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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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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强蚁》是以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想要害死自己丈夫的豪门妻子伊佐子为中心,讲述充满欲望的男男女女为谋己利互相利用,在犯罪的过程中引起更多犯罪的故事。伊佐子虽嫁入豪门却从此与自由和幸福无缘,她无权支配家里的金钱更时时被丈夫和用人监控,这样的生活再也忍受不了。她做局杀害自己的富豪丈夫以求得全部遗产,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早已经陷入丈夫的防御之中,最终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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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松本清张(1909~1992)日本著名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宫部美雪都是他的学生,宫部美雪甚至称自己是松本清张的女儿。代表作有《点与线》、《隔墙有眼》、《零的焦点》、《日本的黑雾》、《女人的代价》、《恶棍》、《砂器》、《谋杀情人的画家》。多次获各种文艺奖,是大器晚成的作家典型。于1992年8月因肝癌逝世,享年8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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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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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早春时节的傍晚颇为寒冷。开着车的伊佐子开着车看了一眼油量表,已经跌到E了。本以为不要紧,真是疏忽了。不知还够不够开一公里。丈夫信弘在后座上叼着烟。最近他驼得越发厉害,稀疏起来的头发里也掺杂了更多的白色。商店街的灯光不断从两侧投来,照在他的长脸上。粗粗的眉毛下面,眼睛正闭着,像睡着了似的。后视镜只能映出他的眼部,眼窝明显陷了下去。明明车里开着暖气,他那穿着大衣的身体却蜷缩了起来,好像觉得很冷。
这油只够开一公里左右,把丈夫送到聚会场所,再往回开一点就到极限了。集会的场所是餐馆,女招待和客鞋管理人都会在门口迎客。在那帮人的注视下发动不了车子可是很丢脸的。开着拉风的外国车,汽油却用光了,若是发生这种事,就颜面扫地了。
这一带哪儿有加油站,伊佐子非常了解。正是因为太了解,反而不方便去,她跟那里的工作人员特别熟。不过,别的加油站不是太远,就是需要开回头路或绕道,所以她一横心决定就去那里。丈夫要参加的是公司高层联谊会,时间已相当紧迫。一周前,公司决定进行社长的新旧交替。如果比即将就任的新会长和新社长晚入席,丈夫也会有麻烦。
伊佐子把车子开到石油公司的红色标志牌下。
“怎么了?”
信弘睁开眼,在她身后问道。
“油没了,我马上就叫人加。”
伊佐子把车子停好,打开车门。
“要花多长时间?”
丈夫抬起胳膊,就着加油站的灯光看手表的指针。之所以眯着眼,是因为没戴眼镜。
“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啦,只要五分钟就好。”
加油站的狭小事务所四面都是玻璃墙,灯火通明。里面有两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正朝伊佐子这边看。屋外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矮个子向伊佐子走来。三个男人都是熟面孔。伊佐子下车,主动朝对方走去。
“嗨,夫人。”
男人用手轻推工作帽的帽檐,抿嘴一笑。
“快帮我加油,我很急。”
“您这回是去哪儿兜风呀?”
“我老公在车上。”
“欸?”
矮个子男人缩了缩脖子,向车窗瞥了一眼。另外二人也从事务所出来,走到伊佐子跟前。这里没别的车,看来他们的工作很清闲。
“晚上好,夫人。”
伊佐子咧嘴一笑,朝他俩点了点头。
“喂,今天她是跟老爷一起来的。”
矮个子向他的同僚发出提醒。那二人的态度顿时变了,就像要全力起跑时来了个急刹车似的。事务所里——那里的橱柜上堆满了罐子和零件,还有一个女店员正凝目朝这边张望。
矮个子提起油管插入车子后部,另一个工作人员开动了红色的计量器。空气中飘起了汽油的味道。
“今晚是家庭服务吗?”
站在一边的男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笑问伊佐子。加油站前的大道上,来往车辆不断地制造着噪音。
“别说这种怪话。”
伊佐子告诫他。然而她脸上浮现的,与其说是严峻的表情,还不如说是一种微弱的苦笑。
“抱歉。”
男人抬了抬帽子的前端,让帽檐高高翘起,又朝车子看了一眼。伊佐子正背对车站着。
“别老盯着车看,很没礼貌哟。”
伊佐子对站着不动的二人说道。于是其中一个从油管旁走开,绕到前部打开车前盖,检查了引擎润滑油和冷却水的情况。其实伊佐子也想去车子前面,或靠近信弘所在的后车窗,可是看他们一副要做出奇怪举动的样子,为了严加防范,她不能从这两人面前走开。
两个工作人员按照她的吩咐改变了姿态,淡淡笑着。
“夫妇俩一起出门,是要到哪里去呀?”其中一个问道。
“去餐馆,就在前面不远处。”
“是老爷要请夫人吃一顿大餐吗?”
“不是,是公司的高层联谊会,我不出席。”
“夫人您总是这么接送老爷吗?公司不是会派公车?”
“今天我老公人在家,所以就由我送他去了。”伊佐子答道。
自己的姿态与平常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不同,伊佐子对此感到不安,就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们瞧,我老公就是个老头对吧?”
这话让工作人员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是……是这样。不过,属于看起来比较年轻的那种。老爷今年高寿?”对方慌乱地问道。
“六十七啦。”
“六十七……和夫人您相差几岁?”
“大概差三十岁吧。”
“三十岁的话,那夫人的年纪是三十……”
“呆子,我前面不是说了‘大概’嘛!三十多岁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
“哦,夫人是三十岁呀,您看起来比较年轻嘛,而且体形特别好,个子高高的,骨肉亭匀,皮肤也很润泽。”
“你是在拿我跟我老公做比较?”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
“我懂的,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已经习惯了。”
“哈。”
“大家都同情我。一看表情我就知道。开始我是很讨厌的,但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不过,我不会陪着老公,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婆子。以前的人可不是这样,不管年龄差距多大,妻子有多年轻,也会尽量穿款式保守的衣服,好让自己跟老公的年龄差距看起来没那么大。我觉得那是错误的。对于老公来说,老婆总是越年轻越好。”
伊佐子语速飞快。加油器的马达发出了细碎的轰鸣声。
“这个么,确实,这样老爷才会比较满意嘛。”
两个工作人员想戏弄女顾客,却反被对方的气势震住了。检查引擎润滑油的男人关上车前盖,回来加入了话题。
“那么,夫人带着年轻的男朋友开车兜风,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青春活力吗?”一个男人大胆地问道。
“没错,待在老头身边,自己也会变得暮气沉沉。跟年轻人说说话,我就能一直保持活力。我也不想提早进入更年期啊。”
“哪儿的话。上次坐在夫人车里的那位先生非常英俊,是不是才二十三四岁?”
“啊,那个人呀,年纪没那么轻啦。”
“总觉得他有一种随时都会崩坏的脆弱感,好酷。给人的印象很深呢。”
“是吗?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有趣,话题千变万化的。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在饭桌上听你侃?”
“好啊好啊。您的前男友跟他是同一团体的吗?唔,我是指半年前来过的、身材更瘦更高的那位。”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扰一下。”
四人吓了一跳,回头观看。只见一位弓着背的老绅士,两手正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那儿,身姿细长。
“我想借用一下厕所。”
信弘扫视着工作人员们的脸。
“好的,请往这边走。”
工作人员中的一个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歪着身子迈开了脚步。
“老爹。”伊佐子走到丈夫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着……油还没加好?”
“不,正巧刚加好。让您久等了。”
两个工作人员显出忙碌的样子,又是卸油泵,又是查看计量器。
“多少钱?”
伊佐子望着在工作人员带领下缓慢挪步的丈夫,大声问道。另外二人面面相觑,缩了缩脖子,舌头从齿缝间露了出来。
“现在几点了?”
信弘回到车后座上,询问发动引擎后一直在等他的伊佐子。
“六点差七分。”
“稍微晚了点。”
“不要紧的,车子开三分钟就到。”
工作人员在车外为他俩关上门,低头致意。伊佐子开动汽车把他们抛到了后方。
“加油意外地费事?”
“一般用不了这么久,只是也得看引擎的情况,看润滑油是不是畅通。”
“你经常去那里加油?”
信弘的语调并没有发生变化。
“没,今天是第一次。不过,我这么漂亮,年轻人常常会这样缠着我搭讪啦,虽然我也觉得有点烦就是了。”
“是吗。”
伊佐子将视线投向后视镜。信弘的两眼陶醉似的半闭着,身体靠在后座的椅背上,眉宇间并无阴影。伊佐子认为丈夫什么也没听到。她和工作人员的对话内容,丈夫哪怕只听到一星半点,都不可能不起疑。然后就会自然而然地从表情中流露出来,还会忍不住问这问那。这些情况都没有出现。在加油站工作的年轻人也对小娇妻产生了兴趣,对此丈夫似乎还挺高兴。事实上,这比娶了个无人问津的妻子幸福多了吧。
就算丈夫听到了她和工作人员之间的对话,她也不是非常害怕。总能搪塞过去的。她有这个自信。信弘十分溺爱她。前妻生的孩子都抛弃了他。其实是他为了得到她而疏远了自己的孩子。这老头已没有血亲可以依靠。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如果她甩了他,他就会陷入孤独。当然,他拥有社会地位和财产,所以也有可能娶第三个妻子。但是年龄条件实已令他无可奈何,恐怕不可能再得到像自己一样年轻而富有魅力的女人了。这一点丈夫应该很清楚。因此,他对她相当容让。伊佐子就是这么想的。
伊佐子认为只要别让丈夫沮丧或悲伤就行。为此她决不能告诉他事实。不管丈夫抓到了多么牢不可破的证据,她也不会承认。坦白一切,乞求原谅——这种事只能对六十岁之前的丈夫做。超过六十就是老年人了。老年人遭受打击就太可怜了。因为就算他们想重新振作起来,也没多少时间了。死撑到底也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是为丈夫着想。
两人结合至今,已经步入了第六个年头。
伊佐子在餐馆前让丈夫下车。穿着号衣的客鞋管理人正站在玄关边上,见状急忙冲过来开门,信弘优雅地点点头,脚踩上了地面。就在这时,他微微打了个趔趄,客鞋管理人慌忙扶住他的背。信弘回头看看驾驶席上的伊佐子,轻轻一扬手,便立刻转身而去。是因为被门口的客鞋管理人和女招待看着,有点难为情了吗?真是孩子气的举动。由于逆光,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暗乎乎的瞧不真切,但好像显得十分满足。不过,伊佐子今天只送不接。送不送接不接,全看她的心情。
四五个女招待凑上去迎接信弘。那就好。他在这里受到了隆重款待。作为S光学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他在新社长麾下的高层中占有一席之地。新社长还处于内定状态,尚未正式就任,前社长改任会长一事也已确定。信弘和会计部门出身的新社长不太熟,但和会长是一生的知交。这位前社长霸气太足,对正业以外的行当大肆出手,导致公司业绩下滑。霉运一开,预想一一落空,几方面相互作用,原本坚挺的股票跌了,债务增加了。银行介入了进来。于是强硬的社长也只得退居二线,金融界推选的会计主管将成为社长。
社长虽已内定,但专务以下的人员并没有变动。也许过一段时间阵容会有所调整。不过,新会长正在背后虎视眈眈。他是公司的创建者,把公司拉扯到了现在的规模。他是独裁者,即将当上社长的会计主管也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新社长绝无可能擅自改变高层阵容,没有会长的认可,任何事都办不成。
信弘是会长多年的挚友,目前是一名普通董事,不过直到三年前为止他还是技术主管。信弘有工学博士头衔,他在光学器械方面的发明令S光学公司的产品名声高涨。S光学的大量专利产品都是他发明或改良的。他是S光学的大功臣。为此前社长感激他,发誓会让他当一辈子董事。三年前,信弘为了给后辈让路,卸去了技术主管的职务。不过,至今他仍以技术顾问董事的身份拿着高额津贴。
公司董事之间有派系之争,不过大多在营业或财务部门,跟技术部门关系不大。那种时候,技术人员总是能超然事外。关于这次新社长的新阵容,信弘也表示没有问题。他已经得到独裁社长的保证,会成为终身董事。这位社长当上会长后,将维持现有的体制。最初,金融界推荐外部人员任社长,但社长强烈反对从外界引进人才。这说明他还有相当的权势。更何况,“技术顾问董事”这一职位也处于这次变动的范围外。前不久,信弘就是这样深入浅出地跟伊佐子讲解的。
看着信弘快活地走进餐馆的门口,伊佐子感到自己的守护任务已经完成。现在的他显得十分幸福。让他一无所知地坐在热热闹闹、有艺伎相伴的酒席上,伊佐子自己也觉得轻松。
伊佐子从餐馆门口径直向南驶去。这条道直到前方数百米为止都禁止右转,所以即使客鞋管理人在后面张望,也不会认为她开错了方向。
行驶了相当长一段路,伊佐子才在道旁停下车。她走进公用电话亭,投入十元硬币,拨起了号码盘。不用翻笔记本也能迅速拨出七位数字,因为这个电话号码她早已拨惯了。听到拨号音了,但硬币并没有掉下去。间歇音响了五次后,伊佐子挂上电话,取回硬币,离开了电话亭。石井宽二好像不在家,也不知是不是去住在同一公寓的朋友家玩了。她只知道宽二的同居女友在一家二流酒吧当歌手,现在已经出门。伊佐子回到车上,不知如何是好。这次出行的目的就是找宽二幽会,而且一下子也想不出别的可去之处,所以就姑且开车驶向五反田吧。没准抵达公寓的时候,宽二已经回来了。
来到梅荣庄公寓前时,手表指示的时间是六点四十分。公寓由三栋二层楼房构成。不算气派但也不寒酸。作为证券公司推销员和酒吧卖唱女的同居小窝,这里或许正合适。
伊佐子把车停在空地上,走向正中间的楼房。每个房间都亮着灯,但没有一扇窗开着,大多垂着窗帘。寒冷的季节帮了大忙。如果天气暖和,就会有人从打开的窗户张望外面,观察来往的行人。而且天色也不会这么快暗下来。
伊佐子走上水泥走廊,在六号房间前站定。走廊里没人,只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一拧把手,门轻轻地开了。原来人在家。
伊佐子走进狭窄的土间,向隔帘对面招呼了一声。没有回音,因此她稍稍提高了音量。然而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伊佐子悄悄揭起了隔帘的一角。
在这里可将六帖[ 1帖=1.62平方米。]大的客厅一览无余。跟前有一间带厨房的起居室,没开灯,但里面客厅的灯亮着。那里丢着不少杂志,烟灰缸中积满了烟头。宽二没有外出。朋友住在二楼,他大概是去那儿闲聊了。伊佐子决定进屋等着。这房子她来过好几次,没什么好畏缩的。伊佐子脱掉鞋,穿过黑暗的厨房起居室,进入了和室。她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屋角放着书桌和书架。摆在架子上的书五花八门,既有没凑齐的文学全集,也有经济学、高尔夫、励志方面的书籍。书桌上的手提包敞开着,露出了证券公司的资料、便笺及宣传手册等。
正中央的矮桌由合成树脂板制成,上面散落着几份周刊杂志。榻榻米上有杂志和烟灰缸,坐垫被歪歪扭扭地放在那里。看这情形,是男人躺着翻阅杂志,读到一半时出了门。
书桌的对角有一座大型“三面梳妆镜”,是房中所有家具里最气派的。酒吧歌女的职业与光鲜尽在于此。令人惊异的是,杂乱地堆在镜前的化妆品大多是外国货。化妆品旁摆着电话机,伊佐子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电话时,这玩意曾经响过,现在则沉默着。
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隔扇被伊佐子拉开了一条缝。那个房间约四帖半,一侧的墙边排列着洋式衣柜与和式衣柜,另一侧则是壁橱。墙上挂着女人的衣物,橱壁里收着被褥——伊佐子甚至对此也了如指掌。她自然有熟知的理由。没想到的是,她从隔扇缝隙中看见屋里铺着被褥,有人正在那里睡觉。那条花被子伊佐子也非常熟悉。枕边还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只茶杯。
伊佐子盯着被褥一端露出的少许头发,唤了一声“小宽”。之所以不大声呼唤,是因为她心中迷惑,感觉那人不太像宽二。没有回音。伊佐子凝目细看,随即匆忙关上了隔扇。垂落在枕上的是女人的头发。虽说宽二也留长发,但毕竟不一样。伊佐子打算马上离开,蹑手蹑脚地回到黑乎乎的厨房起居室。就在这时,门一开,进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看到伊佐子后,站住了。
“乃理子,你是要出门?”男人问。
“不,是我啦。”伊佐子站着没挪步。
“啊,什么呀,是夫人啊!太暗了,看不清你的脸。”
宽二关好门,脱下拖鞋进来了。他上身穿着衬衫,外罩茄克,下身则穿着一条折线已经模糊的裤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宽二走到伊佐子跟前,问道。
六帖间的灯光照到了宽二脸上,使他的眼眸熠熠生辉。这正是加油站员工所说的拥有“崩坏的脆弱感”的一张俊脸。由于伊佐子的遮挡,这张脸半明半暗。
“我大概是十分钟前来的……乃理子在是吧,那我回去了。”
伊佐子正要挤身出去,宽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行!你……”
宽二硬是拉过伊佐子,脸压上了她的脸。
“怎么了?今天没什么反应嘛。”宽二放开伊佐子问道。唇边湿漉漉的一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还说,乃理子就在隔壁。”
“这有什么关系。这样不是更刺激?”
“讨厌,我才不要这样呢。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啊。我和那家伙吵架了。我猛地一推,结果她仰面倒了下去,后脑撞到了料理台的角上。你看,就是那个不锈钢的洗碗池。她流了好多血,所以楼上的大村和浜口都很担心,就叫出租车送她去看了一趟医生。”
“好吧,然后呢?”
“她头上裂了个口子,听说医生给缝了三针。而我呢,就趁这个时间,把这里打扫了一下。因为洗碗池那边都是血啦。”
宽二把脸转向黑暗的厨房。
“那她不要紧了吗?睡得好像挺香。”伊佐子皱着眉问道。
“可能是太累了。没问题的,回来后她还在厨房做了点菜呢。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她说这次给大村和浜口添了不少麻烦,就拿出别人给的威士忌,叫我送过去。然后那家伙自己铺了被褥睡下了。”
宽二从裤袋里掏出香烟,劝伊佐子坐下。
“为什么吵架?”
感觉那女人不会醒,加之好奇心,伊佐子坐了下来。
“那家伙吃醋啦。”宽二盘着脚,开始吞云吐雾。
“因为我吗?”
“也有这个可能。最近她好像明显觉察到了什么。”
“糟糕。会不会是因为其他女人?”
“当然,她还不清楚是你。不过她认为我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在这里抓到了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你有个小发卡掉在这里了。一周前你来的时候。因为掉在了榻榻米的接缝处,所以我也没注意到。结果就被那个家伙发现了。”
“真的?那个应该不是我的吧。走之前别发卡的时候,我可是很清楚地记得有几个的……”
说归说,上次究竟如何,其实伊佐子并不能完全确定。
“这里没来过别的女孩子。就算来玩也不会睡在这里。”
“乃理子是在嫉妒那些女孩子吧!那些女孩子是什么情况?”
“她们不会单独过来,总是三个人一起。都是新剧的研究生,晚上在酒吧打工。这事乃理子也知道,而且她们也是大村和浜口的朋友。其中有个女孩还算漂亮,所以呢,乃理子一直唠唠叨叨,说我和她有不正当关系。现在又出了发卡的事,她就歇斯底里起来了。纯属胡思乱想。今天也是,我躺在地上好好的,她突然扑上来卡我的脖子。就算是女人力气也不小啊。我被掐得难受,就狠狠一推,让那家伙坐了个屁股墩。因为觉得烦,所以我想去浜口那里玩。刚到厨房间,那家伙就追过来了,还绕到我前面,抬手就要打我。我一甩她的手,那家伙没站稳,跌跌撞撞直往后退。看那家伙马上能站稳的样子,我觉得她接下来会大声嚷嚷、大打出手,这要让邻居知道了可是很丢脸的,所以就轻轻摁了一下她的肩膀。我本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谁知道那家伙被我一摁,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头撞到了洗碗池的角上,整个人都瘫在了那里。”
说话间,宽二不断地吞云吐雾。那口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脸上则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真是一场厉害的武斗。”
伊佐子嘴上说着话,耳朵的注意力却集中在背后。她严阵以待,一旦乃理子有醒转的迹象,她就要立刻离去。这种麻烦事,还是撇清关系比较好。
“歇斯底里成那样,还有什么办法。是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不容易分手吧。你看她追你追得这么紧。硬要分手的话,乃理子小姐会杀了你。”
“哦哦,那我可受不了。到时候我只能一声不吭逃走了。除了请你帮我找个好地方,把我藏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点小事没问题。不过,那个人会闯到你公司去的。”
“那家公司我也准备辞了。那工作我本来就不喜欢。”
“辞职前你得把我的证券好好打理一下!前不久不是涨了吗,后来怎么样了?”
“N股票和K股票合计赚了二十万左右吧。”
叽叽咕咕说话期间,宽二也很在意里屋的情况。
“……那家伙还在睡吗?”宽二把变短的香烟摁进烟灰缸。
“是不是服了镇静剂?枕头边上好像有一只茶杯。”
“有那玩意儿?我出门时还没有呢。”
宽二歪了歪脑袋,说着要去看看,正要向里屋走。
“我得回去了。”
“行啊。你再待一会儿。那家伙要是睡得很沉,我们不如一起上哪儿去玩吧。你把车开来了吧?”
“有车。”
“时间呢?”
“两三个小时的话没问题。”
“太棒了!那你等一会儿,我一边准备一边去看看那家伙的情况。”
宽二把长腿往空中一提,悄无声息地进了里屋。能听到隔扇打开的声音,此后便陷入了寂静。然而,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宽二“哦哦”的大叫声。伊佐子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喂!”宽二的喊声更响了。那不是在呼唤伊佐子,而是正摇着乃理子,想把她叫醒。伊佐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暗之中。
喊声停止了,随着一阵脚步声,宽二回来了。他站在和室跟里屋的交界处,用与之前不同的声音说道:“夫人,你来一下。那家伙的情况有点奇怪。”
“怎么了?”
“她好像吃了药。怎么推也没反应。可能是死了。”
“啊,真的吗?不会吧……”
“总之你来看一下。”
宽二神色慌张。伊佐子得知女人不会醒,便安心跟在他的身后。
隔扇开着。被子被揭起一半,一个脸颊尖尖、约摸二十一二岁的女人,穿着粉色睡衣躺在那里。这是一个胸部平平的女人。颧骨略微突出,眼窝深陷,鼻梁很高。眼角没有眼影,假睫毛也取下了,平庸的双眼如今正合着。张开的嘴里流出了白乎乎的呕吐物。
伊佐子屏气凝息,注视着这张睡脸。女人化着妆,所以看不出睡脸是否面如土色。
“看来她像是吃掉了这瓶子里一半的药。”
宽二蹲下身,在灯下亮出瓶子给伊佐子看。瓶中响起了药片的晃动声。宽二的脸有些苍白。
“这玩意儿她是什么时候买的呀。我一点也不知道。她是在我拿威士忌去浜口家的时候喝了这个吧。这个做蠢事的家伙。不会是假自杀吧。”
宽二放下药瓶直起了身,不过他似乎并不清楚该怎么做。
“你是什么时候去浜口先生那里的?”
“差不多两小时之前。不,还要更早一点吧。总之就是在那个时候。”
“那现在离她喝药可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早点叫医生来吧。”
“叫医生来做什么?”
“洗胃啊。如果在这里没法治疗,就得叫救护车来把她送去医院。”
“救护车?”宽二一瞪眼,“我可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大。救护车什么的一来,整个公寓都会翻了天,从明天开始我就没脸在附近晃荡了。”
“还说这种话,要是人真的就这么死了怎么办?明明是你发现的,可又不通知医生,这样警方会怀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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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了,把浜口先生或大村先生叫来吧。然后再商量就是了。”
“好,就这么办。这个主意不错。”
宽二振作了一点。
“我呢,这就回去了。趁那些人还没来之前。”
伊佐子不想被别人撞见。
“不好意思啊。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结果出了这样的事。”脸色苍白的宽二道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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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
“对浜口先生和大村先生也是,被警察问到时也绝对不能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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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佐子回家后过了一个小时,信弘坐公司的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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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两个女儿连这个家也不来了。长女的丈夫碍于情面,时常会打个电话,或去公司拜访。这位女婿是一家中小企业的社长。公司的话,恐怕长女也常去吧。次女至今独身,工作是画画。据说已经换过三个同居男友,其中一个还是法国人。
女儿们去公司看父亲是为讨零花钱。尤其是次女。尽管信弘什么也没说,但这点事伊佐子还是看得出来的。装作毫不知情未免显得自己像傻瓜,所以伊佐子时不时会讥讽信弘几句。像老鼠偷盐似的,钱一点一点流入对方手中,这怎么行!信弘一脸为难,伊佐子则借此令他有所节制。
无论是长女夫妇还是次女,恐怕都会在父亲行将就木时回到这个家。这幢房子虽然空旷、老旧,却位于涩谷的一处名为“松涛”的高级住宅区。房子是信弘在战后不久建造的,五百二十坪的一等好地,仅此一项就是巨额资产。女儿们到处散布流言,说后妻伊佐子一直在觑觎这块土地以及股票和信弘的董事退职津贴。这些话没必要反驳,若能如她们所说成为现实,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实上伊佐子对这块土地十分执着。过去,她在东银座开了一家名为“蓑笠”的素菜料理店,在那里认识了来客信弘。结婚的同时伊佐子放弃了那家店。跟独自一人操持小料理店的女掌柜比起来,当一个公司董事兼工学博士的夫人要好得多。伊佐子打算在信弘去世后,在这块土地上再度开始素菜料理的经营。这地方高档又宁静,素菜料理店选址于此,简直无可挑剔。五百二十坪太大,可以处理掉一部分土地。即使只卖掉一半,也足够建造新店了,做准备资金也是绰绰有余。土地不能给那两个女儿,必须想方设法让信弘写下那样的遗嘱。
——信弘更衣后移至餐室坐下,看起了电视。他说等酒醒了再去洗澡,但如果觉得太累,可能会直接睡觉。女佣早已回了自己的房间。
伊佐子也泡了杯茶,和信弘一起看电视。“电波”在石井宽二的公寓鸣响后,一直持续到现在。宽二对乃理子采取了怎样的措施?两个朋友去请医生了吗?有没有叫救护车?还是说,那几个男人悄悄地自行解决了?乃理子得救了吗?虽说喝了半瓶药,但也不至于会死吧。
伊佐子只觉这里距离五反田十分遥远,两小时前在那里发生的事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而自己曾一度置身于那个异世界的事也并非现实。如果这边就此切断接触,隔断那边的大门便会关上。那边自会在那边的洞窟中随性发展吧。玩一玩歇口气当然好,但是,如果那边的麻烦会波及自己,就必须考虑“隔断”了。
见伊佐子沉默不语,信弘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伊佐子直视着丈夫的脸,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问。这直视与她的设想有关,她设想着丈夫是否已从自己的表情中意识到了什么,设想着加油站员工的话莫非已传入了他的耳朵。即使丈夫有所意识,也不必过于担心。只要把话说得强硬一些,信弘就只有沉默的份。
“不不,没什么。”信弘习惯性地垂下眼睛,嘴微微蠕动起来。他将视线投向茶杯,轻敲杯底发出轻响,像是表示要再续一杯。
“宴会开得怎么样?”
伊佐子这么问是为了转换话题。丈夫的脸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通常从宴会归来后,信弘必会说起会场上的情况。今晚他是与新社长一起出席宴会,可是却什么也不说。
“唔,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丈夫挠了挠面颊。他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这是长寿的征兆。
“新上任的社长很有干劲吧?”
“那是自然,精神抖擞的。”
“那社长呢?啊,我说的是这次会成为会长的川濑先生。”
“川濑君吗?川濑君也还算精神吧。”
“还算精神什么的,也就是说不太精神啰?改当会长了,所以还是有些凄凉?”
“到底是做了很长时间的社长。而且这次也不算功成名就。就这一点而言,总会有那么一丝凄凉感吧。”
“老爹你呢?”
“我吗……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看着川濑君退居二线,我也觉得很孤单。”
“是吗?可是就算川濑先生成了会长,实力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强吗?”
“他当然有实力。毕竟是公司的创始人嘛。但是,这次金融界加大了话语权,以后不会一切都顺着川濑君的意思来。事实上,过去川濑君确实也有很多任性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这个‘会长’就算是表面文章,那也表明是从第一线退下来了,所以在某些方面不得不给新社长久保田君一个面子。”
“这么说,新董事不会照着川濑先生设想的名单来了?”
“同一个系统的公司里,那些工作不力的董事该怎么处理也是一个问题。也许会让他们辞职,也许会让他们回归本社。另外,这里还涉及银行界的意向和新社长的意愿。总之,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决定新董事是一件很复杂的事。”信弘轻轻抚弄茶杯的边缘。
“老爹你没问题吧?应该不会动你吧?”
“嗯。我想多半不会动我。技术顾问这种空衔跟社内的势力分布不沾边。不过,别看是空衔,我留还是不留,仅此一点就能让公司的信用状况发生很大变化。事实上,这次要是连我都辞职了,公司的信用度会暴跌的。所以川濑君说了,无论如何你也要留下来。”信弘本人也强调了一番。
“太好了。”伊佐子点了点头,“老爹,你要一直精神下去哦。”
电视里流行歌手正在唱歌。伊佐子又一次想起了昏睡中的乃理子的平胸。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
信弘伸手摁了摁开关,电视画面迅速缩小并消失了。这一下真是出人意料。信弘弓起背,含糊不清地说道:“伊佐子,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伊佐子反倒直视着丈夫。信弘仿佛被晃了一下眼。
“是这样的,我呢,最近变得好像有点衰弱了,所以就想做点什么好恢复一下精力。”
“啊,这不是很好吗,你想多打几次高尔夫球?”
“再加大运动量是不太行了。还不如做点转换心情的事。听说转换心情对健康很有好处。”
“好啊,是想去哪里旅游吗?”
“不是,其实呢,是我想写一本自传。”信弘一脸害羞的表情。
“自传?啊啊,是写自己的事对吧。我觉得很好啊。老爹的经历看上去就觉得很有趣,是不是还会写到你和我的事?”
“那个不会写。怎么说呢,算是半部自传吧。以我的幼年时代、青年时代和去美国的那段经历为主。然后就是在光学部门搞发明的事。主要就是这些内容。”
“这倒也是。在这种书里写我们的恋爱故事是有点违背宗旨。听起来很有趣啊。有地方出版吗?”
“不是写给世人看的。我只是想在自己心里追寻自己的回忆。就算出版也是自费出版了。当然,如果有趣的话,也许会被哪家出版社盯上,然后帮我出版。”
“反正都要出版的话,还是希望能拿到版税啊。”
“好啦,别这么贪心嘛。”
“老爹是要自己写吗?”
“不不,自己写太吃力了。我会请一个速记员,把我说的记录下来,然后再修改一下。这个我还是能做到的。”
“速记员什么的,佣金很贵的吧?”
“应该不便宜。不过,不是每天都来。我想写的时候才会叫人来。速记费和自费出版的费用……就算是一种心情转换了。希望你能同意我的这么一点消遣。”
“这个很好啊。我不反对。”
“谢谢你。”丈夫微微低下了头。
伊佐子心想,为什么信弘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写自传。因为身体渐渐不适合运动了,为了消磨时光才想出了这一招?又或者是觉得来日无多,所以打算写一本自传?信弘至今仍会一周去两到三次公司。公司换了新社长,其他董事若是有了调动,信弘恐怕也会就任一个更清闲的职位。从今晚的宴会回来后,他好像一直无精打采。或许他已从宴会的气氛中预感到,自己将被安排到一个更为无所事事的位置上。所以,伊佐子总觉得他是为了排遣这份清闲,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当然,伊佐子不会反对。老年人也必须给予一定的愉悦。这才是公平之道。
这一晚,以及翌日上午都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一提的事。
下午三时许,年轻女佣前来禀告,说一位叫浜口的先生打电话找夫人。信弘带着狗散步去了,所以没接电话。
“是夫人吗?”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正是石井的朋友浜口,他向伊佐子寒暄道,“好久没来问候了。”
“两小时前石井被警察带走了。警方怀疑他打死了乃理子。听说今天早上他们对乃理子小姐进行了解剖,发现脑内有出血,还有积血。因涉嫌伤人致死,石井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所以我特地来通知您……关于石井的事,我想和您好好谈谈,所以明天我会再打电话联系,您什么时候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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