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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泉镜花是日本观念文学开创者,是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点赞的大师
泉镜花一支耽美、幽玄之笔,独创的修辞,写出艺伎生活的镜花水月,人世鬼界的情义忠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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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汤岛之恋》讲述了神月梓和艺伎蝶吉之间凄美曲折的爱情。梓出身寒苦,却做了子爵家的上门女婿,后从家里出走,与贫穷时结识的蝶吉亲近。蝶吉对梓一片痴情,但梓念念不忘自己的社会地位,终使蝶吉精神失常,不断喊叫梓的名字,警察因而把梓传了去。梓料到自己前程会被断送,遂拼命抱住蝶吉一起跳进河里。最后,两个人的坟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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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泉镜花(18731939),本名泉镜太郎,1873年生于石川县金泽市,是日本观念文学的开创者,亦是日本幻想小说的先驱。其发表了一系列表现处于伪善横暴世界中的善良人性的作品,以追求美的观念和浪漫主义丰富了日本文学。泉镜花作品风格幽玄、耽美,擅以独创的修辞和暧昧的情境取胜,其同时和后世的作家如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石川淳等均受其文体影响。1973年,时值泉镜花诞辰一百周年,其故乡金泽市特设立泉镜花文学奖以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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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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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本序1
外科室1
汤岛之恋15
汤女之魂123
琵琶传173
海的使者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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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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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茶会
请喝红茶。宿舍里嘛,什么都没有。糖自己看着加就行。来,神月。
把沏好的红茶一一倒入三个玻璃杯后,身材修长、制服笔挺的柳泽时一郎漫不经心地在大大的藤椅上落了座。
他把套着漂亮套袖的一只胳膊搭在藤椅扶手上,手臂悠然下垂,说道:筱冢,把砂糖给客人拿来。
好嘞!亲切作答的是位性情温和的哲学家,名叫筱冢某。他剃着和尚头,身穿西装,坐在柳泽对面的藤椅上,围笼在桌旁。他一转身,从身后收纳杂书的书架上拿下一瓶方糖,往坐在他俩中间的美少年面前一放。
那我就不客气啦。客人温文尔雅地点头示意。他姓神月,名梓,是他们的同窗,一位文学士。这些人个个不同凡响。
透过玻璃杯,柳泽沏好的红茶显出淡红色。梓把小玻璃杯挪到自己跟前。另有一位哲学家与他并肩而坐。此人留着稀疏的胡须,身穿手织棉袄和条纹裙裤。脱下来的油丝外褂内膛儿朝外搭在椅背上,外褂上的带子很长。他把一只手插进裙裤兜里,静悄悄的,正在看书。
见此光景,梓微微欠身,探头问道:看什么呢?
哎?虽然应了声,但因为头抬得太急,反倒搞不清该朝谁作答,他左顾右盼地张望。柳泽轻松接过话题:若狭看的是历史。身为专攻国史的老师,他是片刻都不懈怠地做研究啊。
神月点点头,说:真用功。和尚笑嘻嘻地瞥了一眼他读着的书。柳泽噗地一笑:何必回应得这么认真呢。历史倒是历史,不过内容挺要命的。是无名氏所著之《岩见武勇传》,读读也不坏。
研究得相当认真。哲学家说罢,仰头喝茶。若狭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边看书边莞尔一笑。
说不定能成为某种素材呢。梓端起玻璃杯。
柳泽斜倚着桌子,用刀柄戳戳红茶里的方糖。这倒是。在那里找素材,就好比筱冢在小政的净琉璃中发现哲理一样。
胡说,梓从旁插嘴,不过,你也说过,烤鸡肉串店里的姑娘讲话都带着诗意呢。
三个人彼此心照不宣、哄堂大笑。
好热闹啊,柳泽。窗外花园中传来一个声音。
柳泽离窗户最近,他猛地侧过身,隔窗向下张望。
是龙田哪。
谁在屋里?
根岸的新华族。进来吧。说完,他正襟而坐。
话音未落,啪的一下,一双手攀上了窗沿。此人便是龙田,名若吉。以前大概练过器械体操吧,身轻如燕。他肩膀一耸,朝屋内露出一张潇洒的面容。
放过他吧,神月已经不是子爵了。他看着梓,含笑说道。说完,他双臂交叠,身体仍然扒在外墙上。
柳泽拉过一把椅子。行了,快进来。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开始讨论神月的问题,说的就是这档事。现在稍事休息。神月理屈词穷,正盼着你来呢,说要是龙田在就好了。
没等听完,一脸活力的龙田越过窗棂,纵身而入,立在二人中间,把手支在桌子上,将耷拉下来的毛线围巾往后一甩。
唉,他们又拿那旧把戏折磨你了是吧?神月?
接着,他又亲切地说:劳你久等。没事,别担心。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上学研究法律?不就是为了替好朋友神月辩护嘛。我够意思吧?
那就全靠你了。梓玩笑般低头致意。
龙田紧了紧萨摩碎银花外褂前胸的带子。好,咱就比画比画。
又开始闹。哲学家双手托腮,抬起温和的面庞,边凝视若吉边摩挲自己刮掉胡子后的皮肤。
我知道,你们八成又是拿神月从子爵家出走、离开夫人、躲在谷中的寺庙里还私会情妇这些事来攻击神月,对不对?
当然。柳泽干脆地说。他咔地把小刀扔进一堆杂物,叉开双腿。不幸的是,从结婚第一天起,也就是举行婚礼那天,神月就跟他夫人伤了感情。
没错。龙田语声明快地插了一句。
你知道啊,我也听说过了。事情可以理解,但仔细想想,难道神月他就没错吗?
嗨,这怎么能怪他呢!两个人准备去度蜜月,刚从上野坐上火车,还没听见抵达赤羽根站的报站声,就看见山脚下的森林里光点一闪。神月随口说了句哎呀,鬼火在飞离谷中近,这是人之常情嘛。结果那婆娘说
龙田,收敛些。她家老爷在咱眼前坐着呢。哲学家打趣道。
龙田回过头说:得罪了。
没关系。说话的正是所谓的老爷,梓。
你们听听,这算不算狂妄自大不对,那是流星划过,是陨石。若仅止于此,也就罢了。那位玉司子爵夫人龙子,换言之,就是神月的婆娘,她冷冷淡淡、趾高气扬、眼神苛刻,活像《源氏物语》中的生灵。听到神月说那是鬼火时,她那傲慢、漠然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这是看不起我们的文学士呀!神月怎么能不生气呢?
好吧,做丈夫的也许是一肚子火。但恼归恼,也该设身处地地替夫人想想。不仅限于这次,每次瞧见神月的秉性和所作所为,夫人都会失望。这份心情,也得体谅体谅。夫人过于看重世俗名声,性格固然极端,但你想想,正因为这,她才会在同辈中出类拔萃,被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尊如师长、敬如大姐,享受着这般待遇。她可是七岁就赴法国留学,在那边的学校中接受教育呀。
等等,等等,且慢,龙田用手撑着桌子,抢过话头,你等等。要说对方七岁就在法国长大,那眼下要提到的这位还六岁就长在仲之町了呢,只不过,目前屈身于数寄屋町罢了。
龙田。梓面带愧色地制止。
别拦着,你让我讲完,反正大家也心知肚明。这二十七年来,夫人那严于律己、谨言慎行的作风令她的名声如日中天。她把在法国留学及回日本后获得的全部学识、子爵家的财产、宅邸、庭园和十几个奴隶,连同这名声全部奉献给神月,做了他的妻子。可那又如何?如果说这就叫恩情,这边这位也有值得投入一切的价值呀。
哲学家插嘴说道:瞧,龙田又要把笛子跟鼓那套给搬出来了。哈哈
说话客气点,他瞪了哲学家一眼,怎么了,搬出来有错吗?人家在巴黎吃着面包阅读经典读物时,这边这位呢?在飘雪的大清早被人推出门去练习吹横笛。连早饭都不给吃,说是吹着吹着气儿就足了。这谁受得了!每天早上都在天寒地冻中练习吹笛子,一接不上气儿晕倒在地,老鸨就往她身上泼水,把她弄醒,这才扔给她两个小得跟针尖一样的饭团。回屋后苦练三味线,然后去排练。紧接着,挨舞蹈师父一顿揍。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晚上呢,到酒宴上去任人使唤,被年长的艺伎一把推搡在地上,又被骂说四仰八叉不成体统,照脸上就给一顿耳光。同为人生父母养,凭什么那位能被蓄着胡子、坐着马车的家伙尊敬,这位就得吹笛跳舞伺候客人呢哪怕客人是根讨厌的马骨头?夹在中间的神月难道不该弃了那位来救这位?你们想想,尤其是,这位连父母兄弟叔叔婶婶都没有啊。她有的,不过是双手双脚、一张素脸、绫罗绸缎,弹三味线、喝喝冷酒、跳跳舞蹈。该怎么对待这位孤苦伶仃的人儿呢?这就要看你有没有男子汉气概啦!年轻人情绪颇为激动。
柳泽淡淡地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你说的气概,救火队员身上不也有?
此时,就像瀑布被人切成一截截掉下来似的,远处传来一个声响。轰鸣声从学校深处传出,冲过地面,向外传去。
文学士始终一副强颜欢笑的表情,神色不大自在。他几乎全程都茫然若失地听着柳泽和龙田互相说理。刚才那声音似乎颇为触动他,他惴惴不安地问:那是什么声音?
柳泽紧盯着梓心神不宁、凝视远方的脸,说道:不记得了吗?神月?
记得什么?
刚才的声音。那是给室内供暖的蒸汽声啊!
话音未落,笔直悬挂于高高的砖瓦宿舍二楼的铁质导水管发出声响,一团白乎乎的雾气打着转儿从深沟中腾空而起。玻璃窗上一片朦胧,令人觉得,傍晚越是寒气袭人,屋内越是暖意融融。
柳泽单手握拳,对着神月往桌上一落:你就是这样忘记住宿舍时的景况的。多少次,你穷困潦倒交不起学费、差点就要退学时,都是夫人细致入微地给你汇钱来,还附上一封法文信,不是吗?神月,你才华横溢、年轻有为,这点大家都认同。可是,在关键时刻拿出真金白银助你完成学业的,普天之下,除了你夫人,还有其他人吗?既然如此,你就必须承认她是你恩人,也是唯一的知己。且不说为了夫人的名声和幸福,为了子爵着想,就凭她是你知己这一点,你的行为也多少有些不妥吧?
梓听罢,低下头一言不发。龙田却挺直身板、重整旗鼓。
柳泽,我不在时,你们就是这样欺负梓吗?省省吧。得嘞,看我的。唔,我要谈的跟你谈的是一码事。照你那说法,老婆大人是用法文书信跟几笔学费买下神月喽?谁要那婆娘资助啊!就是汇,能汇几个钱来?不就一两千块吗。连本带利给她还上,又不是多难的事。再说,我们家梓也不是用这点钱就能买做女婿的人。之所以答应做玉司家的女婿,如你所言,他是感念那份知遇之恩。然而,她一上来就为了鬼火跟流星的事伤害神月的感情,这又怎么说?说白了,她就是女校课本幻化成的贵妇。一跟她说情话,她就喊头疼。从生理上讲,这也不可能啊。这副腔调,叫人怎么受得了!跟她说鲣鱼靠近脊骨的肉最好吃,比目鱼的鱼鳍最美妙,她就说:怎么,那是最有营养的地方吗?成天讲卫生知识,叫人忍无可忍。一会儿讲教育话题,一会儿谈睡眠时间,还有什么一分钟午炮要响啦,什么晚饭啦,就连丈夫得了流行性感冒,也先问医生是不是会传染。这样的女人,就算她是贵妇人、学者、美女、年长者,也不能娶来当老婆呀!你们动动脑子,名声啦,品性啦,上流社会妇女的典范啦,好听的名堂再多,不过是个好充门面的人罢了。你想想,刚跟神月结婚那会儿,事先搞清他俩来龙去脉的报纸刊登大意是她老早就爱上神月的报道时,她为什么会大发雷霆,说这是践踏她的名声,说她没脸出门见人,搞得像神月指使报社那样写似的!因为那是在拿神月撒气。让她说声我爱我丈夫就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有这么死要面子的人吗?简直是咄咄怪事!龙田厉声说完,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加油!加油!哲学家听入了迷,兴高采烈地帮腔。
岂止如此,数寄屋町这位跟神月,那可是天作之合。首先,此事本身就是他跟夫人之间起冲突的根本原因。神月生来就或说是受家庭影响的是个信教之人。嗯,是个受家庭影响的教徒。住宿舍时,他就有参拜汤岛天神的习惯,进子爵家之后也月月不落地去。去年夏天,他一大早就去汤岛参拜。他想敲鳄嘴铃,就在净手处准备洗手。当班的小孩管他要水钱,神月朝怀中一探,才知道忘带钱包了。他说回头给送来,但对方是个小孩,怎么也说不通。咱这位老爷性格腼腆,红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好此时来了一个人替他垫上水钱。如今,与他结缘的正是这位美人,也就是阿蝶。
这些我都知道啊。柳泽无奈地苦笑道。
神月难为情地说:好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呐,柳泽,龙田。
不,你有什么错啊。女人对男人做贡献,拿着自己的名誉、财产、艺术当筹码,扒拉算盘精打细算,看是亏是赚,再没有比这更狂妄的啦我坚决赞同这说法。甚至,她还要男人感恩戴德。只能说,这就叫不懂事。然而,说到阿蝶,至今为止,她的所作所为概括起来就一句话。什么呢?就是能吃苦。她吃的苦,天下人无不皆知,可以说是坚韧不拔。她别无所求,唯一的愿望就是神月不要抛弃她。对这,你作何感想?加之她又全心全意为神月一人梳妆打扮,男人理应把名分和整个人都交给她。名声啦财产啦道义啦这类无聊玩意儿,九牛一毛。
但是,龙田,自亚当夏娃诞生以来,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对男女。比方说,神月和他那位美人
当然,还有我。
也有我。
我也在呢。哲学家向前探身,把脸凑过来。
加上你也不要紧。若世界上都是诸位这样的人,来多少,我都不担心。梓愁容满面地低下头。
所以呀,神月,你是不是该克制感情,跟那位美人分手?柳泽小心翼翼地劝说。
什么话!神月离开子爵家在寺庙中寄宿,不是挺好吗?我觉得你放弃爵位和那个傲慢婆娘,已经够偿还所有罪过了,还绰绰有余呢。欠款也好,什么也罢,通通见鬼去吧。要是惹毛大爷,干脆就豁出去。日本的世俗人情如果容不下你们,那就去海外旅行吧。再不行,干脆上天堂去,天空中会多出两颗美丽的星星。天文学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知情者会看明白:璀璨群星中,有一紫一绿两颗星在独放异彩!说完,龙田扬起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双臂交叉,茶色毛线围巾也松散开来。
江户儿,你还是这么无忧无虑。神月可比你懂道理,所以,我才担心啊。柳泽不慌不忙地说完,小心翼翼地解开悬垂于桌子上方的、从两边吊住电灯灯罩的绳结,单手拨开堆积如山的书籍,拎起水壶,也不脱鞋,腾地一下跃上桌子,如铜像般巍然矗立。天花板固然比他高耸,然而,室内空间狭小。五人围桌而坐,四壁布满书柜,门口一排鞋柜,用来摆、挂、收脱下来的鞋子、衣服。要走出去,就得穿过这些,所以,学士才随机应变,选了从桌子上跨过去的捷径。这举动太过突然,其他三人不解其意,惊讶地围拢在他周围,齐刷刷地仰头看他,搞得专攻国史的学士也暂别了岩见重太郎。
柳泽直挺挺地站着,说:喂,让开点呀。
你要干什么?哲学家一脸错愕,像研究问题时那样紧紧皱起眉头。
柳泽若无其事地说:出去打水,重新沏红茶。
给我吧,我去。哲学家赶忙站起身。
好吧。说着,柳泽一跃而下,轻巧站定,只闻得啪嗒一声鞋响。
灯泡躺在桌面上,仿佛灌入朱砂般唰地变红,倏然熄灭,紧接着,又变白发亮,大放光华!
恰如仰望繁星,龙田若吉一欠身,把脑袋伸到桌子下面,仰头朝上,睁大清亮的眼睛,就像这样。
梓似乎不愿让灯光照亮自己面带愧色的脸庞,他离开座位,闪身后退。柳泽尽情伸开长腿躺下,翘起二郎腿,仰面朝天,伸开双臂抱住后脖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灯。
这时,专攻国史的学士悄悄拈起灯绳,认认真真地系好结,把灯吊回去。接着,他把手插进裙裤兜里,另一只手按住红色封皮,再次坐下来,又开始读他那《岩见武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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