疲惫的旅人喝酒的地方
是倦怠的马儿吃草的地方
……
世世代代的夏诺村男人认为——藏獒、烈马、长枪、佩刀才能支撑起康巴男人顶天立地的强悍。父亲作为赛克家的长子,也背起长枪、佩带长刀、骑上烈马常年游走在滇藏线上,经营着庞大的马帮生意。从遥远的云南丽都托运茶盐和金银器皿,卖到西藏各地,生意还算做得风生水起。
父亲是位肩宽体硕,肤色黝黑,声音洪亮,胆大如虎的康巴男人。有人说:父亲的聪慧可能是常念文殊菩萨心咒的加持。不管怎样,父亲让赛克家族的荣耀再次熠熠生辉。
当年,与其说母亲的颜值框住了父亲高傲的心,倒不如说母亲家的千里马点燃了父亲回望母亲的爱恋。父亲十八岁那年的藏历新年初三清晨,跟随村寨男人们,骑上自家的矮马到青布日神山脚下煨桑祈福。几百匹烈马鬃毛梳理得整齐有形,马背上色彩艳丽的卡垫,五彩斑斓的马尾,让父亲看傻了眼。强悍的男人们个个骑上自己的坐骑威风凛凛,仿佛世界就在他们手中。
父亲是次参加这样的祈福仪式。面对烈马嘶鸣,人头攒动的场景,自己却像枪口下的小鹿茫然失措。神山脚下如铜镜般的草甸上,所有骑手勒住缰绳蠢蠢欲动,仿佛这是一场生命与尊严的赛事。胯下的烈马个个膘肥健硕。有些直立嘶鸣,有些埋头狂抓,有些咬住马嚼子嘎吱嘎吱作响。
父亲看着眼前一匹匹极度兴奋的烈马,恨不得将自己的坐骑偷偷装进怀里。这时,身边一位老者劝父亲把自己的矮马拴在树桩上,坐下来观看比赛。老人的善意,却让血气方刚的父亲次尝试到了一个康巴男人的失落与羞愧,就像捆绑在树上任人分割灵魂般沮丧和无助。
青布日山神是护佑夏诺村人丁兴旺、四季兴盛的本土神。传说其法力可以跨越人类想象的鸿沟。据说,远古时代,夏诺村年年歉收,年年遭遇各类厄运。一位不知名的活佛从印度朝圣归来时,游离于荒山野岭间的青布日山神前来朝拜。活佛开示:整日游离荒山野岭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跟我回雪域护佑一方百姓。山神思虑半天,便答应跟随活佛回到雪域高原。青布日山神来到夏诺村后,活佛将本地姊妹山神嫁给青布日山神做妻妾。民间传言:青布日山神以身着蓝色衣装,胯下常骑蓝色坐骑显相,生性特别喜欢聆听赞美之词。
千百年以来,夏诺村寨都要举行各类盛大的敬拜祈福仪式,特别是每年藏历新年初三的赛马祈福仪式极其隆重。赛马祈福是对山神的崇敬,也是山神护佑村寨平安吉祥和家家户户粮满仓库、人丁兴旺的重要仪式。女人是不能上山祈福或观看赛马的,更不能参与祈福仪式的物料准备。所有家中的男人前一夜都会精心装扮自己的坐骑,备好经幡和煨桑所需物料。后用器皿盛上火星,撒上檀香针叶,把自己和坐骑熏一遍,以示除去污垢,祈愿遂心如意,运势如日中天。有些人家夜间还会给烈马喂很多藏茶。所有男人当晚不会和自己的女人同床,生怕污秽缠身,影响第二天赛马祈福的运势。
当草甸西面一声枪响,骑手们个个放开缰绳,身体向前倾俯,马群一时像洪流般飞驰而来。半空中扬鞭的洒脱,鬃毛飞扬的舞美,骑手激情的身影,让此刻的父亲心潮澎湃不已。心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驰骋赛场,那该多好啊!一匹匹烈马从父亲身边飞奔而过时,马蹄翻腾草甸的声音让大地微微颤动。看着马背上雄鹰般矫健的骑手,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他们的骄傲。
坐骑是村寨男人身份的象征,也是一个家庭实力的象征。一位老者拍拍父亲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的马跑了。”父亲连头都没有回就说:“懒得管它。”一双锐眼像猎手一样直盯着赛场。快到终点时,一匹枣红色的烈马甩开所有烈马疾驰如飞,观众席顿时沸腾起来。有人悄悄议论:“他家那匹烈马赛前肯定吃了不少藏茶。”也有人直接反驳。父亲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匹枣红马。蹄下卷起的滚尘根本来不及扩散,收缩隆起的肌肉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马尾向上翘动,马头高高扬起。
抵达终点时,骑手快速收紧缰绳。枣红马直立而起,嘶鸣声声。此刻欢呼声、呐喊声、口哨声覆盖而来。亲朋好友们手捧哈达包围了枣红马。那位中年男人神采奕奕地跃下马背,激动得抱紧枣红马脖子。对着马的左眼角深吻了许久,才转身拥抱亲朋好友。场面非常混乱,赞叹、嫉妒、羡慕、鄙视如空气般流淌。这是多少骑手日夜期盼的梦想,这是多少女人献媚倾心的理由,这是多少观众为之疯狂的赛事。
从那天起,枣红马如同红粉佳人夺走了父亲的睡意。每个群星闪烁的夜晚,父亲独自一人静卧在床上回想那场赛事。脑海里不停出现枣红马油光的马背和隆起的肌肉。梦境中父亲开始骑上了枣红马,像雄鹰一样张贴在马背上挥动着马鞭。身后女人们的爱恋声,男人们的呐喊声,马蹄踩踏草甸的声音响彻在耳畔。这样的深夜是美妙的,可以尽情地满足自己的欲望,也可以得到想要的慰藉;这样的深夜又是伤感的,毕竟美妙的遐思是瞬息短暂的,也是虚幻缥缈的。
依附在岁月皱褶间的文化习俗,犹如流淌千年的硕曲河,夏诺村人从来没有质疑过它为何存在,而是虔诚地遵守和传承着,包括男欢女爱。他们始终认为:自己的爱情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还关系着一个家族的兴衰,更是感恩父母和回报父母的重要抉择。
父亲作为赛克家的长子,对于自己的婚姻没有过任何的索求和幻想。只是想找个父母满意且懂得孝顺父母的女人。听奶奶讲:赛克家原本是河谷的名望之家。曾经雪花一样的白银倾倒在屋面,可以垒起一座小山丘,根本窥不见银元堆对面的人。然而,爷爷却被如魔般的赌瘾夺走了他该有的尊严与命运。后牧场、房屋、耕地全都消失在爷爷死不悔改的赌桌上。即便如此,赛克家的炊烟也在河谷飘动了百年,依旧可以抓住河谷人青睐的目光。
第二年盛夏,来自各村的媒人相继踏破了赛克家的门槛。冷清多年的炊烟飘动起令人欣慰的人气。奶奶淡定地迎来送往着各种面孔的媒人,终决定选择热龙村的扎西户。
那天清晨,应奶奶之邀,赛克家族的长辈们身着盛装早早来访。个个坐在靠东面墙壁的卡垫上相互嘘寒问暖。奶奶镇定自若地说:“扎西家的人等下就要来,我一个女人不好插话。你们作为赛克家族的长辈,按河谷的礼数跟人交流协商和定夺便是。”
“放心吧!尊贵的阿松(孃孃之意)。”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牛舌大小的火苗舔舐着灶膛口,红铜大锅里飘着秘制腊肉的香味。奶奶手持念珠闭目念诵着经文,长辈们相互寒暄着,笑声阵阵。
这时,阿尼更确面带微笑推门而进。边走边说:“呀!今天赛克家的灶和青稞酒一直召唤着我。”大家立即起身,恭迎媒人就座。媒人阿尼更确乐呵呵地捋捋胡须说:“好马配好鞍,良辰配佳偶。”
大家齐声应答:“啦嗦!啦嗦!”
过会儿,扎西家五个人手持哈达微笑着走进厨房。根洁白的哈达系在了中柱,第二根系在了水缸柜,第三根献给了媒人阿尼更确,剩下的两根献给了赛克家的长辈。年少的父亲身着绸缎藏服有些心不在焉,就像小鸡一样依附在奶奶身边。细长的辫子上多了一个象牙环。扎西家年近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故意绕过父亲身边,用右手拍拍静默无语的父亲说:“人看相貌,马看种,小伙子长得的确不错。”父亲抬头看看,脸颊顿时泛起了躲不开的羞涩。
河谷千百年来,沿袭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俗。所有婚事都靠媒人牵线搭桥,没有一桩是自己提亲或子女自由恋爱的。他们认为父母有生养之恩,后辈应该有兴业之责。婚事决定了家族未来的走向,也是感恩父母双亲好的回馈,不可随心所欲。父亲悄悄偷窥着刚才抚摸自己头顶的那位中年男人,突然想起了那匹枣红色的千里马和他当时骄傲的表情。
大家就座后,媒人阿尼更确端起藏桌上摆放的银碗起身说:“喔,啦嗦!吉祥良辰喜鹊报喜,赛克家族英雄辈出,名望胜天;扎西家族善良如玉,佳话满耳。今日膝足交谈,不为来世之缘,只求今生之果。接下来,还是请双方长辈畅所欲言吧!”
扎西家族一位长辈开口说:“赛克家族崇善尊义,定会解他人之困,遂他人之愿,恳请金口赐福。”赛克家族长辈也开口说:“扎西家族运势喜人,定会添柴旺火,扶女兴业,定会树河谷佳话,我家岂有索要之礼。”几番对话后,两家长辈们如愿达成共识。这时,一直埋头沉思的父亲起身说:“白银、粮食、服饰等我就不再多说了,但你们家中那匹枣红色的千里马,我是必须要的。”
父亲生硬的话冻结了所有人的表情,大家相互对视着,气氛有些尴尬。身边的奶奶把父亲拉回座位说:“我儿不懂事,不好
意思。”
“哈哈哈……”刚才抚摸父亲头顶的中年男人捋着胡须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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