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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木麻黄树(毛姆文集)

書城自編碼: 3664753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外國小說
作者: [英]毛姆 著,黄福海 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532769148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5-04-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精装

售價:HK$ 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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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伟大的短篇小说家”、“故事圣手”毛姆**秀的短篇小说的代表作之一,收录了他*出色的六个短篇。
內容簡介:
《木麻黄树》是英国“伟大的短篇小说家”、“故事圣手”毛姆的一部短篇小说的代表作,收录了他出色的六个短篇。这些小说篇幅大致相当,介于中篇和短篇之间,并都以马来亚、婆罗洲为背景,生动地描写了一些西方人(大多数是英国人)在远东殖民地的经历,特别描写了他们在与原来所处的西方文明世界隔绝之后,在精神上受到的种种折磨。“木麻黄树”本来是一种在热带的沼泽和岸边疯长的植物,当毛姆发现当地人将其视作一种不祥的征兆后,遂决定取之以为他这本专写东南亚背景的短篇小说集恰切的书名。在殖民地的大背景下,每一段悲惨人生经历的背后,无论是害人者还是受害者,可以说后都是受害者,没有一个是胜利者。文化差异、冲突、孤独、恐惧、犯罪,是这六个短篇的关键词。评论家西利尔·康诺利将这本短篇小说集列为“现代主义运动百部经典”之一,认为它“为我们准确地描绘了英国人在远东的生存状况,这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写过的”,小说家哈特利更认为这是一部近乎完美的作品,它具有“强大的叙事能力和独特的戏剧效果”,它“深刻地揭露了人物内心动机中更卑鄙的一面,而且分析透辟”。时至今日,《木麻黄树》仍被誉为毛姆*秀的短篇小说集之一,这六个短篇已经成为短篇小说这一文学体裁的范本。
關於作者: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1874—1965),英国著名作家,被誉为“会讲故事的作家”,整个英语世界畅销的作家之一。毛姆是一位成功的多产作家,在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和戏剧领域里都有建树。不过毛姆本人对自己的评价却很谦虚:“我只不过是二流作家中排在前面的一个。” 毛姆知名、畅销的小说包括《人生的枷锁》《月亮和六便士》和《刀锋》等。除长篇外,毛姆还是一个出色的短篇小说家,他的短篇小说有一百多部。1946年,毛姆设立了萨默塞特·毛姆奖,奖励优秀的年轻作家,鼓励 并资助他们到各处旅游。1952年,牛津大学授予毛姆名誉博士学位。1954年,英王室授予他“荣誉侍从”称号。1965年12月16日毛姆在法国尼斯去逝。
目錄
原序
赴宴之前
铁行轮船公司
驻地分署
环境的力量
胆怯

原跋
译后记
內容試閱
原序
木麻黄树,据他们说,如果你带一根它的树枝上船的话,那怕再短再小的一根,也必定会招来顶头的风,阻碍你的行程,或者招来狂风暴雨,危及你的性命。他们还说,圆月当空的时候,如果你站在它的荫头里,你会听见它用刻毒、阴险的话语,神秘地、低声地道出未来的秘密。这些事实,从来都没有人质疑过;但是他们还说,经过一段时期,河水退却,当海榄雌 在宽阔的河口拓垦出潮湿、松软的泥土,木麻黄树就会自行生长,并且逐渐使土地变得结实、坚固、肥沃,直到它成为熟土,适合更多种类、更加繁茂的植物;然后,当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就会死去,被丛林中成百上千种归化了的植物无情地吞没。由此我觉得,对于一本描写居住在马来半岛和婆罗洲 的英国人的短篇小说集来说,“木麻黄树”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书名;我猜想,这些英国人在他们的先驱打开这片土地、带来西方文明之后来到这里,等到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使这个国家进入和平、有序和成熟的阶段,他们注定要以上面所说的相同方式,退让给更加丰富多彩,同时也不太有冒险精神的一代;当我深入调查之后,发现从前别人跟我所说的一切都不真实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给一本短篇小说集起名是一件很难的事;想避重就轻,就不妨拿个短篇作为书名,但那样会欺骗买书的人,以为手里拿着一本长篇小说;一个好的书名应该关涉到书中的所有篇什,哪怕是隐约的关涉;世上的好书名都已用尽了。我难以定夺。但我想到,一个符号(正如弗朗索瓦拉伯雷 大师在一个插科打诨的章节里指出的)可以象征一切事物;我回想起,那木麻黄树挺立在海岸边上,任人胡乱地砍倒在地,狼藉一片,但它依然守护着这片土地不受狂风的侵扰,这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那些种植者和管理者,虽然他们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们还是为他们朝夕相处的人民带了安宁、正义和幸福;因此我猜想,当他们看着木麻黄树,同样感受到那份灰暗、粗鄙、悲哀,与那荒凉的热带地区有些格格不入的时候,很可能也会思念起自己的故乡;在悠然回忆起约克郡高原上的那些石南花,或者苏塞克斯郡公共牧场上的那些金雀花的同时,他们发现这种在严峻的环境中依然恪守自己职责的坚韧的树木,正是他们自己流落他乡异国的生活的象征。总之,我有多个理由保留目前这个书名,但主要的是,我想不出更好的书名了。

威萨毛


译后记
毛姆一生创作勤奋,在他的小说创作中,除了十几部长篇小说以外,还有一百五十多个短篇小说。这些短篇小说标志着他创作的新高度,在他生前就为他赢得了“当今在世的伟大的短篇小说家”的荣誉,甚至有人把毛姆比作“英国的莫泊桑”。毛姆的短篇小说大致分为三个主题:英国海外殖民地的生活,英法两国的社会生活,英国间谍阿兴登的故事。
1926年9月,毛姆出版了一本题为《木麻黄树》的短篇小说集,其中收录了毛姆出色的六个短篇,它与作者前一本短篇小说集《叶子的颤抖》(1921)一样,都属于上述个主题。这些短篇小说的篇幅大致相当,介于中篇和短篇之间,并以马来亚、婆罗洲为背景,生动地描写了一些西方人(大多数是英国人)在远东殖民地的经历,特别描写了他们在与原来所处的西方文明世界隔绝之后,在精神上受到的种种折磨。这本短篇小说集自从出版以后一直受到读者的青睐。在殖民地的大背景下,每一段悲惨人生经历的背后,无论是害人者还是受害者,可以说后都是受害者,没有一个是胜利者。文化差异、冲突、孤独、恐惧、犯罪,是这六个短篇的关键词。评论家西利尔康诺利(Cyril Connolly)将这本短篇小说集列为“现代主义运动(1880-1950)百部经典”之一,认为它“为我们准确地描绘了英国人在远东的生存状况,这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写过的”。小说家哈特利(L. P. Hartley)认为这是一部近乎完美的作品,它具有“强大的叙事能力和独特的戏剧效果”,它“深刻地揭露了人物内心动机中更卑鄙的一面,而且分析透辟”。虽然毛姆的小说主题总是悲观、愤世的,但是细读文本,我们不难发现,他在揭露人性丑恶面的同时,总是流露出对他笔下那些缺陷人物的深切的同情。
这本短篇小说集的书名“木麻黄树”是东南亚的一种植物。这种树原产于澳州、太平洋诸岛,马来语是kasuari,意为鹤鸵或食火鸡,因其细枝似鸟羽故名。它是一种常绿乔木,树干挺直,细枝如针状,果实坚硬,树皮呈灰褐色,广泛种植于海滩及海边,在中国南部沿海地区俗称“牛尾松”,主要用以抵抗台风、干旱、风沙、洪涝等自然灾害。这种植物,西方读者自然是闻所未闻的,用它作书名很富有异国情调。上世纪二十年代,特别是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方社会狂热地追求不受社会道德和责任约束的自由生活,在文学作品中经常表现逃避现实、远离社会的题材,许多小说以海外作为背景,这对战后的读者有强大的吸引力。毛姆采用这个词语作为书名,大概也是出于这种用意吧。
毛姆于1921年和1925年曾两次到过马来亚等地区,总共约十个月的时间。当时,英国殖民者把自己的生活习惯都带到那里,想把那里变成赤道上的另一个英国。毛姆在那里采访了各个阶层的人,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素材。这些短篇中的许多情节,甚至细节,都可以直接和他的亲身经历相印证。正如作者在本书的跋语中提到的,这些故事是作者以事实为基础,再进行加工而成的。如《赴宴之前》的男女主人公的原型是作者在一个宴会上认识的两位客人;《驻地分署》的男主人公的原型是作者早先在西班牙认识的一个英国领事;《信》的女主人公的原型,据说是吉隆坡一名校长的妻子,名叫埃塞尔梅布尔普劳德洛克,只是作者把这个故事加工得更加合理、连贯、更富有戏剧性。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本短篇小说集的成功原因之一是细节上的真实。在许多读者的心目中,毛姆与马来亚的关系,就像吉普林与印度的关系。但是由于作者有时运用素材过于直截了当,素材中的人物又经常被描写成怯懦、残忍、酗酒、强奸、通奸等丑恶事实的形象,以至于这本短篇小说集发表之后,在马来亚地区引起轩然大波,他在那里的许多好友都与其断绝了关系。
一般来说,短篇小说集里的篇什都是各自独立的,但这本短篇小说集却有所不同,六个短篇在场景的安排上都有一些关联。《赴宴之前》的场景设在英国本土,从“赴宴”这个英国人所熟悉的日常事件出发,巧妙地引入了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离奇故事;故事由一个长驻婆罗洲的英国人的妻子讲述,像剥笋一样将情节层层展开,后达到惊悚的高潮。《铁行轮船公司》的场景设在一艘离开马来亚、回归英国的轮船上,从一位从日本回归英国的女乘客的视角,引出一个发生在马来亚地区的故事,但故事的结局都发生在船上,可以说场景设在英国和马来亚之间。《驻地分署》和《环境的力量》的场景都设在马来亚,是对英国人在马来亚生活的直接的描写,但前者描写了两个白人之间的关系,后者进一步揭示了白人与土著的矛盾。在《环境的力量》临近结尾的地方,一个驻地长官在码头上把自己的妻子送回英国,而他妻子的离开,是因为这位驻地长官另有一个土著的妻子;在《铁行轮船公司》中,男主人公在船上被咒语折磨至死,正是因为他抛弃了原先在驻地同居的土著女人,而这个从未出场的土著女人,在性格甚至情态上都跟《环境的力量》里的土著女人有许多相似之处。其实,这本短篇小说集中的不少人物,往往含有其它篇什中其他人物的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开是一个个鲜明的个体,合在一起是一个生动的群像。《胆怯》的场景虽然也设在马来亚,但却更加详细地描绘了周边的自然环境和土著的生活状况,在刻画男主人公深刻的内心矛盾的同时,也揭示了在一场灾难面前白人与土著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具有与其它篇什不同的文化内涵。后一篇《信》的场景以新加坡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为中心,从一个律师的视角,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白人妇女和一个华人职员的形象,揭露了在貌似公正的法律制度下人性中虚伪的一面。律师是有英国特色的职业之一,在篇《赴宴之前》里,那家人的父亲也是一名律师,作者借此将读者重新带回英国的生活环境,使这本短篇小说集在结构上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在这些篇什之中,热带河流、简易码头、“屯堡”、孟加拉式平房、廊台,以及普拉胡帆船、莎笼、曲刃短剑、帕兰刀等当地特有的景物和器物,在不同的故事中反复出现,给故事情节增添了不少异国情调,也使各个短篇联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这六个短篇小说的心理分析深刻而细腻,反映了作者较高的艺术水平。例如在《驻地分署》这个短篇中,作者刻画了一个驻地长官和他的助手两个白人的截然不同的性格。沃伯顿出身门第不高,后来跻身于上流社会。他的家产在赌博中输光,不得不到海外谋求官职以维持生计。但他念念不忘其绅士的体面,遇到相识就要津津乐道其昔日与名门显贵的交往。在与英国上流社会隔绝之后,他培养了一些奇特而可笑的个人习惯,以其独特的方式维持着与英国上流社会的精神联系。在对待土著人的态度上,他做事圆滑,善于笼络人心,与他的助手库珀形成鲜明的对照。在意识到库珀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他非但不加防范,反而推波助澜,以期借刀杀人。作者在心理分析方面入木三分,成功地刻画了一个老于世故的英国绅士形象。诗人兼小说评论家缪尔(Edwin Muir)评价《驻地分署》“是当代秀的短篇小说之一”。《胆怯》是这本短篇小说集中精于心理分析的另一篇佳作,可以说是一篇关于恐惧的心理小说,堪与陀斯妥耶夫斯基、康拉德的某些中短篇小说媲美。这个短篇与《驻地分署》和《信》一并受到毛姆的传记作者特德摩根(Ted Morgan)的推荐。这本短篇小说集中的其余几个短篇,如《赴宴之前》、《环境的力量》,在心理描写方面也细致入微,对话富有个性,并与故事发展紧密结合,情节曲折、悬念叠起,曾被选入各种短篇小说集。
也许是因为出生于法国,毛姆与法国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毛姆说过,他的短篇小说在法国远比在英国更加受到评论家和广大读者的赞赏。法国人,由于他们的古典意识和有序的思维方式,要求作品具有整饬的形式,他们讨厌有头无尾的作品,提出了主题而不解决,预示了高潮但又闪避。事实上,毛姆的短篇小说接近于莫泊桑。他在短篇小说的创作中,接受了法国古典主义对于结构的要求。他要求短篇小说做到“具体、充实、戏剧性强”,结构紧凑,情节曲折;要有头、有尾、有身体;有伏笔、有悬念、有高潮、有余波,跌宕有致、曲折变化。他主张一个故事要完整、连贯而生动,从铺叙到结束一气呵成,摒弃一切无助于情节的发展或者故事的戏剧性的细节。作家要在情节上下功夫,抓住读者的好奇心,引导他们读下去。这些创作主张,无疑有其合理性和现实意义。
西方评论界普遍认为毛姆的作品不够伟大,一直把他列为“二流作家”,这个评价基本上没错。事实上,毛姆并不追求伟大,但仅仅因为这一点而将他列为一般意义上的“二流作家”,却并不公允。毛姆对自己的评价是in the very first row of the second-raters(转引自Maugham: a Biography, by Ted Morgan, p. 501),即“处于二流作家中秀的作家之列”。毛姆在这个自我评价中,虽然承认自己不是“一流作家”,但在“二流作家”的层面上,是颇有些不让时贤的。鉴于毛姆一贯用语精准的特点,这里似乎还带有一点“韵外之致”,值得我们细细品味。其实,我们在肯定评论界这个比较公允的评价之后,不妨再思考一下,毛姆做出这样的自我评价,其背后是否有一份自己的坚持呢?尤其是在读了一些现代派和后现代作品,包括某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伟大”作家的作品,频频有一些敢于说心里话的读者表示,他们的作品很难看懂的时候,我们益发觉得毛姆的小说亲切自然。
毛姆的语言明白畅达、朴实无华,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明晰(lucidity)、简洁(simplicity)、悦耳(euphony)。夏济安将这三点译成“达”、“简”、“顺”,他的解释是:,把话说清楚了,使人一看就懂;第二,要言不烦,少说废话;第三,音调悦耳,便于上口。点“明晰”或“达”,是毛姆一生致力所在。当代作家在这三点上的成就,能够得上毛姆的,实不多见(夏济安《现代英文选评注》第150页)。这个评价是中肯的。我一直觉得,毛姆的小说和散文,其文体风格是优秀的,是学习英语的范本,所以在译文中也尽可能朝这个方向努力,尽量做到明白晓畅、朴实无华。判断一种文体风格是否优秀,不能只看它在某些点上的出彩,如某个用词是否古雅而恰当,某个句式是否复杂而精妙,还要看它是否具有整体上的和谐与美感。一种优秀的文体风格,在前后统一的前提下,原本是多样的,没有一种定规,但在众多的文体风格之中,“平实”是不容易做到,也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易》曰:“修辞立其诚。”子曰:“辞,达而已矣。”天增岁月,更觉此语意味隽永。
话说回来,小说毕竟是给人读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放下。毛姆自己就说过,“小说的目的在于娱乐。”
黄福海
2011年1月25日于沪西同乐村

宴之前
斯金纳夫人做事情喜欢守时。她早早地穿戴整齐,身上那件黑色的真丝外套既适合她的年龄,又适合她为死去的女婿服丧。此时,她还要戴上一顶帽子。对于这一点,她有点儿犹豫,因为帽子上装饰的白鹭羽毛很可能会引起一些朋友尖锐的非议,而她去赴宴时又免不了会碰上这些朋友;要获到这些羽毛,就必须杀死那些美丽的白鸟,而且必须在它们交配的季节,这话听起来多吓人呀;可话又说回来,这些羽毛真的很漂亮、时髦,不戴上的话岂不是太愚蠢了,而且要是被她女婿知道,准会伤了他的感情。他从婆罗洲那么远的地方把羽毛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岳母开心嘛。当时,凯瑟琳的神情似乎就不那么喜欢,如今噩耗传来,她一定后悔当初不该那样,不过凯瑟琳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喜欢过哈罗德。斯金纳夫人站在梳妆台跟前,戴上了那顶帽子,然后用一枚镶着一颗大圆珠子的发针把它固定住。毕竟,这是她仅有的一顶漂亮帽子。要是有人跟她说起这几根羽毛的事儿,她自然知道如何应对。
“我知道这种事很吓人,”她会说。“我自己是想不到要买这些羽毛的,是我可怜的女婿后一次回国探亲的时候带回来的。”
这样就解释了她拥有这几根羽毛的理由,也为她戴这几根羽毛找到了借口。她的那些朋友一向都很和善。斯金纳夫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干净手帕,在上面洒了几滴古龙水 。她从来不用香水,因为她觉得使用香水有点儿轻佻,但古龙水却让人神清气爽。她差不多打扮好了,于是抬起头,眼神越过梳妆镜,朝窗外望去。卡农海伍德今天要举办一个花园宴会,而且赶上了个好天气。风是暖暖的,天是蓝蓝的;树上还没有褪尽那早春的绿意。小外孙女正在屋后狭长的花园里忙着把自己那片小小的花床弄得松软一些;斯金纳夫人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希望琼的脸色不要那么苍白,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错误地把这孩子留在热带地区。这么小的年纪,成天板着脸,从没见她蹦蹦跳跳的天真样儿。这时,小女孩正悄悄地独自玩着游戏,给花圃里的花浇水。斯金纳夫人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前襟,然后拿起手套,走下楼来。
凯瑟琳坐在窗前的写字台边,忙着整理几张名单,因为她是妇女高尔夫俱乐部的名誉秘书,碰到有竞赛的时候,就会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可即使这么忙,她还是早就准备好了参加宴会。
“你终还是穿上这件套衫啦,”斯金纳夫人说。
吃午饭的时候,她们就为凯瑟琳到底应该穿这件套衫还是那件黑绸衫讨论了好一会儿。那件套衫黑白相间,凯瑟琳觉得比较时髦,不过不太像服丧的样子。但米莉森特却赞成穿这一件。
“我们干吗都要穿得像刚从葬礼上回来似的,”她说。“哈罗德都死了八个月啦。”
斯金纳夫人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儿不顺耳。米莉森特从婆罗洲回来以后,举止态度都不太正常。
“你不会现在就脱掉丧服吧,亲爱的?”她问道。
米莉森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人们服丧跟从前不一样啦,”她说道。她停了一下,继续说话。她说话的语气,斯金纳夫人觉得很是奇怪。凯瑟琳也明显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她也用不解的眼神瞟了姐姐一眼。“我敢肯定,哈罗德也绝不会要我永远为他服丧的。”
“我早就穿戴好了,因为我有事要跟米莉森特说,”凯瑟琳答道,算是对母亲那种怀疑眼光的回应。
“哦,是吗?”
凯瑟琳没有解释。她把那几张名单放在一旁,皱起眉头,把一位女士寄来的信又读了一遍。那位女士在信里投诉委员会不公平,竟然把她应得的让棍数目从二十四减到十八 。作为妇女高尔夫俱乐部的名誉秘书,必须具备相当的智慧。遮阳篷使屋子里感觉阴凉。斯金纳夫人戴上她那副崭新的手套,看着哈罗德生前托她保管的那只硕大的、染得光彩照人的木制犀鸟;她觉得这个标本有点儿奇特,而且粗野,但哈罗德却对它十分珍爱。它带有一点宗教的意味,连卡农海伍德也对它倍加赞赏。沙发靠着墙,墙上是几件马来人的土制武器,但她忘记了它们的名称。几张随手放置的小桌上,到处摆放着哈罗德在不同的场合送给他们的银器和铜器。她以前一直喜欢哈罗德,因此两眼不由自主地移向钢琴上方,那上面原本有他的照片,旁边还有她两个女儿、外孙女、姐姐和外甥的几张照片。
“唉,凯瑟琳,哈罗德的照片哪儿去了?”她问道。
凯瑟琳环顾四周。照片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有人把它拿走了吧,”凯瑟琳说。
她惊讶而疑惑地站起身来,走到钢琴边上。几张照片的位置已经重新安排过,它们之间看不出有什么空缺。
“也许米莉森特想把它拿到自己的卧室里去吧,”斯金纳夫人说。
“我早就该发觉的。再说,米莉森特已经有好几张哈罗德的照片了。只是她把它们都锁起来了。”
女儿没有在自己的卧室里放一张哈罗德的照片,斯金纳夫人对此感到十分奇怪。她曾经跟她提起过这件事儿,但米莉森特并没有理会她。从婆罗洲回来以后,米莉森特就一直不爱说话;斯金纳夫人想对她表示一下同情,但是看见她这个样子,也就不再想表示什么了。她好像也不大情愿谈起自己痛失丈夫的遭遇。悲伤,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同的表现方式。斯金纳先生就曾经告诫过自己的夫人,对待米莉森特,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一个人独处。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斯金纳夫人就转念想到,他们该动身去参加宴会了。
“你爸问我,我是不是觉得他应该戴一顶大礼帽,”她说。“我说,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戴上比较好。”
那场花园宴会的排场会很大。大家会品尝到博迪糖果店的草莓香草双色冰激凌,而且还有海伍德家自制的冰咖啡。社会各界名流都会参加。宴会的主人要向客人们介绍香港主教,那位主教这几天就住在卡农海伍德的家里,因为他是卡农上大学时的老同学。这次,他还要作一个演讲,谈谈他在中国的传教活动。斯金纳夫人的一个女儿也曾经在东方度过八个春秋,她的女婿又曾经是婆罗洲一个地区的驻地长官,所以她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当然,在那些跟殖民地之类的事情毫无关系的人们看来,这种演讲虽然有趣,但并不像对她具有那么重要的意义。
“只了解英国的人,怎么可能对英国有真正的了解呢?”斯金纳先生这样说过。
这时,斯金纳先生走进房间。斯金纳先生子承父业,也是一名律师,在林肯律师学院广场 开了几家事务所。他每天早上到伦敦市区去上班,傍晚回家。他能陪夫人和女儿去参加卡农家的宴会,那得感谢卡农明智地把宴会选定在星期六。斯金纳先生穿着燕尾服和灰色花呢裤子,十分精神。他并不刻意讲究穿着,但很干练。他看上去像一个受人尊敬的家庭事务的辩护律师,而且他确实做得不错。他的事务所从来都不受理哪怕有一点点不正经的业务;如果有客人请他解决一些不大体面的麻烦事情,斯金纳先生就会变得一脸的严肃。
“我想,本事务所是不太有意承办这类案件的,”他会说。“您好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拿过一个便条簿,在上面唰唰地写下几个名字和地址。他撕下一张纸来,递给对方。
“如果我是您,就会去拜访这几个人。如果您提到我的名字,我相信他们会尽力为您帮忙的。”
斯金纳先生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头顶也全秃了。他那苍白而单薄的嘴唇紧闭着,但蓝色的眼睛里却透出一份羞怯。他的两颊没有血色,脸上满是皱纹。
“我看见你穿上那条新裤子了,”斯金纳夫人说。
“我觉得这样的场合挺合适,”他答道。“我在想是否要在翻领上别一朵花呢。”
“要是我的话,就不别那种东西,爸,”凯瑟琳说。“我觉得那样子太难看了。”
“许多人都别花的,”斯金纳夫人说。
“只有小职员那种人才会别花呢,”凯瑟琳说。“你也知道,海伍德会请各种各样的人来参加;再说,我们还在服丧呢。”
“我不知道在主教作完演讲之后,会不会要大家捐款哦,”斯金纳先生说。
“我想不太会吧,”斯金纳夫人说。
“我觉得要真是那样,就有点儿损了,”凯瑟琳附和地说。
“保险起见,还是准备一下比较好,”斯金纳先生说。“到时候,我就代表我们一家人来捐。可我不知道捐十个先令够不够啊?还是必须捐一个英镑?”
“我觉得要么不捐,要捐就捐一个英镑,爸,”凯瑟琳说。
“我会见机行事的。我不想比别人捐的少,但也没有理由捐得比别人多。”
凯瑟琳把文件放进写字台的抽屉里,站起身。她看了看手表。
“米莉森特准备好了吗?”斯金纳夫人问道。
“还有的是时间。人家请我们四点钟去,我想我们没必要赶在四点半之前到场 。我吩咐过戴维斯,四点一刻把车开过来。”
往常都是凯瑟琳开车,但像今天这样的大场合,不妨就让花匠戴维斯穿上制服,权当一回司机吧。这样汽车开到门口,派头会大一点。再说,凯瑟琳穿上那件新的套衫,自然也不太愿意自己开车。她看见母亲把手指一根根地往新手套里伸,不禁想起自己也该戴一副手套。她闻了闻自己的手套是不是还留着肥皂味儿。还好,只有一点味儿。她相信没有人会察觉到。
房门终于打开了,米莉森特走了进来。她穿着寡妇的丧服。斯金纳夫人对她的这身打扮很看不惯,但她知道在这一年之内,米莉森特必须穿成这样。这套丧服跟她并不相配,这有点儿可惜,因为有的人是挺适合穿这套丧服的。有一次,她自己就试着戴过米莉森特的帽子,再配上那根白带子、黑面纱,觉得自己挺适合那身打扮的。当然,她希望自己亲爱的丈夫艾尔弗雷德比她活得长,但要是他先走的话,那她会永远穿着丧服,不再脱下来的。维多利亚女王就一直没有脱下丧服。可米莉森特的情况不一样,她年轻多了;她只有三十六岁;三十六岁就当了寡妇,实在是太惨了。而且,她也不太有机会再婚。凯瑟琳如今也不太可能出嫁,她已经三十五岁了;米莉森特和哈罗德上次回国的时候,斯金纳夫人就建议他们俩把凯瑟琳接过去,跟他们一起住;哈罗德好像挺乐意,但米莉森特坚决反对。斯金纳夫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行。那原本可以给凯瑟琳一个机会。当然,那并不是因为他们想把她打发掉,而是因为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可他们在国内认识的男人都已经结婚了。米莉森特的解释是,那边的气候太恶劣了。这话没错,她本人的脸色就很难看。有谁能想象,当初米莉森特可是比她妹妹更漂亮的呀。随着年龄的增长,凯瑟琳越来越有姿色了(当然也有人说她太瘦了),现在又把头发剪短了,再加上风雨无阻地打高尔夫球,两颊变得红扑扑的,看得斯金纳夫人心里十分怜爱。而可怜的米莉森特呢,就没有人那样评论她了;她完全失去了身材;她原本就个头不高,现在又发胖了,简直就像一个矮胖墩儿。她也确实太胖了,斯金纳夫人猜想这大概是因为热带气候太热,她没法出去活动吧。她的肤色呈灰黄色,像泥土一般,那一双蓝眼睛原本是她脸上好看的地方,如今也变得暗淡无光了。
“她的脖子要找人看一下,”斯金纳夫人心想。“两边的肉都坠下来了,实在有点儿可怕。”
这件事儿她跟丈夫谈过一两回。斯金纳先生的回答是,米莉森特已经不再年轻了;这话也没错,可也不能听其自然,随她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斯金纳夫人决定要跟女儿好好谈谈,但她必须照顾到女儿的悲伤情绪,所以愿意等她一年服丧完了之后再说。米莉森特原本一想到要跟母亲交谈就有点儿紧张,现在凭这个理由可以将此事推迟一年,她也很乐意接受。米莉森特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她老是阴沉着脸,她母亲在跟她一块儿的时候,总感到很不自在。斯金纳夫人总爱大声唠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是你要跟米莉森特说说话吧(就是随便说说的那种),她老是异样怪气的,习惯性地不作回答,你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见没有。有时候,斯金纳夫人感到忍无可忍,必须提醒自己说,可怜的哈罗德才死了八个月啊,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缓过来,对米莉森特表现得不那么严厉。
寡妇默默地走上前来,窗外的一线阳光照在她阴沉的脸上,但是凯瑟琳却背朝着窗户站在那里。她对姐姐凝神望了片刻。
“米莉森特,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她说。“我今天早晨跟格拉迪丝海伍德打了一场高尔夫。”
“你赢她了吗?”米莉森特问道。
格拉迪丝是卡农家里还没有结婚的女儿。
“她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米莉森特的目光越过妹妹,落到那个正在花园里浇花的小女孩身上。
“妈,你有没有让安妮把琼带到厨房来喝茶?”她问道。
“说了,等仆人们喝茶的时候再让她喝吧。”
凯瑟琳冷冷地看着姐姐。
“主教回国的时候,在新加坡停了两三天,”她接着说。“他很喜欢旅行。他去过婆罗洲,许多你认识的人他都认识。”
“他一定很乐意见到你,亲爱的,”斯金纳夫人说。“他认识可怜的哈罗德吗?”
“认识,他在吉所罗见过他。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他说,听到他的死讯,他感到十分震惊。”
米莉森特坐下来,慢慢地戴上她的黑手套。女儿听到这些话竟然保持沉默,这使斯金纳夫人感到有点儿意外。
“哦,米莉森特,”她说。“哈罗德的照片不见了。是你拿走的吗?”
“嗯,我把它收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愿意把它放在外面呢。”
米莉森特又不说话了。这个习惯确实令人生气。
凯瑟琳微微地侧过身子,好正面对着她姐姐。
“米莉森特,你为啥跟我们说哈罗德是得感冒死的?”
寡妇一动不动,她定睛看着凯瑟琳,土灰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但却带着一层阴翳。她没有回答。
“你这是什么意思,凯瑟琳?”斯金纳先生吃惊地问道。
“主教说哈罗德是自杀死的。”
斯金纳夫人失声叫了起来,她的丈夫摆摆手,示意让她安静。
“这是真的吗,米莉森特?”
“是真的。”
“那你干吗不告诉我们真相呢?”
米莉森特迟疑了一会儿。她身旁的桌子上有一件文莱的铜器,她的手指在上面慵懒地抚摸着。那也是哈罗德送的礼物。
“我想这样对琼比较好,让她相信她爸是得感冒死的。我不想什么都让她知道。”
“你把我们放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凯瑟琳皱了皱眉头说。“格拉迪丝海伍德怪我没有把真相告诉她,觉得我不够意思。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相信,我自己也根本不了解真相。她说她爸也很不高兴。他说,我们两家有这么多年的交情,考虑到他还是你们的证婚人,平时关系又很近,等等这些,他原以为我们会完全信任他。无论怎么样,即使我们不想把真相告诉他,也没有必要对他撒谎呀。”
“这一点,我必须说我同意他的观点,”斯金纳先生带着尖刻的口吻说。
“当然,我对格拉迪丝说,这事不应该怪我们。我们只是把你跟我们说的再转叙给他们而已。”
“但愿这件事儿没把你们那场高尔夫球赛搞砸吧,”米莉森特说。
“你可真是的,亲爱的,我觉得你这话太不成体统啦,”她父亲大声说道。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空着的壁炉,按他习惯的样子,叉开燕尾服,站在壁炉前面。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米莉森特说,“如果我想把这事儿埋在心里,我不明白凭什么我就不可以这么做呢。”
“你对你妈都不愿说,看来你对你妈也没什么感情了,”斯金纳夫人说。
米莉森特耸了耸肩。
“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迟早会露馅儿的,”凯瑟琳说。
“凭什么?我相信两个爱嚼舌头的老牧师除了议论我之外,就没有其它事情可谈了。”
“当主教说他去过婆罗洲的时候,海伍德家的人自然就会问他认识不认识你和哈罗德。”
“谈了半天,都没谈到点子上,”斯金纳先生说。“我认为你应该把真相告诉我们,我们就可以决定怎么做是好的。作为律师,我可以告诉你,从长远来看,你越是想隐瞒真相,就越会把事情搞糟。”
“可怜的哈罗德,”斯金纳夫人说,眼泪开始顺着她涂满胭脂的脸颊上流下来。“这太可怕了吧。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好女婿。究竟是什么事情招引他干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来的呢?”
“气候。”
“我觉得你好把所有真相都给我们讲清楚,米莉森特,”她的父亲说道。
“凯瑟琳会告诉你们的。”
凯瑟琳迟疑了一会儿。她要讲的事情确实是挺吓人的。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里,看来真的很可怕。
“主教说他是割喉咙死的。”
斯金纳夫人喘着粗气,她一激动,竟冲到她那遭受不幸的女儿身边。她想把她搂在怀里。
“我可怜的孩子呀,”她哽咽着说。
但米莉森特却把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请别来烦我,妈。这种扭来抱去的,我真的受不了。”
“你也真是的,米莉森特,”斯金纳先生皱起眉头说道。
他觉得女儿的举止太不像话了。
斯金纳夫人小心地用手帕吸干眼泪,一边叹气,一边轻轻摇着头,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凯瑟琳不耐烦地摆弄着自己脖子上的长项链。
“我姐夫是怎么死的,这事的详细情况要由我的朋友来告诉我,真是太荒谬了。这让我们大家在别人眼里都变得像傻瓜一样。主教很想见你,米莉森特;他想告诉你,他是多么替你难过。”她停了一下,但米莉森特没有说话。“他说,当时米莉森特带着琼在外面,当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可怜的哈罗德躺在床上死了。”
“那一定使人大为震惊,”斯金纳先生说。
斯金纳夫人又开始哭了,但是凯瑟琳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妈,别哭了,”她说。“眼睛哭红了,人家会笑话的。”
大家都沉默不语,斯金纳夫人擦干眼泪,用了很大功夫,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戴着可怜的哈罗德送给她的白鹭羽毛,这使她感觉十分异样。
“还有件事情我也应该告诉你们,”凯瑟琳说。
米莉森特还是不打紧地看着妹妹,目光是定定的,但带着一点警觉。那种神态,就像是一个人在等着听到一记响声,生怕自己错过似的。
“我不想说什么话来伤害你的感情,亲爱的,”凯瑟琳接着说,“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主教说,哈罗德酗酒。”
“噢,天哪,真可怕呀!”斯金纳夫人喊道。“这话听起来多吓人哪!是格拉迪丝海伍德告诉你的吗?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这就是隐瞒事实真相的结果,”斯金纳先生不耐烦地说道。“这种事情是百试不爽的。你越是想把事情隐藏起来,各种流言蜚语就越会传开去,说得比真相还糟十倍。”
“主教在新加坡的时候,人家跟他说,哈罗德是在喝了酒,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自杀的。我觉得,出于对我们全家人的考虑,米莉森特,你应该站出来否认这种说法。”
“这样去谈论一个已经过世的人,真是太不应该了,”斯金纳夫人说。“更何况,等琼长大了,对孩子也不好。”
“但是这种说法有什么依据吗,米莉森特?”她父亲问道。“哈罗德做事一向很有节制呀。”
“这个嘛,”寡妇说。
“他喝酒吗?”
“简直是个醉鬼。”
这个回答是大家没有想到的,而且语气那么尖刻,他们三个人都大为震惊。
“米莉森特,你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谈论你死去的丈夫呢?”她的母亲嚷道,那整齐地戴着手套的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回家以后,一直有点儿怪里怪气的。我绝不能相信我的女儿会用这种态度去看待她丈夫的去世。”
“先别说这个啦,孩子他妈,”斯金纳先生说。“这个事情我们以后再详谈。”
他走到窗前,朝那充满阳光的小花园里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回屋子当中。他从兜儿里掏出夹鼻眼镜,但是他并不打算把它戴上,而是用手帕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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