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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1949年11月,新中国成立不久,“二战”著名的战地记者西蒙诺夫来到中国。他对以少胜多的淮海战役感到惊奇,特地提出要到其主战场徐州进行实地考察。当听说还有543万民工为解放军织起了一条条强大的补给线时,他大为感叹:“这是人类战争史的一个伟大的奇迹,是真正的人民战争!”陈毅元帅说:“我就是躺在棺材里也忘不了沂蒙山人。他们用小米供养了革命,用小车把革命推过了长江。”
本书全景式地呈现了革命年代尤其是抗日和解放战争时期人民群众踊跃支前的动人场面。作者自2007年3月开始,做了长达数年的深入采访和搜集资料工作,采访了战争年代尤其是抗日和解放战争的支前模范和他们的后人达数百人,记录笔记上千万字,搜集资料上亿字,很多史料、情节和场面都是次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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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铁流, 1967年10月生,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青岛市文联副主席,山东齐鲁文化名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曾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鲁迅文学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两次获山东省泰山文学奖。著有《国家记忆——一本共产党宣言的中国传奇》《支书与他的村庄——中国城中村农民生存报告》《中国民办教育调查》《一个村庄的抗战血书》《“莱西经验”诞生记》,中篇小说《槐香》等。多篇作品被《新华文摘》《小说月报》和各种年度选本转载,根据其作品改编的电影《大火种》、《渊子崖保卫战》等已经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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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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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章 征途漫漫
一 长征前夜的故事
二 江上穿呀穿梭忙
三 映山红开满山
四 比银元还贵重的情意
五 三个红军妹子
六 心愿
第二章 血沃大地
一 婆媳俩
二 至暗时刻
三 行动
四 姑嫂锄奸
五 血祭
六 徐庄之约
七 发兵山东
第三章 辛巳年的沂蒙
一 战地的孩子们
二 苦楝树下
三 大青山之殇
四 柿子又红了
五 投豆选举
六 一纸血书
第四章 情深意长
一 刘大娘,马大爷
二 儿行千里
三 桃棵子山下桃棵子村
四 千里寻娘
五 透明的乳汁
六 忘不了老爹忘不了我的哑巴娘
第五章 男女老少齐上阵
一 子弟兵的母亲
二 寻找代号“素云”
三 识字班的班长李大胆
四 嫁人就嫁这样的人
五 队伍从她们肩上穿过
六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六章 支前!支前!
一 小竹棍三尺三
二 风雪路上
三 抬着担架上前线
四 不一样的境地
五 民兵是胜利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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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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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和恩的小竹棍上有一处地名叫濉溪口(现属于安徽濉溪县),他在旁边特地标明“飞机炸”。这段时间,也真是前线需要粮量,也急的时候。江苏宿迁县(现为宿迁市)大兴区姊妹团团长朱永兰接到送粮任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急急赶回家中,对父亲朱寿全说:爹,我们要去前线送粮食了,夜里就走,你给我把车子收拾一下。朱寿全问:远程还是短程?永兰道:得好几天的行程呢。朱寿全看看女儿道:你一个女娃能行?永兰喝了口水说:在家里我也推过车子,咋就不行?前线急需粮食,现在还分什么男女?
朱寿全知道女儿的脾气,说一不二,他张张嘴,没说出什么来,就到一边给永兰收拾车子了。
朱永兰这年才十八岁,她身材高挑,面庞姣好,生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朱寿全很是自豪。朱寿全之所以对女儿格外疼爱,是因为妻子去世早,永兰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那一年,永兰的母亲正在地里劳作,被日军的飞机炸死在地头上,当时永兰才九岁。共产党的队伍到了大兴后,从没进过学堂的永兰在识字班里学到了文化。
她能说能干胆子也大,常给村里的穷人打抱不平,连村里的地主都惧她三分。有一次地主对朱寿全说:你一个老实人,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张牙舞爪的丫头呢?!永兰十五岁就当上了大兴乡姊妹团的团长,她带着姐妹经常到各村发动妇女支前,认识了周大专村的青年周德立。周德立一米八的大个子,是村里的民兵,曾打死过两个鬼子。他见永兰秀美,就常在她眼前晃荡。周大专村的妇救会会长笑着对永兰说:看这小子对你有意思。永兰听了,没说什么,只是咯咯地笑。永兰的朱专村离周德立的村不远,有时周德立就借口找永兰谈工作,一来二去,永兰对身材挺拔的周德立有了好感。周德立见火候到了,就托妇救会会长去提亲。永兰说:现在男女老少都忙着革命,他急什么?他应该报名参军打老蒋。周德立早就有当兵的想法,听了永兰的话,一跺脚就到队伍去了。永兰在向前线送的粮路上,周德立正在东北的战场上呢!
朱寿全收拾好了独轮车,永兰也找出了几双鞋子,一边说:这雪天泥地的,得多带几双鞋。朱寿全看看女儿,突然道:我也跟你们去。永兰说:你就不用去了,中队长说人数足够了!朱寿全道:这样的天气人越多越好,我年纪四十多了,可力气还够用的。正说着,刘秀生来了,一进门就道:永兰,我还是要去,发点烧算什么?庄稼人还在乎这个?说什么我也得去,咱们这一片的人都分在你这个小队了,你是小队长,我就找你。永兰说:你还有眼病,咱们多是走夜路,你能行?刘秀生急忙说:只要两个眼没瞎就行,再说跟着你们走,我还能翻到沟里去?
***
这次上级给大兴区的任务是往前线送九万斤大米,区里很快就发动了一千多个民夫,独轮车907辆,还专门成立了运输大队,大队下设三个中队,一中队队长是李永祥,有民夫370人,独轮车350辆。朱永兰是一中队一分队队长,队伍集结到倪家渡村时,多出了一个人,是王青云的老婆刘英莲。王青云还在赶她:快回去,你一个娘们儿跟着跑什么?刘英莲指着永兰道:她是不是娘们儿?哎,她是不是娘们儿?这时候谁都出些力,不分爷们儿娘们儿!周围的人一听都笑了,李永祥道:打老蒋都得需要这样的劲头,去吧!英莲听了,得意地看了丈夫一眼,又拽了一下永兰的衣襟,不好意思地说:妹子,你不算娘们儿,还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呢,嫂子不该这样说。永兰笑道:就咱两个女的,正好做个伴。
队伍刚刚上路,天上就飘下了雨,大家都把雨布和外衣盖在粮食上。入冬以后,天上就零零星星地飘过几次小雪,可大兴区运粮队刚到睢宁地界的时候,阴沉的天空就落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来,风很大,雪也越来越密集,漫天飞舞着。前几日的雪大都化了,泥路上只冻了表层,脚落在上面,泥水就一下子漫过了鞋子。大家开始试探着往前走,后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都甩开了步子。没走两天,队伍分了三路,各自向战地东南的三个接收站赶去。到了下半夜,朱永兰和中队副队长高全忠带着一路人马到了张湾河,朱永兰说:你们先不要下来,我先试一试。说着提着马灯就往前走,河岸坡度很陡,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朱永兰刚走了几步,就踉跄几步,一下子滑了下去,河底里的淤泥顿时没过了她的膝盖。永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对岸,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回来。她大声说:河里没水,就是淤泥太深,我探了探,这段浅,还硬些,我在前边带路,抓紧过吧!高全忠对大家道:过了这道河,前边还有一段山路,老蒋的飞机一直盯着那地方,三天两头就炸几次。咱们过河后,都要快速跨过那段路去。他说着,就带着几个拉车的先下到了河底,大家七手八脚,才把一辆辆车子滑到了河床。朱寿全的车子也下来了,永兰问他:爹,你能撑得住吗?朱寿全大口喘着粗气,半天才说:还有年龄比我大的,他们能行我也能行!朱寿全说的那个年龄大的,是五十多岁的李奤。这个奤字,本来就是指行动笨拙的人,李奤又是这个年龄了,确实显得不利索。本来这次是不让他来的,他家里刚分了几亩好地,说什么也要为革命出把子力气。他在河底淤泥里推车,加上前边拉车的,与其说推,还不如说是抬。李奤推到一半,终于坚持不住了,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前面拉车的大勇一时猝不及防,也坐在了泥里。他站起身一看,灯影里,李奤几乎半躺在泥里,脖子抻得老长。他对大勇说:让——我——喘口气吧。王青云推着车子,一面吼英莲:老娘们儿,你使劲,再使使劲!平日里那些能耐呢?!英莲顾不上回话,只是低着头往前拉,可车子只是摇晃着,还是没能前行。英莲一下子瘫坐在泥里,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浆,不禁放声大哭:我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腿也冻得不听使唤了,你还这样说,你有没有良心?!王青云见妻子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就说:你先等着。说着从车上扛起一袋子粮食,往对岸送去。来回了几次,车子少了一些重量,终于推到了对岸。永兰举着马灯,来回走动着,一会帮帮这边,一会又帮帮那边,已经成了一个泥人。
雪花本来是轻飘飘的,可被风赶着,也有了些分量,不时打在脸上,也眯住了大家的眼睛。在上对岸的坡时,刘秀生本来有眼疾,平日里就眯着眼睛,这下更看不清了。他心里着急,脚下打了个滑,车子下子退了回来,他也摔在了河底里。朱永兰和大勇在前面给他拽车,也跟着跌了下来。大勇火了,吼刘秀生:你是怎么架的车?想腾云驾雾呀?刘秀生被车把撞了一下脑袋,半天没说出话来。朱永兰手里的马灯也摔在了泥里,幸亏还亮着。她和大勇把刘秀生拉起来,这时又过来了几个人。大家一齐动手连推带抬地,终于到了岸上。
***
过一条并不多宽的河道竟然用去了两个多时辰。高全忠在村里当过民兵队长,这一次主要是负责安全的,他见大家都上岸,就喊道:天快亮了,大家先别松劲,抓紧过了前边那道山梁子。人们听了,顾不上歇息,又推上车子往前赶。东方已经有了一缕亮色,催得更急。大家上岸后,浑身都冻麻了,只顾得上张着大口喘气了,并没有留意自己的双脚,很多人脚上的鞋子已经被淤泥拔掉了,有的剩下一只鞋子。山路上,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碎石,朱永兰赤着双脚,她只觉得脚好像比之前轻快了,并不知道鞋子没了。有的人脚上的鞋子磨破了,走起路吧嗒吧嗒直响,朱永兰一边举着马灯,一面借着这节拍喊着顺口溜:同志们快点赶,不远就是收粮站,前方将士吃饱饭,才能齐心协力打老蒋!
天空突然响起了飞机的引擎声,车子大都走进了安全地带,王大强年纪大,跟在后面,高全忠接过他的车子,一边推着一边说:你快跑,跟上大家。正说着,国民党的轰炸机已经到了上空,飞机打了个盘旋后,就俯冲下来,接着从机头射出了一串串子弹,又扔下了一颗炸弹。那炸弹与空气摩擦,发出疹人的嗤嗤声。泥地太滑,车子跑不快,这时前面的人喊:快放下车子,快放下车子!高全忠舍不得放了车子,还是挣扎着往前跑,后连人带车滑到了路边的一条沟里。飞机又投下了一颗炸弹,高全忠下意识地扑在车子上的粮食上。爆炸声过后,高全忠头部被一块弹片击中了,血流如注。朱永兰他们跑了过来,见高全忠已经不行了,嘴里冒了一股股的血,他眯着眼艰难地说:粮——食,粮食。永兰急忙道:高队长,你放心,粮食都好好的!高全忠嘴角嚅动着,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不远就是黄庄,为了防备飞机轰炸,朱永兰带着一百多号民夫来到了这里,黄庄的乡亲们看到支前的民工,都往家里领。黄庄是个小村,各家各户都住满了,朱永兰让大家在房间歇息,自己和爹住进了乡亲们的牛棚。这时很多人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脚都肿了,血淋淋的。缓过劲来后,又是一阵阵钻心的疼。英莲抱着脚说:这肯定是过山路的时候被石头片子划的。乡亲们给大家煮了姜汤,又烧了一锅锅热水洗脚,还找来了一些鞋子。朱永兰这次带了三双鞋,见英莲和几个人没有,就给了英莲一双。给刘秀生时,刘秀生笑着说:你这是女人鞋,穿着大家伙儿还不笑我?永兰道: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些?刘秀生点点头,看了看还流着血的脚,就一把接了过来。可他穿了几次,怎么也穿不进去,只得作罢了。
支前分常备民工和后备民工,常备民工随着队伍行动,后备的随时组织,人数任务不固定,时间也短,一般不给他们配备用品。常备的有严格的组织,军事化管理,全程任务完成后,称“复员”。
永兰向房东借了把剪子,回到牛棚对朱寿全说:爹,把你身上的马褂脱下来吧?朱寿全一时不知干什么,疑惑地看着女儿。永兰说:好几个人没鞋了,绞几块布给大家包脚,这布禁磨。朱寿全当年在澡堂里给人搓澡,一个有钱的主顾是他的常客。他每次都把主顾伺候得很受用,主顾就把自己的马褂送给了他。朱寿全一直没舍得穿,这次他怕遇上大风雪,觉得马褂压风,就带了出来。听女儿这样一说,他还有些不舍,永兰笑道:爹,等咱们解放了,别说马褂啦,就是牛褂也有的是。女儿一句话把朱寿全逗笑了,他脱下马褂道:就是不舍得也得拿出来,打老蒋的事大,这算啥?吃饭的时候,朱寿全从粮袋里摸出了两个窝窝头给女儿。永兰道:我这里有。朱寿全说:你袋子里没几个了,我看你给刘秀生的袋子里偷偷塞了好几个。你自己也不能饿着肚子不是?咱们爷俩匀着吃。永兰听了,嗯了一声,泪水一下子满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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