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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浮生物语》《三界宅急送》畅销百万册后,
国内顶级畅销青春作家裟椤双树最新力作,
《三界宅急送外传?异人学园》
斗鬿·灭魇·鱼冢·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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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沧月、玄色等联袂重点推荐。
限量版,随书赠送裟家帮帮主神秘赠言卡、三界四大天王合照、三界记事录
每一个看似无奇的地方,都有属于它的故事。
每一个看似平凡的少年,都有属于他的异能。
不要怀疑,你也独属于你的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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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每一个看似无奇的地方,都有属于它的故事。
每一个看似平凡的少年,都有属于他的异能。
皮安诺,因缘际会得到变身胶囊的少年,
涂天璘,传闻中捉妖斩怪的北斗七将后人,
卫小豹,失去记忆有着神秘过往的星际逃犯……
身怀异能的少年散布在不同的校园里,就在你的身边。
斗鬿、灭魇、鱼冢、时光……
四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记录下了潜藏在你身边的异人,你能发现他们吗?
“喂,我可告诉你,你拿我们去赚稿费就算了,
可别把我们的真名写出来,我不想被人肉!”
“放心,不会有人相信这些是真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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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裟椤双树,射手座,自由撰稿人。
喜好美食与时尚,善于在行走中捕捉并记录幻想。作品既有旖旎浪漫的古风,又有潮流的现代视觉系风味,其小说更以鲜活的人物造型及跌宕波折的故事情节牢牢抓住读者的心。
代表作有《浮生物语》、《三界宅急送》、《降灵家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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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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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face
楔子
我叫钟晓魁,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都固执地管自己叫钟小魁。
“晓”与“小”,对我而言,是两扇无形的门,门后,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我在一场选择里纠结了近十八年,最后,却是让一场漫长而诡秘的梦境为我弄明白了方向。
梦境里,我是一个快递员,为千奇百怪的人或者非人,快递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经历了千奇百怪的故事。那种真实,完全渗进了我的生命。直到现在,我依然认定那些故事,并不仅仅是一场梦。正是这场亦真亦幻的“梦”,让我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也让我明白,人生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是多么妙不可言。
从此之后,世上没有钟小魁,只有钟晓魁。
钟家的后人,每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生生不灭的“太阳”,我的父亲如此,姑姑如此,爷爷如此,祖辈如此。这一道镶嵌在我们的名字与生命里的炽热阳光,将我们钟家人的命运,指向了一个寻常人无法触及甚至无法想象的领域。
辟邪除魔,护佑人界——这是钟家千百年来的“家训”。
虽然我总是强调自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新生,以后也会是一个普通的良好公民,但是,我的良心却不得不说,从另一个角度与事实来看,我是普通人里永远无法普通的一个,并且,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亲朋好友”,我想了半天,也无法给他们“正常人”的称号。
我不介意告诉你们,我有个身为鬼王钟馗后裔并兼有北欧神族血统的亲爹,有个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曾让历代帝王视为宝物在秦始皇陵守过墓在乱葬岗里当过医生的亲娘,有个玉树临风彪悍不羁管尽天下所有不喘气的玩意儿现任冥界头把手俗称冥王的亲姑姑,还有一个大隐于市在某小巷里开了家“不停”爱钱如命嫁给一条暴戾向东海孽龙的树妖姑姑,等等等等——听到这里,希望你们是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好的人。
可惜,身为“异能界高富帅”的我,却一点优越感也没有。因为这帮老家伙常常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哭笑不得,奇葩度五颗星,具体事例暂不细表,因为我现在很忙,暂时没时间来吐槽他们。我现在忙着做的,是一件更有理想的事情——赚零花钱!
钟家的家训,除了辟邪除魔,还有自力更生……我爹每到发零花钱给我的时候,就会反复念叨这四个字。
好吧,自力更生我是没意见的,作为一个已过十八岁的成年人,我有自己养活自己的觉悟,啃老不是好孩子。还好我有个赚钱有方的树妖姑姑,那天在电话里,我已虚心向她求教了一条致富之路。
“生活怎么才能富?少拖稿子多种树!”——这是她在我们的电话会议中的结束语。
所以,如果你们看到此刻我打开的那篇名叫《异人学园》的word文档,也不要太过惊奇,没错,我确实在写故事投稿换零花钱。我觉得树妖姑姑说得不错,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比我认识的“奇葩”更多,只要我的文笔不太坏,他们的故事应该足够我换回一些零花钱。老实说,我垂涎某品牌新出的笔记本很久了,可我又干不出卖肾这样的事,只好老老实实地卖故事……
我要卖谁的故事?我爹妈?我亲姑姑还是树妖姑姑?
你们都错了,这几位脾气各异的大神我着实不敢乱编派,搞不好会出人命的!我现在还在修习钟家的初级术法阶段,打不过他们也跑不过他们,以后吧,等以后我强大到能从他们的魔爪下安全逃脱时,我再来曝他们不为人知的八卦换钱。
这次,我这个“异人校园”里的主角,暂时只有两位,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两朵奇葩。剩下的奇葩,以后再补充。
想听八卦的暂时别着急,没看见我正在QQ上等人么,这个“异人学园”的讨论组里,除了我,另外两个家伙的头像还是灰的!我最恨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好吧,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我继续写故事,等不及的,欢迎你们来我背后偷看。
Chapter 1
斗鬿
滴滴滴!
企鹅欢乐地叫了起来。
钟晓魁敲故事的手还没来得及停下来,QQ讨论组的对话框里就冒出了一排排愤怒的声音——
“不对!不对!不对!你写的完全不对嘛!”
那个昵称为“piano”用一张懒考拉做头像的家伙飞快地敲出无数个不对。
“你晚了半个钟头。”钟晓魁淡淡地回应。
“芒果把我买回来的松露巧克力全给吃了!我一块都没吃到!我教育了它半个钟头。”“piano”说道,接着马上送上一个愤怒的表情,“别岔开话题!我在说你写的狗屁故事!”
“有什么问题?”
“我看了你的第一篇,你把我的形象写得不够高大!”
“我是照当事人讲述的情节如实描写的。”
“呸!你别听那个疯婆子的!照我说的改!从第一个故事开始!”
“你信不信我把你写成一个女人?”
“你敢这样写,我就把芒果送你家去!”
“芒果不是跟你去了维也纳么?”
“包邮!”
“……”
“快!照我说的写!”
1
“我的孩子!孩子!救命呀!”
女人凄厉的尖叫,将午夜冰凉的空气震裂成无形的碎片。
红色的婴儿车翻倒在雨后积起的水洼里,若黑暗上烙了一摊触目的鲜血。烫一头小卷发的年轻女人瘫坐在地,溅满泥浆的白色外衣上,数点荧光绿忽明忽暗。
街道一侧的水果店打开了小半边门,披着外套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探看着外头,见此情景,瞌睡虫顿时跑到九霄云外。
“出啥事啦?车祸?打劫?”中年男人跑过来,边把女人扶起来边问。
女人目光呆滞,好似魂魄全无,只管仰头看着天际,喃喃道:“孩子……孩子……没有了……”
“吓傻了不成?!”中年男人嘀咕着,扶女人坐到街沿上,“别着急,我马上报警去。”
男人一溜小跑进了店门,脚步声刚一消失,满面泪痕的女人站起身,秀长的双目依然望向天际。她一扫方才的仓皇,像个刚从悲情戏中出来的优秀演员,若无其事地拭去眼泪,一点光彩,如冰冷与狡黠生成的花,在她深棕色的眸子里渐渐盛开,两片涂着玫瑰色口红的娇嫩双唇微微上翘,轻柔地送出一句话:“去吧!呵呵。”
异光闪过,女人的身影,瞬间消失。街道两侧的房顶上,一个硕大的黑影快速移过,乍看之下,颇似一双扇动不止的巨翼。
2.
狂风卷了迷眼的风沙,于天地间胡乱奔窜。星月无踪的夜空,被它的霸道撕开一角,战战兢兢露出小半牙月亮,黯淡的银灰,有气无力地穿过云层,为安睡中的城市染上一层鬼魅的迷雾。
万籁俱寂的午夜,没有谁留意到,高空之上,一只怪兽,类似被放大了好几十倍的雄鸡,正展开一对大得嚣张的双翼,急速穿行于厚重的云层。
当然,更不可能会有人听到一阵越来越弱的哇哇哭声——飞禽纤细若竹的足上极不相称地连着一对与猛虎无异的利爪,紧紧攫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每扇动一回翅膀,就有无数细碎的绿色光点从它身体上飘落,闪闪亮亮朝下坠,紧跟着又快速消散在空气中,颇像拖了一条转瞬即逝的漂亮光带,
它准确地朝北方而行,覆盖全身的麻色羽毛有规律地收缩,一只尖尖的犄角,长在布满雪白鳞甲的硕大头颅中间,轻巧破开阻碍它前进的逆向气流,秃鹫般阴狠锐利的双眼在强势的逆流中拉成了两条细线,
爪下的婴儿,已经没了声息。
突然,飞得正在兴头上的大家伙,骤然减缓了速度。
它的正前方,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个长得跟它一模一样的家伙,体型,犄角,双翼,爪子,连头上鳞甲的颜色都毫无差别,活脱脱是摆了块镜子在面前。
一直半眯的眼睛警惕地张大了,它完全停止了飞行,稳稳停在空中,盯着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低吼,像在警告对方。
“马上回到地面上去,如果孩子伤了半点,我要你死无全尸!”
同样停在对面的“自己”,竟然开口说起了人话,细长的眸子,一直注意着那个婴儿。
如同讥笑的嗤嗤声从它口中发出,看着那个“自己”,它双眼一瞪,两个鼻孔猛然张大,接着大嘴一开,足以烤熟半个地球的红色火焰从喉咙内朝对方喷射而去。
岂料那“自己”竟连半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无所谓地停在原地,任由火焰窜到自己身上。
转眼间,炽热的火焰将其紧紧包围,但仅仅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凶悍的火竟自动熄灭了,像有人朝它身上猛浇了一整条河的水,半点痕迹不留,连烟雾都没冒一丝。
“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
“自己”冷冷地说,言语中是藏不住的怒气,缓缓而动的双翼泛着清冷的光。
当一只长成这副模样的物种,非要用一种人类的腔调表现出非凡的冷峻时,那神态其实是相当滑稽的。不过,在它伸脖,张口,吐出一道明晃晃的闪电时,没有谁能笑得出来。
刀一样锋利的闪电飞驰而过,目标正是那吐火家伙的头颅。
心知不妙,它慌忙将庞大的身躯斜侧过去,银白的闪电擦着它的脖子飞出,虽没有造成致命伤,却被生生剜掉了一块肉,乱羽纷飞下,暗绿色的液体从伤口出溅洒而出,伴着伤者一声痛苦万分的低嚎。
“自己”并不罢手,将头一埋,嗖一下飞到对方的正上方,两爪齐下,狠狠抓在它的背脊之上,以全身的力量将其朝地面上硬压下去。
“松开爪子!否则我断了你的脊柱!”“自己”对它下了最后通牒。利爪越来越深地嵌入那片看起来厚实无比的皮肤,暗绿的液体从爪下汩汩渗出。
疼痛难忍的它,仰起脑袋,愤怒回看居高临下制着自己的敌人,爆出一声比十头猛虎还震撼的吼叫。
出乎“自己”的意料,这手下败将竟将爪下的婴儿用力朝前抛了去。
见状,“自己”顾不得对付它,敏捷地转了方向朝婴儿落下的地方俯冲而去。
趁此空隙,负伤严重的败将赶紧抽身展翼,用比刚才快了十倍不止的速度朝相反的方向逃窜,眨眼就隐匿在云层之中。
用手中的婴儿来调虎离山,是捡回性命的唯一方法。
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划过,俯冲一段距离之后,“自己”终于以温柔的力道将婴儿稳稳抓在爪下。
“小孩,你可千万留着一口气啊!”“自己”担忧地嘀咕着,它分明感到婴儿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凉。
继续飞行了一小段时间后,“自己”在夜色中悄然降落于一片荒无人烟的树林空地里。枝影摇曳中,无数叶片在风中唰唰作响,徒增紧张。
将婴儿小心放在软软的泥地上,“自己”俯下头,借着吝啬的月光打量这个双目紧闭,死了一般的小东西。
“喂!你醒醒啊!”它似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慌慌从鼻孔里喷出一丝热气到婴儿发白的小脸上,试图用这种笨办法救醒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没有任何作用,穿着红色小衣裳的婴儿一动不动,小手紧紧攥成拳头。
“坏了……已经折腾死了?”它懊丧地自言自语,又将脑袋凑得更近了些,想试试婴儿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呼吸。
一片黑云飘过,遮住那弯可怜巴巴的残月。
月光消失的瞬间,地上的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对黑如深潭的眸子朝眼前这个大脑袋投去准确的视线。
咧开发紫的小嘴,一声咯咯的笑从婴儿口里发出,两只冰冷的小手猛一下抬起,抓住了它头上的犄角。
不好的预感从“自己”背上流过,它本能地抬起头,将婴儿从地上带了起来。
不等它摇晃头颅把“挂”在自己鼻梁中间的小东西甩下来,一阵电击般的酥麻感突然从头顶窜向全身,让它动弹不得,视线也随之模糊。
咯咯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昏昏懵懵之中,它只看到那个婴儿像从人形化作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两只尖尖的耳朵,丑陋狰狞的面容,还有一双快要被眼珠子撑爆眼眶的畸形眼睛,和那凸长着,跟鸟类颇相似的猩红嘴巴。
好痛!它低吼,额头上像是被重重咬了一口。
仿佛有一根锐利的针,从伤口刺进,没入皮肉,在身体中放肆地游走,想一点点戳烂每一根经脉,每一寸血肉。
意识再无法保持清醒,它的眼皮重重地搭下,混沌的黑暗中,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咯咯咯咯。”
耳旁最后听到的,还是那阵婴儿的笑声。
翌日清晨,密林中一棵大树下。
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高中校服,抱着躺在怀里昏迷不醒,穿着白衬衫加牛仔裤的男子用力摇晃。
“老大!老大!醒醒啊!别吓我!”急促的呼唤在空气里震动,欧阳萃的巴掌接二连三拍在皮安诺脸上。
“唔……”躺在他怀里的皮安诺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大,你醒啦?”欧阳萃高兴地大叫。
“婴儿!那个婴儿!”皮安诺猛地从他怀里挣脱而出,警惕地看四周。
欧阳萃疑惑地追随着他的目光,摇头说:“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没有其他了。”
“是吗……”皮安诺摸着自己的额头,气恼又不解,“我居然被一个婴儿暗算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你没事就好。幸好我让你戴上这个!”欧阳萃指着皮安诺手腕上的一块看似普通的黑色腕表,然后双手合十道,“多亏世界上有种玩意儿叫GPS!你不知道你的降落点有多偏僻!还好你没飞太远,否则我真不敢保证能不能在你被送去展览之前让你恢复人样!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万幸你的校服在车上,要不是纽扣里有解药,我……”
“你话太多了。”皮安诺不满地瞪着喋喋不休的欧阳萃,摘下腕表扔给他,回忆半晌,说,“我不知道这回是怎么搞的。一切本来都是按计划在进行,那只鬿雀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原打算在救下那个婴儿之后就去解决它,可是,为什么我救下来的小婴儿有本事袭击我?!”
“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欧阳萃抓着头,“鬿雀跑了?”
“嗯。不过它受了重伤。”皮安诺吸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一定会把它抓回来!”
“还撑得住吧?”欧阳萃赶忙扶住他,旋即提醒道,“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这个样子……”
“我没事。回学校。”皮安诺摆摆手,朝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越野车走去。
“嗯。校服和书包我都带着。”欧阳萃忙点头,又从兜里掏出一粒光彩熠熠的铜纽扣,“这个还给你,解药用完了,还剩一颗变……”
“先放你那儿,回去找点针线把扣子缝回我衣服上。”皮安诺推开他的手,“我家人都交代过了吗?”
“放心,我跟你妈打过电话,说有个老同学有急事,咱俩一道送他回家去了。”
“那就好。”
清晨的阳光洒在光洁的柏油路上,越野车的车轮轻快地擦着路面,朝市区进发。
“这回是不是有点麻烦。”欧阳萃熟练地把着方向盘,问坐在一旁作沉思状的皮安诺。
“也许。我现在也不知道。”他锁紧了眉头,看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
这个叫皮安诺的年轻人,时年十九岁零一个月。德林高中高二3班学生。
如果他老爹不姓皮而是姓贝,那他一定就叫贝多芬了。
从皮安诺认识啥叫奶嘴的时候起,就知道世界上有种玩意儿叫钢琴,英文名称PIANO,他的尊名就是打这里来的。
皮家成员个个跟音乐有缘,去世的爷爷奶奶,生前是交响乐团的指挥跟小提琴手,在世的老爹老妈,一个是小有名气的作曲家,一个是女高音,将皮安诺培养成贝多芬第二,自然成为皮家上下的终极目标。
可惜,皮安诺哪种细胞都发达,除了音乐细胞。面对亲人的苦心,对音乐毫无兴趣的他,逆反情绪一年比一年重,并于高二那年彻底爆发,连续两年,故意在期末考试交白卷。于是,留级,再留级,弄到现在还在念高二。
学校向皮家下了通知,如果今年他依然如故,开除没商量。
皮爹皮妈慌了,回去软硬兼施。最后,两代人终于就念书问题达成最后协议,只要皮安诺乖乖念书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前,可以不用再去上钢琴课。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为履行协议,皮安诺必须回校当乖学生。
开车的欧阳萃,去年从另一所高中转学到皮安诺班上,做了同桌,传说这个家伙在原校创下连续留级三年的纪录,父母才不得不托关系将他转到这里,希望可以重新开始。
作为同学兼同桌,欧阳萃还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皮安诺秘密的人。
那只救下婴儿,没有半分人样的怪兽,是皮安诺“变”的。
普通人都知道,在一瞬间从兽类化身为人类或从人类化身为兽类,完全忽略基因与时间两大问题,根本就是个谬论。
但是皮安诺做到了。尽管他绝对是经由地球人制造,绝对是由地球人医生护士接生到世上来的地球孩子。
他也并非人类中的异类,却真真实实拥有异类才有的能力。
这便是皮安诺的秘密。
3
车子驶入市区时,太阳已高悬天中。
看看手表,欧阳萃有些郁闷地说:“你飞得实在太远,等我们赶到学校,开学典礼早结束了。妖婆李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皮安诺一言不发地揉着额头,过了十字路口,他指着另一条街说:“从那边绕过去。”
欧阳萃立即调转车头,问:“你是要去那儿看看么?”
“是。突然有点担心。”皮安诺捂着心口,皱眉看着前方。
“你确定你还好?”欧阳萃看看他非健康的脸色,“我昨天下午还给她送过吃的,不会有什么事。到是你自己,不会受什么内伤了吧?”
“胡说八道!小心开车!”皮安诺瞪他一眼。
转过一个弯,车子开进一条小街,在两座普通居民楼中间的一块空地前停下。
水渍未褪尽的水泥地上,一顶不大的帐篷被胡乱折叠在一起,扔在墙根,满满一麻袋杂物紧挨着帐篷,底下露出摔成几瓣的土白瓷碗,还有没喝光的汤汁沾在上头,数只苍蝇嗡嗡飞个不停。几张废报纸被风吹起一个角,哗哗有声。
车内的两人,骤然变了脸色。
皮安诺拉开车门跑了过去,站在这堆杂物中慌慌地打量,仿佛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人呢?”欧阳萃左顾右盼,“昨晚上来的时候还在这儿呢!”
旁边居民楼里,走出一个老太太,挽着菜篮子。
皮安诺一个箭步冲上去问道:“请问那边住的那个婆婆呢?帐篷里那个?”
老太太偏过头,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随即摇头叹息:“你说那个疯婆子?死啦。”
“啊?!”
皮安诺和欧阳萃愣住。
“不会吧。我昨晚上见她还好好的!”欧阳萃激动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口气活像老太太在拿他寻开心。
“也就是昨天晚上10点多的事儿。”老太太被欧阳萃的激动表现吓到了,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她疯了一样朝街当中跑,一小货车正好开过来,就这么着,当场撞死了。”
“死了……”皮安诺长长吐出一口气,忽觉头痛难忍。
“当时不少人都听到她在大叫孩子孩子什么的,然后人就冲出去了。”老太太又补充一句,然后摇头,“唉,可怜哟,一把年纪,半个亲人都没有,最后连自己的命也没了。”
跟老太太道了谢,两人闷闷钻回车里,发动引擎,朝德林高中方向迅速驶去。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欧阳萃做梦般自言自语。
“我一定会抓到它。”半晌,皮安诺只说了这一句。
“嗯。”欧阳萃点点头,专注地看着前方,“早晚的事。”
唰!
车速骤然加快许多,车轮碾过一摊积水,溅起的泥浆泄愤般落到一旁,惹来路人几声埋怨。
约三个月前,那所居民楼间的空地上,来了个乞丐模样的老太婆,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老太婆把破破烂烂的棉絮铺在墙边,又把同样破旧的碗盘水壶摆到一旁,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老太婆几乎不说话,每天除了背着孩子四处找吃的之外,就是缩在自己的“窝”里,眼神呆滞地看着从街上经过的车辆。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个疯婆子。当地居民顾忌着她的年岁,只得由着她住下来。偶尔还有些心善的,给她送些吃喝。日子本来还算平静,可一周前,老太婆当宝贝一样护着的孩子,在一个暴雨之夜后,失去了踪影。一连两天,老太婆不吃不喝,就抱着孩子的小衣裳发呆。
到了第三天,老太婆的“家”里,有人看到来了两个年轻人。没有谁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老太婆对他们俩又跪又拜,感恩不尽的样子。那顶帐篷,也是他们带来的,还有崭新的被子衣裳。除此之外,以后的每个傍晚,他们其中的一个还会按时送来新鲜的饭菜。
两个有爱心的年轻人,自然是皮安诺跟欧阳萃。可事到如今,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爱心”而产生半点快乐。老太婆死了,他们承诺她的事,却还没有办到。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车子在离德林高中不远的小型停车场里停下。学校有停车场,可是也规定在校学生不许开车,长久以来,他们的车一直偷偷停在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学校,抬眼看看主楼上的大钟,已是下午两点十分。
操场上,一群学生正在体育老师的哨声里围着跑道大步跑动,朗朗书声不时从对面的教学楼里传出。
“这下有麻烦了。”欧阳萃看了皮安诺一眼,指了指楼上某间教室。
“最多罚站。”皮安诺朝前走去。
经过操场时,正上体育课的那班学生里,几乎所有女生都放慢了跑步速度,脑袋纷纷以相同的角度转过来,视线的焦点正正落在皮安诺身上。
何谓桃花?这些女生的双眼就是桃花!
“口水又要泛滥成灾了。”欧阳萃拿手肘碰了碰皮安诺。
皮安诺目不斜视,好像没听见他在说话,至于那些女生,更是不在他眼中。
皮安诺是超龄高中生,是事实;皮安诺成绩差脾气坏,是事实;皮安诺长得玉树临风英俊倜傥,也是事实。
从初中时候起,如果把女生写给他的情书放在一起,堆一座小山不成问题。
可每一封情书到他手里都只有一个下场——揉团,投掷,入桶。垃圾桶。
他似乎从不懂“留面子”为何物,哪怕只是个暗恋自己的纯情小女生。
能忍得了他的,也许只有不知“脾气”为何物的欧阳萃。
上到三楼,二人径直走到第二间教室门前。
皮安诺不假思索地推开半掩的教室门,懒洋洋喊了声报告。
全班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开学第一天就旷课一上午,只有皮安诺干得出来。
讲台上,一个正以极优雅的姿态写着板书的年轻女子,停下手中的粉笔,看向门口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学生。
新老师?!
欧阳萃在心里吹了声赞叹的口哨。
墨一样黑的直发垂在腰际,款式简单别致的月白长裙在脚踝处微微晃动,白瓷般干净的瓜子脸透着健康的红晕,一双杏仁大眼专注地盯着他们,嘴角竟还挂着一丝微笑。
这个女老师,绝对符合大部分男生对梦中情人的构想。
“你们是……”她顿了顿,旋即准确地报出了他们的名字,“皮安诺和欧阳萃同学吧?”
“老师好。”皮安诺勉强点头,指了指教室最后一排的空座位,“可以进去吧?”
“当然。”美女老师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微笑一成不变。
“老师好老师好,我是欧阳萃,他是皮安诺。”欧阳萃满脸堆笑地向美女老师点头,比皮安诺热情百倍。
“回座位吧,不要耽误时间。”美女老师看了欧阳萃一眼,笑着补充一句,“我姓冯。”
“嗯嗯,冯老师!抱歉抱歉,下次我们一定不迟到!”欧阳萃忙不迭道歉,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
“OK,同学们请打开课本第5页,请参照黑板上给出的句式,写一段短文。”冯老师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打开书本的刹那,她投给漫不经心掏着课本的皮安诺快速一瞥,旋即收回目光,在低头看书的瞬间,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真是意外惊喜。”欧阳萃碰了碰皮安诺的胳膊,小声说,“没想到这学期的英语老师这么可爱。”
皮安诺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打了个呵欠,眼光看似无意地扫视着讲台上倩丽的身影,半晌冒了一句:“不喜欢这个女人。”
“老大。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女扮男装!”欧阳萃看怪物一样睨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做花痴状。
“不是说她不漂亮。”皮安诺若无其事地玩着手里的笔,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才奇了怪了,撇开外表不说,人家对咱们态度多好!你忘了以前那个夜叉王?每次迟到都是板擦伺候!”欧阳萃根本不能理解皮安诺为什么会不喜欢一个那么招人喜欢的女人。
放下笔,皮安诺下意识地揉着额头上那个消失不见的伤口,身体里突然窜上一股心悸的寒意。看着讲台上的新老师,他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原因,看到她,我心里就阵阵发凉。”
欧阳萃愣了愣,随即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面露忧色:“是不是那东西吃多了,留下啥后遗症了?”
推开对方的手,皮安诺不耐烦地说:“你吃撑了是吧?!我……”
咻!
一粒小小的玩意儿,从正前方飞来,快如子弹。
两人的脑袋各朝左右偏开,那小玩意儿就从他俩耳朵间的空隙擦了过去,撞在后头的墙上,弹到地下。
是一个粉笔头。
课堂常用暗器之首。
“上课时间,请不要说与学习无关的闲话。”冯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飘到他们耳里,温柔委婉,没有半分批评学生的严厉。
擦着手指上白白的粉笔灰,她抬头冲他们微微一笑,俏脸上写满和善与耐心,一束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窈窕的身上,天使般美好。
教室里腾起小小的嘈杂。其余同学收回望向皮安诺他们的目光,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内容无非是他们两人的行为确是过分了,换成别的老师,恐怕不是扔个粉笔头那么简单。
“大家安静,继续你们的短文。”冯老师觉察到教室里的异常,立即出言制止。
很快,一片笔与纸接触时才有的沙沙声重新响起来。
只有皮安诺和欧阳萃不动笔,雕像般坐在那儿,互看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把视线移到地上——
二人椅子之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板上,一左一右静静躺着两缕短短的发丝。
皮安诺摸摸右耳,欧阳萃摸摸左耳,脸色骤变。
发丝的主人,除了他们还有谁。
那不起眼的粉笔头飞过,不仅带来一阵裹着尘味的小风,更在无声无息间同时削断了皮安诺和欧阳萃耳边的一撮黑发,还在他们耳畔的皮肤上留下片刻如火炙烤的灼痛。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了。”欧阳萃憋了很久,终于说了这一句。
“小心点。”皮安诺定了定神,抓起笔佯装写英语短文。
其间,他和欧阳萃都不自觉地抬头朝讲台上看了几次,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一堂课下来,美女老师由始至终都在微笑,耐心细致地讲着课,言语轻松风趣,从大家的表情上来看,高二3全班同学都相当喜欢这个美丽又聪慧的新老师。
所有人都认定她是个天使,除了皮安诺与欧阳萃。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好几个人拥到讲台去,抱着课本向天使老师问长问短。
“出去说。”皮安诺朝欧阳萃使了个眼色。
两人故作随意地起了身,正打算从后门出去时,冷不丁被一个清澈甜美的声音叫住了。
“皮安诺,还有欧阳萃同学,请你们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冯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从讲台上走了下来,站在离他们俩不远的地方,依然和蔼可亲。
二人对视一眼,皮安诺眉毛一挑,拿出坏学生的姿态,问:“为什么?”
“无故迟到,扰乱课堂。”她笑容不退,转身离开前,又丢给他们一句,“如果不来……呵呵,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欧阳萃欲言又止。让他跌入花痴状的,是她的笑,让他迅速从花痴状中抽身出来的,也是她的笑。
抱起课本,冯老师不慌不忙地离开了教室,身后,黑发轻摇,柔光流动。
皮安诺收起本该迈出去的腿,坐回到椅子上。
“有点冷……”欧阳萃反手抚了抚自己的背,看着教室门口,笑,“要去么?”
“为什么不去。”皮安诺面无表情,“你怕?”
欧阳萃双臂横抱,夸张地大笑:“我是怕啊,我怕你不忍心对她出手,如果她对我们不怀好意。”
“你真是越来越无聊了。”皮安诺给了他一拳。
这时,一个女生探头探脑出现在教室后门。当她搜索式的目光落在皮安诺身上时,白白净净的圆脸蛋立刻红成了番茄,手里的粉红信封已经攥成了咸菜。
“啧啧,爱的使者又来了。”眼尖的欧阳萃幸灾乐祸地拍了拍皮安诺的肩膀。
深呼吸一口,那女生扶了扶大得快掉下来的眼镜,憋住一口气,两步跨到皮安诺面前,慌里慌张地把信封扔到他的桌子上,转身便跑。
“等等。”皮安诺的动作更快,迅速起身抓住了女生的胳膊。
“什么……那个……”女生好像踩到地雷一样,镜片后一对水润大眼又羞涩又惶恐地看着他。
“我不要。”皮安诺冷冷地把那封信递到她面前。
眼泪霎时在女生的眼里打起了转,她愣在原地,既不敢看皮安诺,也不敢接那封信。那种难堪与窘迫,欧阳萃看得于心不忍。
“给我给我,我帮他签收!”欧阳萃一把抢过信封,顺势拉开皮安诺的手。
女生赶紧跑出去,逃难似的朝楼梯那边冲去。
“小女生而已,不用这么打击吧,收下又不会死!”欧阳萃把信封塞到皮安诺手里,“喜欢你又不是什么杀千刀的坏事,每次都板个死人脸,我真怀疑你取向有问题。”
“你……”皮安诺眼里窜出了火,“任何一个女人送来的情书都可以笑纳,这样的男人才是有问题!”
“你有理,算我没说。”欧阳萃赶在被他的目光烧焦之前投降,马上把那封情书收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接下来的两节课,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开学第一周没有晚自习,这是惯例。下课铃响过后,所有学生都兴高采烈地抓起书包闪人。喧闹的校园在一阵人潮涌动之后,渐渐安静下来。
4.
皮安诺斜挎着书包,一言不发地朝三楼走,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那里。整条走道都很清净,大多数办公室都大门紧闭。开学第一天,不止学生跑得快,连老师也一样。
“我没带刀。”皮安诺走了一半,身后的欧阳萃突然冒了这一句。
皮安诺看都懒得看他:“这里是学校,你以为是黑帮火拼?还带刀?!”
欧阳萃不说话了。
皮安诺很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口里却悄悄吐出一口气。
那颗比子弹还厉害的粉笔头所传递出的危险信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
皮安诺自己最清楚,他的“毫不介意”是装的。
那个女人不为外人洞察的利落攻击让他很难不害怕,尤其是在他根本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时候,就好像你走在马路上,突然有个陌生人跳出来拿枪指着你想要你的命,你畏惧的不仅仅是那把枪,你更畏惧的是对方的动机,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人类对于未知事物,通常是好奇与惧怕各占一半的。
但看在欧阳萃一口一个老大的分上,他装也要装得天不怕地不怕。
不快不慢地走到英语老师所在的办公室门口,皮安诺举起手,犹豫半秒,叩响了半开的门。
“请进。”
脆生生的嗓音从里头传出。
两人走进办公室,迎面便看到那张美丽的脸蛋。
“呵呵,好准时。要是平时上课的时候有这么乖就好了。”冯老师微笑着,又垂下头,手里的红笔在一叠薄纸上随意地画拉着。
办公室还有几个别班的老师,看到皮安诺进来,无一不是摇头叹息,然后纷纷收拾起东西,跟天使老师打个招呼后便一一离开。
其中一个年轻男老师,在离开前还不忘在美女面前献殷勤,关切地说:“随便教育下就好了,他们不是一天两天能改造好的,别累着自己了。”
改造?!如果现在不是在学校,皮安诺定然会把这马屁精扔进河里免费洗澡。
“放心,我有分寸。”她向仰慕者报以最甜美的笑容。
男老师心里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出了办公室。
“找我们什么事?”皮安诺抽过一张椅子,不客气地坐到她对面。
冯老师放下笔,纤纤十指悠闲地交叉到一起,笑道:“这是一个迟到学生对待老师的态度么?”
“你并非一个普通的老师,我自然不能拿普通的态度对你。”皮安诺的头略略一偏,故意拨了拨耳际的头发,“对吧?”
欧阳萃左右看看,上前说道:“没有哪个老师会拿‘子弹’对付学生吧?”
“呵呵,你们也不是普通的学生。”她垂眸浅笑,“我怕粉笔头起不了作用。”
三个人的对话,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弯转隐藏。
这时,冯老师突然收起了笑容,双手朝外一扬。
一阵微热的气流扑过,半掩的房门和打开的窗户砰一下全部自动关上,撩开的窗帘也随之垂下,把办公室遮个严严实实,前后不过一秒时间。
皮安诺站起身,强抑住内心的惊慌,面不改色道:“孤男寡女共在一室,还把门窗关这么严实,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心知不妙的欧阳萃早已扑到门口找退路去了。但是,当他的手刚一触到门把手时,立刻痛得叫出声来——看似无异的大门,不知在何时变成了一块比烙铁还烫的大板子。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欧阳萃用力甩着烫红的手,边骂边提醒皮安诺,“小心点,千万别乱碰东西,我怀疑这里被她变成烤箱了!”
皮安诺皱眉。
冯老师不说话,缓步走到皮安诺面前,目光像在打量一件珍贵古董,而她的鼻子,同时也在他身体四周嗅了嗅。
欧阳萃拉着皮安诺后退一步,大声斥道:“哮天犬变的么?乱闻什么!”
“滚开!”冯老师出其不意地伸手抓住了欧阳萃的脖子,往旁边一推。
明明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力气,可是欧阳萃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任由它像张大风里的薄纸,轻易被“吹”到一旁的墙壁上,随后啪一下粘在上头,动弹不得。
“欧阳萃!”皮安诺赶紧冲过去抱住欧阳萃的腰,用力把他往下扒。
“哎唷!我的肉好痛!”欧阳萃的腰几乎要被皮安诺捏断,他却依然只能像一只被粘板牢牢贴住的大苍蝇,一动不能动。
“把他放下来!”皮安诺低吼。
“呵呵,我会的,不过不是现在。”冯老师抱臂冷笑,“稍后再收拾他。”
“我们有过节?”皮安诺的眼里烧起了火,“我根本不认识你!”
“比起其他亲戚,你们这一支的智商和本事的确要高出不少。”冯老师反手撑住桌沿往上轻轻一跳,坐到办公桌上,修长的小腿交叠在一起,故作顽皮之态,“在我面前,难道你还想继续装下去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装什么了?”皮安诺迷惑地反问,但是心头却为之一紧,难不成这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带我去你们的巢,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杀气从她的眸子里划过,“否则,你会比死更难过。”
亲戚?巢?她的威胁把皮安诺彻底搞懵了。
“我一个字都不懂!”他怒视对方,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抄起一把铁尺,“放了他!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老师!”
“看来你是患上失忆症了。”冯老师将身子朝前一倾,笑颜动人,“没办法,只能由我帮你治一治了。”
美若桃花盛放的笑容随着她的话音一并消融,白过霜雪的颜色从她裸露在外的脚尖指尖开始,迅猛延伸,刹那便将她皮肤上的正常颜色“染”成了一张骇人的白纸,无数排列整齐的鳞甲从皮下生出,咯咯有声,寒光凛冽。
冯老师天使般美貌的脸孔也在同一时刻被异化拉长扭曲,一双美目向两侧斜拉开直到额际,红唇也变成了骇人的暗绿色并朝前凸起,鼻梁深深凹陷下去,只露两个外翻的鼻孔,一支锐利的白色犄角从额头正中悍然生出,发着荧绿的光。
她的身体也在此刻骤然膨胀了数十倍,从撑破的衣衫下,露出一个布满暗绿色羽毛同鸟类无异的怪异躯体,原本雪白纤细的双足被拉长拉细数倍,脚掌上滋生出厚厚一层带黑色斑纹的金色绒毛,锋利的指甲从中刺出,比虎爪更恐怖几分。至于那对修长的手臂,也早已分不出本来模样,层层羽毛扩张而出,顷刻间,玉臂便成了一双巨翼。
就是这么短短一秒,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皮安诺和欧阳萃惊愕的目光下化成一只似鸟非鸟似兽非兽的怪物。白炽灯的灯光为它在后面的墙上投下一个巨大的黑影,让这一幕的真实度和骇人度直线飙升。
怪物双翼一展,凌厉的怪风顿生,四周的桌椅板凳全被“吹”翻开去,皮安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被这股怪力朝后猛推过去,重重撞在墙上。
“如果你还记不起来,我马上帮你把天灵盖揭下来,拿出你笨笨的脑子查看查看。”怪物的声音不再是那恬美的女声,活像个走了声的破唱片,时而低嗡时而尖细。说罢,它一扭身,呼一下窜到皮安诺面前,利爪停在距离他头部不到一尺的地方。
“鬿雀?!”欧阳萃失声喊出。
皮安诺当然认出面前这怪物就是昨夜他追击的名为鬿雀的妖怪,但他万没想到这万恶的家伙居然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报仇,更没想到它会识破自己的身份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
“呵呵,昨夜让你逃了,少了一块肉还嫌不够,想让我多割点是不是?”皮安诺爬起来,挡在欧阳萃前头,强作镇定不说,还故意不屑地朝鬿雀冷笑。边说边拿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扯了扯欧阳萃的衣服,又将手指捏在一起朝他比画了一下,同时朝鬿雀大喊:“我们之间的恩怨跟这个人无关,放了他。要收拾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一只翅膀猛扇在皮安诺头上,暗绿若深潭的羽毛带出诡异的光影,火辣辣的气流顺势刮过,躲闪不及的他,脸上留下几道渗血的长口子。
又一翅膀扇过,贴在墙上的欧阳萃顿时被“连根拔起”,轻飘飘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脸朝地狼狈着陆到办公室另一头散乱了一地的书本里,痛得他龇牙咧嘴号叫起来。
“蠢钝的东西。昨夜被你阻截的那只笨蛋怎么可能是我?!”鬿雀朝已退到死角的皮安诺逼近一步,那双阴狠过秃鹫的凶眼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等同于一记耳光的一翅膀,只是它对于口不择言的皮安诺的一个小小惩戒,“那只三趾鬿根本不配称作我的同类,除了个头大之外一无是处,当我的食物勉强合格。”
三趾鬿?!皮安诺的目光落在对方的爪子上,发现上头有六个趾头,锋利的指甲像六把尖刀,随时准备撕碎任何障碍物。
“呵呵,你们鬿雀就是以谁的脚趾多来分等级么?”皮安诺边笑边朝欧阳萃那边看,发现那家伙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时,只得又收回目光,斜睨了旁边的窗户一眼,估算着跳窗和跟这怪物单挑,哪个存活率会更高些。
一阵裹了腥味的阴风扑面而来,鬿雀的利爪擦着皮安诺的头顶嵌入雪白的墙壁里,石渣砖块飞溅开来,一个大洞赫然呈现。
“昨夜我本来可以用放出去的饵找到那笨家伙的巢,然后美餐一顿的。可这全被你破坏了!”鬿雀的目光像要从皮安诺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饵?!你说那个婴儿?”皮安诺下意识地护住头,猛然回想起昨天被那婴儿变成的小怪物偷袭的事。
“没错!它是我用蛊鬼变的,它用蛊毒在你体内做了记号,然后飞回到我这里,我只要吃了它就能感应到你的准确位置。本来这小蛊鬼是对付我那笨蛋同类的,却被你搅和了!”鬿雀怒气不减。
难怪这家伙那么快就找上门来。蛊鬼,就是那小怪物吧,说什么用蛊毒在自己体内做记号,难道就是那针刺般的疼痛么?自己头晕不舒服,原来是中毒了。皮安诺暂时打消了跟面前的利爪比速度的念头,以这怪物的本事,只怕他还没挨近窗户便被撕成碎片了。可恨那玩意儿不在自己身上,否则哪里有让敌人嚣张的机会。欧阳萃你个笨蛋,赶紧站起来想办法啊!他在心里焦急地吼,要想活着离开,只有靠留在欧阳萃身上的那个玩意儿!
“嘿嘿,害怕了么?”鬿雀收回爪子,耀武扬威地在他面前抖了抖沾在上头的石灰,又把头挨近了些,尖尖的喙离他的眼珠只有几寸距离,“这副人类的臭皮囊让你那么留恋?还不肯变回原身带我去你们的巢么?!我有72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耐心也没有多少了。”
原来,这家伙把自己当成了它的同类,皮安诺总算明白过来。可是,如果它不是昨夜自己击伤的那只鬿雀,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上门来?看它那么不屑于那只三趾鬿,也肯定不可能是为同类报仇而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皮安诺在明白的同时,也变得更不明白了。不过,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再不对这只六趾鬿的威胁作出回应,他跟欧阳萃就要英年早逝了。
“你急什么?”皮安诺甩掉头发上的灰土,直起身无畏地瞪了鬿雀一眼,“再饿你也忍着。吃了我,你这辈子也休想找到我们的巢。要知道,我们这一支……呃,五趾鬿,也不是好惹的!要是你对我客气些,并且保证不伤害我和我这个朋友,我可以考虑带你去我们的巢参观参观。”
“嘿嘿,终究还是个怕死的家伙。”鬿雀阴笑着,“好。我保证,只要你老老实实带我去你们的巢,我会留下你们俩的小命。”
“一言为定!跟我来,就在附近。”皮安诺从它硕大的羽翼下钻过,快步朝房门走去,边走边朝刚从书堆里爬出来,恢复了神智的欧阳萃努力使眼色。
一见皮安诺挤眉弄眼的样子,又想到刚才他悄悄给自己比的手势,欧阳萃顿时灵光闪过,从校服内袋里摸了个小东西捏在手里,一骨碌爬起来冲到皮安诺身边,故作夸张地拉住他的手大叫:“天啊,你不能带它去啊!”边叫边将手里的玩意儿朝皮安诺手心里塞。
可是,他们俩一唱一和的戏码没能逃过狡猾眼尖的鬿雀,它扑棱一下扑过来,一翅膀扇在皮安诺和欧阳萃两人中间,怪叫道:“你拿什么给他!”
巨大的力量把两人掀翻在地,一粒圆圆的铜纽扣从皮安诺手中滑落出来,叮叮当当跳到一旁。见状,他和欧阳萃的面色均是一变。
“扣子?”鬿雀大翅一挥,那铜纽扣竟自动从地上飘飞到它面前,一缕疑色从它幽黑犀利的眸子里划过,“你给他扣子干什么?”
“那个……扣子啊,扣子是……”欧阳萃紧张地支吾着,急中生智之类的好事从来轮不到他。
鬿雀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一条线,无形的怒意在它身体四周高烧,它脖子一伸,怪吼一声:“我最讨厌妄图在我面前耍花招的笨蛋!”
见它身上的羽毛像发怒时的公鸡般根根竖起时,皮安诺便意识到这下大事不妙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冲过去抓住欧阳萃的衣领朝后一扔,吼了声:“快跑!”
明知是个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皮安诺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和豁出去的心态,希望在欧阳萃离开办公室前,自己有能力拖住这只怪物,死一个总好过死一双!
可是,不待欧阳萃拔腿开溜,那怪物已经一翅膀扇开挡在面前的皮安诺,大嘴一开,伴着一阵尖利的嚣叫,一道红得吓人的火焰从它口里喷涌而出,气势汹汹地朝欧阳萃身上扑去。而欧阳萃的背后,已经没有退路,一旦跟这火焰相遇,相信他马上会荣膺本年度最佳烧猪。
5.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轰一声巨响,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被一股外力生生击成了迸裂开去的破木板,一条拴满翠色小铃铛的红色细绳从门外嗖一声窜进,精确地缠住欧阳萃的腰朝后一拉,叮当脆响的铃声中,欧阳萃在离地三尺的高度中飞出了办公室,当然,也在最后关头避开了那道把地上烧出一个大黑洞的火焰。
在为那边缘滋滋冒着气泡与黑烟的大洞心有余悸时,皮安诺和落到外头的欧阳萃自然也没忘记在视线里搜索那条绳索的主人,欧阳萃的救命恩人——
烟尘缭绕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穿着德林高中的校裙,稳稳站在鬿雀的正前方,双手紧握着被打磨成剑柄形的水晶手柄,那条救了人命的红绳子正是从那手柄中延展而出。随着二人视线的上移,那张白皙的苹果脸上,一双称得上好看的水润大眼,藏在一副造型时尚又奇特的方形合金眼镜后,透出锐不可当的逼人光彩。
是她?!
今天拿情书给皮安诺被他冷酷拒绝,然后伤心逃跑的眼镜女生?
确认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是她时,皮安诺与欧阳萃的神情不啻见到另一只怪物。
只见她手臂一扬,那红绳在空中挽出一朵奇特的花,随着绳上翠铃的一阵急促震响,即如捕食之蛇般向眼露诧异的鬿雀冲去,虽是个柔弱无骨的玩意儿,却有势如破竹的威力。
鬿雀怪叫一声,扇动翅膀朝后跃起,那绳子贴着它的脑门刮了过去。皮安诺惊奇地发现,当那看似无奇的绳子在接触到鬿雀皮肤的刹那,一道青蓝色的火焰轰然腾起,沿着绳子的运动轨迹一路燃烧而下,与空气摩擦出了强烈反应。
数片白鳞迸飞开来,在鬿雀的哀号声中,它裸露在外的皮肉上顿时生出一条长长的裂口,荧绿色的血液飙溅而出,硕大的身体一阵震颤,失去方向感般重撞在墙壁上,尘土碎块飞扬之中,整个房间在它巨大的冲撞力下摇摇欲坠。
“寻你不着,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女生一掀水晶剑柄上的按钮,红绳唰一下化成道闪亮的红绿交绕的光,缩回到剑柄顶端。她走前几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靠墙而倒的鬿雀,说,“今年果然是你们这些妖怪的躁动期。害得我连暑假都休息不了!可恶!”
“碧炼伏龙……”鬿雀惊恐的目光凝结在女生手里的怪异武器上,凌乱一团的羽毛战栗不止,“你……你是涂家的人?!”
“涂天璘。”女生的嘴角微微一翘,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个明晃晃的小玩意儿,“有我在,你们这些妖怪永没有作恶的机会!”
话音刚落,她将手里的东西朝前方一抛,一个光可鉴人的银色铃铛停留在半空中,晃了几晃,竟分身成了几十支小指头大小的袖珍箭,齐齐朝鬿雀身上射了过去。一时间,爆裂声与叮铃声四起,皮肉烧焦的臭味横生,里头夹杂着鬿雀的鬼哭狼嚎——袖珍箭在瞬间穿透了它厚厚的皮肉,在它的身体里逐个爆炸开来。皮安诺他们眼见到鬿雀的全身不断冒起一个个碗口大的“泡”,然后在砰一下爆开,火光映照着从伤口里喷出的绿血,甚是恐怖。
就在他们以为鬿雀必死无疑时,这体无完肤的家伙突然一伸脖子,数道暗绿色的血丝在它暴突的眼球上涨开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垂死吼叫从它喉间冲出,只见它双爪朝地上一蹬,竟猛地站起来,翅膀一展,转身便朝窗口处狠命撞去。
在一阵心惊胆战的轰隆噼啪声和碎开一地的玻璃碴子以及砖头窗框之类的玩意儿中,办公室的整面墙壁被毁于一旦,而鬿雀则从这破损处不顾一切地跳了出去,呼一下飞上天际,速度奇快,转眼便缩成个小黑点消失在夕阳黯淡的天空中。
涂天璘站到破墙边上,仰望着它逃匿的方向,并没有急于追赶的意思。
没有了墙壁玻璃的阻碍,凉风没遮没拦地吹进来,掀动了她的长发和衣裙,残留的阳光给她的轮廓染上冷冷的淡金色,这景象连同她身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的办公室,像个诡异的梦般不真实。
这个彪悍的女人,跟白天递情书的那个,真的是同一个人?皮安诺甩甩头,起身从墙边的碎砖下拾起那粒铜纽扣揣好,扶着一瘸一拐的欧阳萃走到她身后,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说了我叫涂天璘,刚才你聋了么?”涂天璘回过头,漠然而不屑地看着他,冷哼一声,“连记性也被狗吃了。四小时零五分钟十二秒前,我曾拿过一封情书给你,被你极度厌弃地拒绝了。”
老天,真是一个人。可那个羞怯又娇弱的眼镜女生,怎能做到在这么短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了个敢拿妖怪开刀并且占据绝对上风的女英雄?!
“那个,涂天璘同学是吧。”欧阳萃揉着差点摔断的腰,讨好地笑道,“这会儿的你跟那会儿的你,真是……风格迥异啊!”
涂天璘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当然。难道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在任何状况下都是个一成不变的笨蛋么。”
欧阳萃一阵咳嗽,心知这怪女生不是个好惹的主,识趣地闭上了嘴。
“如果你们没有想好如何解释办公室变成战场的原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涂天璘朝楼下望了望,“已经有保安带着人上来了。”
说罢,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显然他们三人谁也不打算去跟校方解释,说办公室是被一种名为鬿雀的妖怪毁成这样,除非他们盼望着从学校转入精神病院。
三个人从另一侧楼梯悄然离开了教学大楼,一路无事地溜到了学校僻静的后门。
“你们快走吧。刚才的事,就当没看到。”涂天璘停步在门前繁茂的大树下,她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一下!”皮安诺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皱眉斥责,“告诉你,这鬿雀不仅是你的对头,也是我的!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总之,这件事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涂天璘甩开他的手,不屑地笑笑:“凭你也想对付鬿雀?今天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跟那个笨蛋早成怪物的下酒菜了!我警告你,最好照我吩咐的去做!那个怪物,它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罢,她朝后退开一步,十指交握一起,垂头闭目。一道水纹样的透明光华从她掌中游走而出,在空中一分为二,画下个完美弧线后,一左一右落入她背脊,一双水晶般通透无色的翅膀赫然生出。
不待那两人反应过来,涂天璘双翼一展,就地腾空而起。
“喂!你别飞!”皮安诺纵身跃上,想拽住她却迟了一步,只触到她那长及后腰的柔亮黑发。
看着这么个大活人在面前长出了翅膀,然后直冲云霄往西方而去,皮安诺和欧阳萃若不是早有心理准备,怕是会吓出个好歹的。
“老大,这个女生……”欧阳萃呆望着渐染黑暗的天空,“感觉比你还牛?”
“是吗?”皮安诺一挑眉,摸出那枚铜纽扣,指甲往它中间的焊接处一划,这扣子便像个张口的贝壳般弹开来,一枚小小的,类似于感冒药的胶囊躺在里头,唯一特别的是,这枚胶囊的外衣是完全透明的,包裹在里头的也不是药粉,而是种比阳光还耀眼的纯金色液体,有生命般微微漾动着。
欧阳萃见他把这个拿了出来,脸色一变,急忙道:“难道你想……”
皮安诺举起另一只手,盯着缠在食指上的一根长头发,狡黠一笑:“看看我们谁比较厉害。”
“还是不要了吧!你刚刚才变回来,又要变?我怕会有副作用啊!”欧阳萃拉住皮安诺,不赞成他的行为。
“不能输给那个臭丫头!”皮安诺用眼神警告欧阳萃放开手,说,“而且,我们答应过婆婆要帮她把孩子找回来。我必须抓到那只鬿雀!”
说罢,他一下子把胶囊抖落到嘴里,薄薄的胶囊外衣一遇到唾液便融化无形,甜中带涩的液体霎时流淌而出,顺着他的食道滑入体内,在瞬间渗入他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莫名的扭结感与酸胀的疼痛在他每一条神经上奔腾。
皮安诺咬紧牙,手里紧紧捏着涂天璘的头发。他原本呈深棕色的眸子,突地生出灿金色的光彩,整个身体也在这时发出淡金色的光晕,而手里的那根头发,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化成了一根五彩斑斓的线,又在瞬间分裂成无数光点,飘飞起来,最后悉数从皮安诺的眼睛里钻了进去。
几道耀眼的赤金光圈迸发而出,交织成神秘的图案,将皮安诺围绕其中。
欧阳萃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这样的光芒,任谁都无法直视。
待他再睁开眼时,那渐渐黯淡下去的光圈内,站着的不再是皮安诺,而是涂天璘。准确地说,是由皮安诺变成的涂天璘。
“你先回家去。我搞定了就跟你联系。”皮安诺郑重道。
“等下!”欧阳萃抓住他,又掏出那块黑色腕表戴在他手上,说,“带上它,起码我知道你到了哪里。最好别跑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否则……”
“好了。我不会有事。”抛下这句话时,皮安诺已经离开了地面,扇动着背上透明的翅膀,一飞冲天,朝涂天璘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心点!”
下头,欧阳萃的身影越来越小,叮嘱声也渐渐淹没于呼呼的风声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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