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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7个心理学视角,6个科学心理量表,全方位解剖、测量、提高人的安全感。
·世界上每两个人中就有一个人需要安全感,不是你就是你在乎的人,非常需要它。
·一本给生活带来质感和温度的有用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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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安全感≠钱包的厚度。1891年,查尔斯·威尔士连续五次押中红色五号,导致蒙特卡洛大赌场破产,但幸运的查尔斯后来是在债台高筑的情况下酗酒而死的。人们总试图用安全代替安全感,但横财往往就是横祸,过早地拥有太多金钱足以摧毁任何人。物质满足的是马斯洛五层次需要中的底层需要,倒数第二层是安全感的需要,这层需要是永远无法被钱包填满的。实际上,安全感有一个锚点,不会随着生活的起伏而变化,安全感永远都在向它的锚点回归。
安全感是可触可摸、实打实的存在。马斯洛的安全感量表可以测出人的安全感分值,只有得分在37~50之间的读者才会发现本书有些帮助。
无意识动机:爱无能和被爱无能。人们总会伤害他们所爱的人,人们也会爱上他们伤害的人,其间人是没有觉知的。弗洛伊德发现了无意识动机的存在,比如有个女人嫁过三次,每个丈夫都在婚后不久身染重病,并且临终前都得由她来照料。
孤独的反义词是连接。人的问题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滞后反应,前期会铺垫一些事情,当时不会显现出来,到后期才会显现出来。那些让我们感到被关注、被需要、被认同、被接受、被包容并给我们正确反馈的重要他人在哪呢?物理上的暂时缺席,说明精神上的持久在场。
我们懂了那么多道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认知主义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见得对任何情况都有效,而且最常见的就是,有效那么一小会,当下作用非常明显,持续效果一般没有。要改变认知模式,将道理内化进人格,孔子用了七十年。
人其实是抗拒成长的。马斯洛说:“成长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所以人们其实是逃避成长的,人们会同时热爱和恐惧自己最好的机会,无一例外对成长怀着极其矛盾的心理,既爱又怕。”弗洛伊德称其为“阻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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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保罗G,心理学硕士(心理治疗与心理咨询方向)、心理咨询师。多年的学习和心理咨询经历,让他不仅获得理论体系的支持,还拥有丰富的临床实践经验,同时善于把严谨、科学的心理学知识用简单的方式进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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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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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什么是安全感
第1节 安全感的测量
第2节 安全感≠安全
第3节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第2章 安全感从哪里来
第1节 闪回:记忆的自动提取
人还是感性层面要更多一些
负感觉
第2节 “我”的建构&人格的核心
第3节 重要他人:安全感的载体
睡不着、醒不了
第4节 情绪连接:有一种伪装的坚强叫不敢哭
第5节 关键期&固着:安全感的滞留阶段
第6节 依恋关系:基础安全感的根据地
第7节 家庭亲密度:人际安全感的基础
被关注
被需要
被认同
被接受、被包容
有反馈
姓名是父亲和母亲的载体
第3章 不安全感的结果
第1节 替代满足&延迟补偿
第2节 由佛入魔的快感
操纵
摧毁(攻击)
自残:失败成瘾症及其他
分裂:我到底该相信哪个直觉?
第3节 被爱无能:我害怕与他人建立并保持亲近关系
第4节 被吞没焦虑:被逼回子宫=走进坟墓
第5节 虎妈:每天不去恶心别人一下就会特别不舒服
第6节 情感勒索:以爱的名义进行攻击
第7节 身不由己的攻击
家族诅咒
代代相传
一种不小心的自我诅咒
躁动的一代:还没长大就老了
第4章 修通:人格的再构成
第1节 自我觉知:倾听自己内在的喜悦和噪音
观自在:看到自己是这样一个存在
停留于此:高峰体验、心流体验
第2节 清醒催眠:让生活充满仪式感
缺乏反馈很难有实质性的结果
第3节 断裂的修复≈第二次出生
孤独的反义词是连接
动情就是人格的熔化
对人际关系的考验存在于亲密关系之中
第4节 集体中的安全感
第5节 生理能量池vs心理能量场
精神能量的生理基础
玩耍是一种生理需要
第6节 认知模式:搅动湖面是否可以扰动湖底?
使用工具
认知疗法的误区
内在的圆融
附赠 心理量尺
焦虑自评量表
抑郁自评量表
症状自评量表
生活压力自检表
大五人格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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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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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是因为灵魂被夹疼过
爱的要义并不是什么倾心、献身、与第二者结合。爱对于个人来说是一种崇高的动力,去成熟,在自身内有所完成,去完成一个世界,是为了另一个人完成一个自己的世界。
——莱纳·里尔克
但没有从情感监禁(这是双方都在维持的)中脱离出来之前,人是不缺乏安全感的。但强制和被强制的关系早晚都会结束,因为女儿(偶尔是儿子)会长大,撑破监禁和束缚往往是因为一次反叛和成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悲伤,庆幸自己摆脱束缚。在珍惜胜利果实的同时,女儿会自动发展出被强制性照顾的后遗症,甚至把新状态下的焦虑、抑郁、敌意(也就是不安全感)当作胜利果实加以珍惜。她们会从极左跳到极右,这是自然的结果,因为矫枉必过正。她们还会在潜意识中放弃和他人发生深刻连接的尝试,每一次爱和被爱的机会,都会被视为对自己的自由和独立人格的另一次侵犯和剥夺。
她们无法对人动情,毕竟爱这种东西是最危险的,自己就曾经被一种强力的爱夹疼过。她们仿佛在和某种无形的男性力量争夺自己意志的控制权,但实际上并不存在这样一股外在的力量,她们这样做,只是因为灵魂被爱猛力地夹过。
对夹瘪的灵魂而言,爱是一种压迫、一种攻击、一种无法承受的束缚。一份爱如果太弱,就不值得拥有;如果太强,就会是一种戕害;所以人们会寻求一种幻想中的、就像在桌子上立鸡蛋时一样的那种微妙和平衡的感情,所以永远求而不得。
长期的情感监禁让她们失去了被爱的能力,症状有很多,其中包括冷漠、以自我为中心、和人保持疏远的距离、难以给予他人反馈等,俗称“高冷”,案主自己的措辞可能是“独立”“自由”“我找朋友很挑的”。
她们刚刚从企图吞没自己的母亲那里逃离出来,受伤太重,所以形成了条件反射式的退缩。她们再也不想和任何人发生连接了,所以用冷漠做了一个笼子,权当保护罩,维持自己独立自主、自给自足的存在感。
她们对连接有一种出自本能的抗拒,于是失去了被爱的能力,为真实的自己被看待和被爱而感到恐惧和焦虑。无可否认,即使是最亲密的关系,人们也不会完全重合,否则后果很严重。但无法对任何个体动情,就无法获得那生命中必需的2~15个重要他人。她们无法新添重要他人,并用各种美好的理由把疗愈的大门封死,但归根结底是能力的缺失,负责情感的脑组织应当是异常放电的。
小丽曾遭遇父亲的强制性照顾。她很漂亮,长得很像刘亦菲。父亲待她如珠如宝,她将近三十岁时,父亲还天天照顾得无微不至(或者说“无孔不入”),送午饭到单位、每天17:00准时打电话催她回家、一阴天就来送伞……但每次父亲嘘寒问暖,都让她感觉无限的痛苦,她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抗拒父亲的爱。她成了一个工作狂,每天都加班,躲避父亲。
抗拒父亲的同时,她还需要从父亲那里获得情感慰藉,因为所有和他人形成深度连接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如何失败的呢?前几次恋爱,她要求男人对自己不要有任何期待。“期待是一种负能量,会让我感到有压力。让我们放下期待,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好吗?”期待对方对自己不要有任何期待,于是,她在进入交往、开始一段爱情(三大连接之一)之前,先把对方推开、推远了。面对连接的抗拒感,正常的男人一个个离开,所以几年间她要么交不到男朋友,要么交到的都是浪子(包括一个美国人男朋友,而美国人有一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观念,她并不理解)和有妇之夫。一般来说,你期待什么就可能得到什么;期待一份没有期待的感情,得到的自然是无法预料的结果。
要建立新的连接,需要双方的期待有个交集。期待对方没有期待,是形不成连接(双方允许自己被对方的情感所束缚)的一个症状,因为她试图单方面享有随时结束一份关系、随时可以离开对方、完全甩得一干二净的绝对权力。开关在自己手里,随时可以断开,这种自由感和掌控感(也就是“这份关系我说了算”)必然会使自己遭遇种种受伤。
伤透了心之后,她有了几年的情感断档期。但深深的孤独感让她不得不再次出发,但她已经无法去尝试和一般的男性发生情感,于是她觉得也许自己的情感可以在异乡或异国得到满足。于是她徒步去西藏、丽江,穷游去印度、泰国……身体的确经历过一些异乡和异国的男性,但是总是感觉好像还是少了些什么。
回国后,她开始专注于高中生或大学生,也就是所谓的“小鲜肉”,认为这样的孩子都比较单纯可爱,不会骗自己。谈了几个之后,她发现他们无法满足自己对“单纯”的要求,她理想中的男性好像只有天国才有。于是她参加各种所谓灵修班,又浪费了几年的青春。
再后来,她觉得也许自己应该是个同性恋,结果真正的同性恋群体又接纳不了她。再后来,她就说自己是无性恋,结果发现自己其实接受不了这种身份,她说:“我无法把自己塞进一个标签里去。”
对连接的渴望和对连接的拒绝,几乎把她撕裂了。最后,她找到了一个非常爱自己的男人做老公,进入了一段机械式和程序式的互动关系。她知道自己在维持夫妻关系的同时,一直无法进入角色,无法投入。两者是夫妻,有性,但她无法产生爱情和亲情。她保持着情感上的麻木,回避情感上的付出,但她不愿承认自己是个冷漠的人,她只能把自己描述为“独立的”。
她和她老公都很痛苦。
在夫妻关系中,她成了一个被动攻击者(passive aggressor)。
冷漠是被动攻击的武器,拒绝给予反馈,传达她不敢直接表达的敌意。被动攻击让他觉得又沮丧又懊恼,觉得很愤怒又无力。但她异常平静,并把责任都怪在被攻击者头上。她说:“之所以没有回声,不是大山的错,错在人不该呼唤并期待回声。”
冷漠即攻击,在亲密关系中,没有任何一种攻击比它更有杀伤力,可以叫“亲密关系终结者”,百试百灵。
——孙向东
在她的眼里,自己是无辜的,被动的,无害的。在他看来,无论自己怎么疼她,都会遭遇一堵冷漠的墙,她以这堵墙来证明,她并不需要他。在她看来,“如果你需要我并遇到墙,那是你自己愿意,如果你被墙伤害了,原因只是你自己撞上来。”
冷漠的墙和墙外攻不进来的老公,让她感到十分安全,没有亲情和爱情的婚姻,让她感到一丝满足。她获得了操纵快感,通过确认老公头上的包,来肯定自己的价值和独立。她用这堵墙和一直守在墙外的老公,确认自己吸引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然后期待得到他的痛苦的反应。这样,她就可以在她被动-他痛苦之间建立起一种条件反射,如同训练巴甫洛夫的狗一样训练他,控制他的行为和意志。当她确知冷漠能够引发他的痛苦的反应,她就控制了他,剥夺了他的意志,而她自己安然享用自己围墙内的安全感,自编自导了一出注定的悲剧。从妻子身上得不到回馈,他选择和她分开了。他36岁,她37岁,两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极力保养却开始部分松弛的皮肤一遍遍否定她“女孩”的自称。(“总想着还来得及,于是有些人、有些事,终于来不
我们说,连接就是动情,就是拥有重要他人,就是拥有亲情、爱
情或友情。小丽自己无法生成亲情和爱情,于是试着向友情方向发展。她参加各种灵修班,试着从集体中补充安全感。的确,集体是疗愈的,但她无法给自己贴上任何一个集体的标签(比如“我是东北人”“我是中科院的”),所以实际上是无法和“集体”建立连接的,于是她参加的都是化妆舞会式的“群体”:大家随时可以分开,不用去了解对方,无须暴露真实的自己,暴露了也没关系,因为随时可以分开。
她还交了一群“朋友”,试着和这些朋友产生交集,获得安全感。我开始很不解,如果人拥有真正的友情,安全感的基础会很牢固。但后来我发现,她这些所谓的“朋友”,从数量、交际距离、亲密程度、功能上讲,都只是“群体”的变体,她和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友情这种情感。他们数量庞大,几乎数不过来,而且不用费力去计算个数,因为随时都在大量地增加和流失。(比较一下重要他人的数量,2~15个。)大家关系一般很生疏。朋友本来是私人距离内的人,但她的这些朋友处于社交距离中,甚至公众距离中。他们不能走心,只能在一起吃吃饭、玩一玩、聊一聊,根本无法产生情感,只能产生情绪,而且大家只能为彼此的高兴事乐呵一下,个体陷入悲伤时会自动边缘化或退出。(比较一下重要他人的功能,你会为朋友的悲伤感到真正的悲伤,提供情感支撑,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便会出现,你的存在本身就能有直观的效果。)
小丽试着从一群“叫做朋友但没有友情”的人身上获得安全感,连接自然无法形成。她无法动情,自己内部无法生成友情这种东西,所以永远都在向外追求,所以永远都求而不得,躁动的感觉不是越来越弱,而是“年”益增强——她越来越不能称自己是个“女孩”了。浪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现在主动围上来的男人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越难过她的法眼,孤独终老和老无所依的隐忧,加重而不是减轻了躁动。不过有人陪总比全然的孤独要好,于是她沉浸在一种挠痒痒式的快感中,等待着自然而然的变化(毋宁说是幻想中的改天换地的变化),继续无休止地浪费她已经所剩无几的年轻岁月。在茫然的寻求和等待中,冷漠和无法动情的特质,将疗愈的大门封得不能更紧了,她整个人几乎陷入崩溃之中。
永远在做同一件事情,却一直希望不同的结果,这是精神错乱。
——爱因斯坦
她无法接受无条件的积极关注,于是她永远在寻找,却永远求而不得,就像西西弗斯不断推着巨石上山,却永远不能停下,或像等待戈多那样天天在等待。传说中,有种东西生活在饿鬼道里。饿鬼处于永恒的饥饿之中,但无法享用任何食物,遇到的食物都会瞬间变成火。这种存在状态和“被爱无能”何其相似啊。所以说,哪有什么饿鬼,全都是身处饿鬼道中无法自救的人啊。
家族诅咒
古代迦太基民族,孩子是祭祀用品,用以平息神鬼的怒气。阿伽门农远征特洛伊时,遇到风暴,就把自己的大女儿拿出来祭月神阿尔忒弥斯,以平息神怒。家庭中最弱小的个体,很多时候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会成为一种“祭品”(sacrifice)“替罪羊”(scapegoat),承担所有的苦难。
在失衡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不会被火化或弃置波涛中,但要经历精神上的水深火热。他们经过煎熬的人格会变得非常特别,或者说灵魂非常孱弱,一般都很敏感和聪明。
而当他们成为父母时,失衡就会传递给下一代,于是就像存在一种“家族诅咒”,一代代地传递了下去。诅咒是不知不觉的,由不得个人选择。父母自己都左右不了自己,正如你也左右不了自己对他们的爱恨交织。
人们总会伤害他们所爱的人,人们也会爱上他们伤害的人和伤害他们的人。只有动情的对象才有能力伤害我们,我们也会认为,只有自己动情的对象,才值得伤害,伤害起来才会有感觉。毕竟只有这些人进入了自己的人格,才有资格作为稻草人,代替父母延续我们的爱恨交织。
德国人海灵格创立了一种非常有争议的咨询方法,通常叫作“家排”,全称“家族系统排列”,可以解释“家族诅咒”。海灵格认为,人是社会性的生命,所以属于一个有机系统,这个系统就是家。家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星座,一个有机体。
家族星座有它自己的运行规则,维持自己的平衡。星座本身的责任是维持自己的完整,使自己能够维持平衡。如果失衡,系统运行的规则被打破,系统自身会修正结构,压力向弱势个体倾斜,它有这种力量。
为什么替罪羊会不自觉地留在系统中呢?维系的力量是归属的需求。每个人都有归属于这个集体的本能需要,越想否认就越压抑不住。
为什么创伤会自动留在系统中呢?每个人都有归属于这个系统的权利。当某个人从系统中流失(比如非正常死亡、堕胎),他就失去了这个权利,而他的不被尊重,就会生成“诅咒”,就会导致整个系统失衡。系统会自动保留这个缺陷和“诅咒”,影响家族的所有成员,并在一个人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其他诅咒事件还包括离婚、犯罪、自杀等。
举例来说。假如你的祖父杀了人但从未被发现,那么他的这个行为在他心里投下的阴影,就不能在外面表现出来,但是他的压抑,会传递给你的祖母和你的父亲,被他在物理或精神上摧残一生。你的父亲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就会无意中认领这部分负能量。
而在你的教养过程中,他会把从你祖父那里得来的负能量发泄在你身上,于是你就像他一样成了一个垃圾桶,而后,你会再把这些负能量的垃圾传递给你的子代,选择其中一个作为主要载体。
如此,这个负能量一代一代地传递了下去。悲剧不会停留在哪一代,而是持续传递下去,试图再次重演,在每一代都找到一个替罪羊和祭品,每代祭品的症状表现都基本一致。
这就是所谓的“家族诅咒”。这种诡异现象并非鬼神所致,又叫“跨代创伤”(transgenerational trauma)。
这些负能量就像垃圾一样,无处可扔,跑不出家族的范围。它一直存在。每一个子代都会成为一个无法排空的垃圾桶,只能等自己有了孩子传递给他。
而且这种传递,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没有人愿意这么干——希望摧残自己的下一代,但是诅咒在家族内部的承载和传递,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的。为了和以基因为载体的生物遗传相区分,这种遗传可以叫作精神遗传。精神遗传大多都是诅咒,一代传一代。(最近有一个新学科叫表观遗传学(Epigenetics),不把这叫精神遗传。它通过实验证明这是一种基因水平上的遗传,但并非通过改变基因序列所致。换句话说,前代的经历都在基因层面遗传了下去,虽然基因序列没变。)
一个世代会无意识地选择一个成员,去填补受害者的空位,使他她重复受害者的命运。这种诅咒,会一再延伸至后代中去。扮演那个受害者并承载家族苦痛和困扰的这个人就是作为祭品的存在。家族集体潜意识并不理会这么做对个人是否公平,它只是维持系统的平衡。这就是家族这个有机系统的基本规则和秩序。
根据海灵格的观点,这个祭品会出现的身心问题,只是因为个体“分担着一个不被接受的家族成员外来人员的命运”。这被叫作“牵连”。牵连可以是极端的性格、过度孱弱的身体、过激的情绪、异常的行为……
祭品会在无法言表和无法解释的痛苦和愤怒中挣扎。当家族中的后代出现异常无法解释时,都要怀疑可能是他认领了家族的诅咒,成了这一代家族的替罪羊。可能他正扮演着系统中的另一人,但在整个过程中,受影响的人是完全不知道的,整个家族也没什么知觉。
小英因为抑郁和躁狂交替出现(双向人格障碍)、进食困难而接受了治疗,家排的结果是:她的大姐(她现在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在她出生之前夭折,是饿死的,而她被认为和那个死去的姐姐长相十分相似,于是她自动认领了姐姐的角色,也就是说扮演了那个饥饿而死的角色,所以导致了心理上的自虐倾向,她要饿死自己。而整个家也都处于悲伤之中,仿佛被恶鬼诅咒了一般。
但同时“生的本能”让她不能饿死自己,于是她出现了分裂。当被遗忘的家族历史被揭露出来,扰乱的系统秩序就恢复了平衡:姐姐被尊敬地接受了,所以现在妹妹就只是妹妹,没有其他的角色了,冲突就消失了;家庭也恢复了平和的氛围。
家族的“诅咒”会一代代传递下去,延宕至下一代再次发作,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旋涡内的人的挣扎,不仅无用,反而会加速“诅咒”的实现。家族内的意志行为、努力行为,都是加速诅咒实现的途径。无论人们如何致力于子代的自由成长,却总是忍不住控制着他们朝某个方向发展。要“驱魔”和破除“诅咒”,需要外来的力量。
行为主义会说:“我”是个人与环境交互作用的结果,“我”是过去一切经历之和。要摆脱诅咒,必须改变环境。人有一个选择权,可以做出改变。
帕斯卡曾深刻地思考了人和动物的不同。动物的能力和技巧只是出于自然的需要,它们并不知其所以然,因而只能盲目地不自觉地重复。而人不同,“祭品”在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有且只有一个主动权,那就是选择另一个环境。
永远在做同一件事情,却一直希望不同的结果,这是精神错乱。
——爱因斯坦
祭品没有什么其他能力去左右命运,只有这个主动权。在做这个选择的时候,需要遵循最内在的声音,不是理智、不是感觉,不是舒适的感觉,而是“生的本能”的渴望。
理智(舒适的感觉)就是既有的认知结构,它只会得出那些和以前的自己相似的结论。人在记忆中形成认知结构,维护和组织情境中所发生的各个事件。认知结构决定人会如何获取信息和加工这些信息,做出计划和解决问题。这个认知结构是以前的环境和记忆决定的,所以会得出维护从前平衡的推论,理由都很动人且充分。
要改变命运,就要改变认知结构,要改变认知结构,就要创造新的记忆,就要离开一个环境去寻找这些新的记忆。不换环境,再次出现的都是和之前本质上相似的东西,只会加强之前的认知模式。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许是自我的某个部分在无意识地追求外来的力量,改变自己的问题。(当然,我不支持任何未成年人离家出走,因为外面的力量对于心智尚未健全尤其是略有瑕疵的人来说,也许是摧毁性的。)
182
冷漠和抗拒感的“遗传”和“突变”
冷漠即无视另一个人的存在,拒绝给予反馈,在亲密关系中没有比冷漠更有攻击性的武器了。冷漠一般是“遗传”来的,人们在母亲或父亲那里遭遇了冷漠,被当作不存在,就会无意识地同样对待自己的子代,把冷漠这种诅咒一代代传递下去。还有一种冷漠“基因”不是遗传来的,而是“突变”而来,从这一代开始成为新的家族诅咒。
我们说一个不正常的依恋关系。母亲暂时离开后,婴儿都会痛苦,这是正常的,可以通过抚慰进行缓解,哄过来就没事了。但当母亲离开太久后回来,婴儿便可能有异常反应:拒绝抚慰,表现激动,无节制地索要拥抱和奶水,同时攻击母亲,甚至咬母亲的奶头;表现冷漠,觉得母亲很陌生,回避母亲。
年龄稍大的孩子和母亲或父亲长时间分离后,也会如此。王倩的父亲曾经离开过她三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她刚三岁半。等他回来的时候,她表现出对父亲的冷漠和回避。她回忆说:“我总觉得那个人只是长得像我爸爸,但他其实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很陌生,很怪。我妈逼着我叫他爸爸,我只好硬着头皮这样叫,但我心里知道,他其实不是。现在我不再认为他不是我爸了,但一直很难和他亲热起来。”
小孩子的时间连续感比较差,断裂时间太久就很难再续上了,后果很严重:他们无法把这个回归的人等同于之前消失的那个人。还有些父母的离开,不是完全的离开,是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这种反复的拉扯,导致的不信任感更加强烈。
父亲或母亲刚刚离开时,幼小的心灵里是焦虑的,分离焦虑得不到缓解,就会慢慢积累起来变成疼痛。如果父亲或母亲还不回来,他们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就会被迫改变自己的感受,来消除疼痛感,以保证对情绪不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们需要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不疼。为什么我不疼呢?我一个人就很好,我不需要这样一个人。于是,以父亲为载体的人际安全感和以母亲为载体的基础安全感慢慢瓦解,且几乎无法修复。然后他们会选择忘记这份疼痛,当疼痛感压抑到潜意识中去,就形成了内在的硬伤,灵魂不随着身量一起增长。因为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他们一生都在寻找,丧失感挥之不去,却永远求而不得。
他们会对整个世界缺乏信任,在人群中也感到孤独,或他人一靠近就感觉不自在,自己独处也不舒服。他们害怕孤独,但当其他个体靠自己太近,无论物理上还是精神上,都会让他们感到不舒服;他们渴望进入群体,这样就可以模糊掉自己的个体意识,而不是和集体建立连接;他们被群体排斥时感到痛苦,但进入群体后无法深入,所以偏爱那些可以自由离开的群体。这就是孤单、寂寞、冷源源不断的动力。
长不大,人就是痛苦的,当人痛苦了,就会攻击,当攻击不了原人,就寻找替身重复曾经固着的模式,攻击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情感发生断裂时所遭遇的“冷漠”。很多年之后,当这个孩子(无论男女)建立了亲密关系后,便会把配偶当作曾经的父亲或母亲,以冷漠作为被动攻击的武器,象征性地赢回输掉的那场战争,从受害者变成施害者。
或者会发生过度补偿,他们会黏住配偶,企图让对方过度补偿自己的丧失感,并导致对方心力交瘁,无力应对。从父亲或母亲那里得不到什么就要在别人那里要,永远都不够;他们会无节制地索要关爱,同时报以冷漠和拒绝,以对方为假人对幻想中的未断裂的父女(或父子、母子、母女)关系进行模拟。
带着断裂感和丧失感的人有了孩子之后,便会延续父亲或母亲对待自己的方式去对待孩子,施加冷漠的力量,内在动机一直试图证明:没有人需要这样一个人,因为我曾经不需要这样一个人;没有人需要这样一个人,否则我就是不完整的了。
父女关系断裂的女儿成为母亲后,会不让丈夫抱孩子,把两者尽量隔绝开来;父子关系断裂的儿子成为父亲后,会从心底抵触孩子的存在,把自己和他们割裂开来。
这样,亲子之间的割裂感便一代代传递下去。
躁动的一代:还没长大就老了
我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很容易悲伤,但我从未绝望,我痛苦但坚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余宏
也许从另一个角度讲,不安全感不是一个心理问题,也不是一个家庭问题,而是一个时代问题。社会作用于父母和家庭,而父母和家庭又造就了这一代的心理状态。所以,安全感缺失是一个普遍现象,不是个案。
这一代人的精神成长阶段,正好是改革开放后的经济爆发期,人们忙于物质方面的收获而忽略家庭情感的培养。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投射到家庭中,就产生了三个共同的问题。
第一个,母亲成为情感勒索者和意图吞没子代的人,普遍习惯于拒绝、否认、打压,剥夺子代的基础安全感。这已经说过了。
第二个,父亲缺席。他们在忙着赚钱,无力培养孩子的情感,导致孩子普遍人际安全感较差。
以前,人际安全感的问题基本上是不会有的,到了近代才开始。在原始社会,父亲会带着孩子出门打猎;在农耕社会,父亲会带着孩子下地锄田;手艺人则手把手教授孩子手艺。孩子和父亲的连接就在这些环节中建立了起来。
通过共同的劳动体验,子代和父亲建立起了连接。但是在工业社会,父亲只需要赚钱养家,所以精神上都成了影子式的存在;成年后,他们一生都在和连接的缺失带来的焦虑做斗争。心理学就诞生于西方的此时,1879年。
处理好和父亲的关系,才能够确认自己的性别,才能完成性别角色的认同和社会化。父亲缺席,性别认同障碍的倾向就会很普遍。要成为合格的社会成员,就必须知道自己的性别和社会对不同性别的期望,并将这类信息整合到自我概念系统中去,形成独特的个性特征和行为方式。这是儿童个性和社会性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
我们会在父母的互动中认同自己的性别角色。儿童对性别角色的认同是从对父母双方的认同开始的,通过内化父母对性别角色的标准、价值、态度等形成自己的信念,最终形成自己的性别角色认同。
当我们发现自己的能力越接近某一性别,就越偏爱成为其成员,对同性别的父母越喜欢,就越偏爱成为同性别的成员。社会环境中存在的关于某一性别价值的线索是性别偏爱的决定性因素。
父亲缺失,这个偏爱就无法形成。性别化是儿童对同性别父母认同的结果之一,男孩不喜欢自己的父亲,或者家庭缺失父亲,家族缺乏男孩,依恋没有办法很正常地转移到外界,转移到对同伴的依恋(偏爱同性同伴),他们就会很愿意相信自己是个女孩。女孩与此同理。
第三个,也是最严重的,父亲母亲会成为竞争者,家会成为痛苦的代名词,而不是安全的港湾。如果曾经的家是永无休止的痛苦地狱,人们就会恐惧重要他人,这种恐惧和对重要他人的渴望造成了分裂。
父亲只单纯缺席,倒还好一些,但由于情感的断裂,父与子之间的关系往往不是空白的,而是黑暗的。在断裂的情况下,父亲的焦虑也会投射给孩子,于是他们并没有变成隐形人和影子,而是变成了家庭的阴影,变成了竞争者(争夺妻子母亲的关注),而这个竞争者会利用自己的权威对对手进行惩罚,在竞争中获得胜利。于是,和本就不亲密的父亲的竞争的挫败感,成了人格扭曲的塑造源之一。
这一代人,青春期来得早,走得晚。在与父亲的竞争中,儿子一直都会有一种阉割焦虑。他需要在青春期象征性地征服父亲,才能够摆脱这种焦虑。这时候需要更加包容他,并认同他的尊严、价值和能力,才能帮他完成成长。但父爱缺失以及与父亲的竞争,会让男孩无法成长,于是无法进入成年领域。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大龄未娶的男人,都停留在了青春期阶段。同理,在与母亲的竞争中,女儿会有被子宫再次吞没的焦虑。她们要象征性地赢过母亲,才能够顺利地将对父亲的感情转移到正常的男人身上。但是缺爱的母亲无法付出爱,自然就挫败了这种成长。
父亲对女儿的惩罚会比儿子更加严重。对儿子来说,这是个竞争者,输了顶多认为我自己是无能的;但对女儿来说,这是个她必须爱上才能够长大的人。当这个她需要去爱、期望被爱的人伤害了她,背叛了幼小的她,她的灵魂就已经不可能再健全了。父亲成了想爱却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人。从此以后,她遇到的任何男人都会被透过恐惧的镜片进行观察,和所有男人(甚至女人)的交往都会不断地重复这一幕:爱他她,被他她拒绝,或者自己学会先拒绝,在对任何人动情之前,先拒绝自己的真实感受,遏止它的发展,免得遭受这个自己爱的男人(父亲的化身)的拒绝。
亲密关系中的情感问题常常是早年亲子关系中问题的复演。早期的痛苦深藏在无意识中,需要转移,他们会把痛苦投射出来(或称外化)。他们会同时扮演自己的父母和当年那个幼小的自己,找一个亲密对象代替曾经无助的自己 + 将自己抛弃背叛伤害的母亲父亲,从受害方变成施害者,以伤害他人来获得对生活的掌控感,消除焦虑,满足自己未被满足的情感需要。
在时代的背景下,安全感的缺失成了一个普遍现象,是时代中已知和未知合力的结果。在这个旋涡中,父母只是一个中介变量。他们也很无辜,他们剥夺子代的安全感去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他们不是有意的。你原不原谅他们,都不能算是他们的错,从根本层面上来说,他们也身不由己。
人要获得最终的疗愈,都要恢复和父母的连接,不管你是否愿意,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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