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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乱世崛起的平民关白,善揽人心的魅力英雄,白手起家、以实力造优势的最佳典范!日本历史上首位一统天下的平民英雄!从牵马递鞋的仆从到万民之上的关白!日本国民作家吉川英治鲜活再现至情至性的丰臣秀吉超级热门游戏《太阁立志传》原著小说销量突破1000万册即使卑微如草,即使身处逆境,也要淬励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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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他,是日本战国时期最著名的大名,日本史上首位一统天下的平民英雄。他,出身寒微,个性却奔放不羁,幼年凭借敏锐的眼光,选择奇才织田信长作为自己的主君。事业的初期,即使牵马递鞋,也甘之若饴。在信长统一天下的第一战“进攻美浓”中,他独排众议,担当重任,深得信长器重。此后,追随织田信长南征北战,战功卓著。本能寺之变,信长死于非命,他果断决议,迅捷为主君复仇,力挽狂澜。随后打败信长家宿老柴田胜家,联合德川家康,为动乱的中世画上休止符,开拓新的世纪。他的乐观和坚强令世人赞叹。尽管历经艰辛,他却依然宣称:“可以被称做‘逆境’的日子,一年也没有。”这种面对逆境的从容态度,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日本人。日本文学巨擘吉川英治以温婉之笔,鲜活再现在乱世中崛起,历经坎坷迈向权力巅峰的至情至性的丰臣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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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吉川英治:日本大众文学泰斗,历史小说大师。生于日本神奈川县,幼年因家道中落失学,做过印刷工、修船工、画匠、记者等,仍自学不怠。三十四岁发表《鸣门秘帖》,一举成名。之后笔耕近四十年不辍。在日本,他的地位远高于《德川家康》的作者山冈庄八。曾荣获日本“国民作家”的头衔,晚年荣获日本文化勋章。去世时,有知名人士称“似乎东京都褪色了”。吉川英治的历史小说兼具古典与现代的风味,其文清新隽永,如行云流?懔鞒??秩绯履旰镁瓢憷?庇?枚???枷恪W?0世纪30年代起,吉川英治先后创作了《宫本武藏》《丰臣秀吉:新书太阁记》《三国》《新平家物语》《私本太平记》等多部巨著,直到今天仍畅销民间且脍炙人口,有“百万人的文学”之美誉。其所论述的英雄人物、传奇逸事、生命造化等,皆成为家喻户晓、口耳相传的“世说新语”。吉川英治生前身后,其全集一再出版,历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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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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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吉:新书太阁记》的历史地位? 桑田忠亲
自序
第一卷 一心奉公
日轮、月轮
野孩子
这一家
香炉变
大鹏
群盗
猫饭
盐
卍之一族
惩处?
矢矧川
萤火虫
天高
稻叶山城
十兵卫光秀
火粉、风子
松下府
今川往来
信长
狂儿像
出仕
悍马
孤君与老臣
披荆斩棘
一心奉公
米馒头?
第二卷 天机与人
……
第三卷 竿头一瓢
……
第四卷 君臣春风
……
第五卷 士魂煌煌
……
第六卷 大器之人
……
第七卷 万丈波涛
……
第八卷 金瓢飞舞
……
第九卷 民与其国
……
第十卷 大坂筑城
……
第十一卷 两个世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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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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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筑城
信长当场命令藤吉郎担任筑城奉行的工作。要他代替山渊右近,于三天内修复城壁百间。
“遵命!”
藤吉郎领命后原本打算立刻退下,但是信长却叫住了他。
“慢着,慢着!你这么轻率地就接受了这份工作,是不是真有把握能够如期完成呢?”
他似乎感到非常怀疑。站在信长的立场,当然不希望藤吉郎为了这件事而必须切腹自尽。藤吉郎坐直身子。
“我有把握能够如期完成。”
听到这话,信长仍说:“猴子,祸从口出!趁现在放弃这种意气用事之举,还来得及哦!”
他似乎有意给藤吉郎一个考虑的机会。然而,藤吉郎却坚决地表示:“三天后,请你来检视工程吧!”
说罢就退下了。
藤吉郎回到厩众的休息室。
“组头,我奉主君之命,这三天必须在外城郭监督筑城工作。我不在时,这儿就拜托你了。”
打过招呼后,他这天很早就回到了家中。
“阿权,阿权!”
听见主人的叫唤,小童权三探头往屋内一看,发现主人已经脱去衣物,赤裸着并不十分健壮的身体盘腿而坐。
“有事吗?”
“当然有事喽!”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兴奋。
“你手边有没有钱?”
“钱?”
“是啊!”
“这个……”
“我不是有给你一点钱家用吗?”
“呃,已经都用完了。”
“哦?那么厨房用的钱呢?”
“厨房前些日子起便节省开支。事实上,厨房早在上个月就已经嚷着快没钱用了,那时大人说:好吧,省着点。于是他们便开始节衣缩食——”
“是吗……这么说来,是真的没有钱喽?”
“应该是没有了。”
“没办法了吗?”
“是的。”
“我原想宴请客人,但是……”
“如果需要酒菜,那么阿权可以先向附近商家赊借。”
“好极了!”
藤吉郎拍膝大叫:“阿权,拜托你了。”
说着他取出团扇,用力在身体四周扇打着。虽然此时秋风已经吹起,桐畑的树叶掉落一地,但是蚊虫仍然很多。
“对了,你要请什么客人呢?”
“请筑城的师傅们,叫他们集合。阿权,你去城里宣布,请他们到家里来。”
阿权离开以后,藤吉郎刚在内庭要洗澡。门口便传来客人的声音,女婢连忙前去应门。
“是哪位啊?”
来客摘下斗笠,高声回答:“是城内的前田犬千代。”
身为主人的藤吉郎连忙起身,穿上浴衣,探头望向门口。
“呀,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犬千代啊!”
藤吉郎开心地叫着。
“上来吧!到里面坐。”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铺好坐垫。
犬千代坐了下来。
“未先通知就贸然登门拜访,真是失礼之至。”
“什么话?请都还请不来呢!对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呢?”
“不,不是为了我的事,而是你自己的事。”
“噢……”
“瞧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你已经胸有成竹,那么我就安心了。但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具有充分的把握?”
“哦,你是指工程的事吗?”
“那当然!虽然你拍着胸脯打包票,但是我看得出来,主君并不希望你为了这件事而切腹自尽。”
“你是指我说三天就够了的话吗?”
“你真的有把握吗?”
“没有。”
“没有?”
“你也知道,我对筑城工事根本一无所知。”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认为只要懂得如何调度这些筑城的工人,就可以使他们发挥最大的效用。”
“哦……可是,那个人呢?”
犬千代刻意压低了声音。
真是奇妙的情敌关系。
两人都很喜欢宁子,但是不知何时,两人之间的情敌关系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们虽然没有剖心挖腹、肝胆相照的交情,甚至连手都不曾握过。但随着对彼此的了解加深,自然而然地从不和的状态,展开了男人与男人的来往。
今天犬千代来访,是因为他真的担心藤吉郎,所以他在言谈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藤吉郎的关切。
“你说的那个人是……”
“难道你从未考虑过山渊右近的想法吗?”
“我知道他恨我,这点令我感到非常遗憾。”
“那么,你了解山渊右近的日常行径以及身为武士的他的想法吗?”
“我自有打算。”
“是吗……”
犬千代停了一下。
“既然你已经看穿这一点,那么我就安心了。”
“……”
藤吉郎目不转睛地看着犬千代,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真不愧是犬千代,眼光果然不同凡响。”
“不!谈到眼光,我根本比不上你,不论是对山渊右近或对那一位。”
“哎呀!等等。”
看见藤吉郎急着打岔的样子,犬千代不禁笑了:“哈哈哈!不可说,说出来就没味道了,说出来就没味道了。”
他拍着手与藤吉郎相视而笑。他们都知道所谓的“那一位”是指宁子,可是彼此却心照不宣。
片刻之后,阿权回来了。随后酒菜也送入府中。当时犬千代正打算告辞。
“酒来了,喝一杯再回去吧!”
藤吉郎挽留对方。
“既然你那么诚意邀请,那么我就叨扰了。”
犬千代重新坐下来,与藤吉郎开怀畅饮。不过,原先准备这些酒菜所要招待的客人,当晚一个也没到。
“咦,怎么没有人来呢……阿权,这是怎么回事?”
藤吉郎问阿权。听到问话,犬千代说:“木下,原来今晚你打算招待的是与筑城有关的建筑师傅和工头啊?”
“是啊!一定得和他们搞好关系才行。更何况全部工程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不设法鼓舞士气怎么成呢?”
“哈哈哈!我看你太自负了!”
“为什么说我太自负?”
“人们尊敬有先见之明的人,是因为人们目光短浅。”
“哦!”
藤吉郎看着放声大笑的犬千代:“……是吗?”
一边喃喃自语着。
“你想一想——”
犬千代收起笑容,认真地说:“你的对手是标准的小人,在这世上,没有比山渊右近这种小人更小人的了,他绝不会让你拆了他的台的。”
“话虽如此,但是……”
“他一定会在旁虎视眈眈——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的确如此。”
“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不让你如期完工……就算今晚可能有些师傅想来,也会因为受到山渊的威胁而不敢赴约。在工匠、师傅的眼中,山渊右近自然比你伟大多了。”
“嗯,我知道了。”藤吉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用力一拍膝盖,“既然如此,那么这顿酒菜,想必是神佛赐给我们的喽!怎么样?你喝不喝?”
“喝当然要喝,不过你别忘了,你已经答应主君在三天之内完成修缮工事。怎么样,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放心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既然你已经有所觉悟,那么我就可以安心地喝酒了。”
两人酒喝得不多,话却谈了不少。犬千代喜欢发表意见,而藤吉郎则是一名相当称职的听众。不论跟谁在一起,藤吉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听对方说话。
藤吉郎并不像武家子弟那样,受过良好的教养,当然也不具备高深的学问。但是,他并不以此为耻,也不认为自己比别人不幸。事实上,这反而帮助他认清了自己的短处。因此,在遇到比自己更有教养的人时,他会格外注意倾听,以便将对方的知识转变为自己的东西,于是自然而然成为一位最佳听众。
“啊,喝得真舒服!木下,该睡了,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犬千代放下酒杯,踉踉跄跄地告辞了。
犬千代一走,藤吉郎立刻和衣躺下,以手当枕酣然入睡。甚至连女婢来为他换上枕头,他也浑然不知。藤吉郎一向很容易入睡,几乎不知道什么叫做失眠。他不曾梦见母亲,也不曾梦见已故的父亲。睡到后来,天地和他已经没有区别,而浑然成为一体了。
但是,起床时,他又变回原来的自己。
“阿权,阿权!”
“在——主人,你醒啦!”
“牵马来!”
“啊……”
“牵马来!”
“马?”
“是的。今天我必须一早就去工作,而且今明两晚都不会回来了。”
“可是,你既没有马厩,也没有马啊!”
“真是笨哪!到附近去借啊!我是为了公务,又不是要去游山玩水。不用担心,快去借吧!”
“可是……现在还不到黎明时分,外面还很黑呢!”
“如果有人还在睡,那就敲门把他们叫醒啊!把它当成自己的事,你就不会犹豫不决了。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我的工作。”
阿权慌忙套上衣服,朝屋外飞奔而去。半晌之后,他不知从何处牵了一匹马回来。而站在门外焦急等待的主人,根本没问马是从什么地方借来的,就一骨碌跳上马背,飞也似的奔向黑暗之中。
他一连拜访了六七位负责主要工程的师傅。
木匠及石匠的工头,全都是食君俸禄,隶属于织田家的工匠部。这些能够支配工人的人,多半拥有豪华住宅,蓄婢养妾。与他们的住处相比,藤吉郎所住的桐畑小屋实在寒酸得可怜。
这天早上,他挨家挨户敲门,不理会对方还在睡觉,就径自在门外下达命令。
“集合,集合!至今早寅时为止,所有参与工程的人,都必须在城内的工地聚集。迟到者,一律予以放逐。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各地工人,这是君命,知道吗?这是君命!”
送达消息以后,他又骑着那匹全身汗水淋漓、直喷热气的马,来到清洲的壕沟旁。这时,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了。
他把马系在城门外,稍做喘息后,便手持大刀站在唐桥口,两眼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在黑暗中被叫醒的工头和师傅们,根本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各自率领部属相继赶来。
藤吉郎看着他们:“等等!”
他站在唐桥口堵住了众人的去路,逐一核对姓名、工作地点、职务及人数,确定无误后,才允许他们通过。
“过去!”
接着又下达另一道命令。
“保持肃静,暂时待在工地。”
根据初步的估计,人数大致都到齐了。不过,工人们虽然整齐地排列在工地上,但是脸上却带着不安及疑惧,不时地窃窃私语着。
终于,藤吉郎拿着大刀,从唐桥口来到了众人面前。
“肃静!”
他好像部队里发号施令的将领般举起大刀。
“整队!”
工人们感到一阵愕然,师傅们则露出讥笑。不论从年龄或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认为藤吉郎只不过是个:
(乳臭未干的小子。)
藤吉郎抬头挺胸、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的姿态,令他们觉得很不舒服。而他手持大刀,采取高压姿态的作风,更引起他们的反感。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
藤吉郎无视于众人的反应,大声说道:“不才木下藤吉郎身奉君命,自今天起担任筑城的工作。到昨天为止,你们一直是由山渊右近大人领导,不过,我希望各位记住,从今天起是由木下藤吉郎担任奉行。接着——”
他的眼光从右边移向左边,逐一凝视工人们脸上的表情。
“最早,我是以御小人的身份进入厨房工作,其后蒙受君恩,而被擢升为厩众的一员。城内工作我并不常参与,而且我对工程一窍不通;可是,我具有奉公的真心——或许你们会认为,在我这么卑微的人手下工作,是很没面子的事。我相信工匠也有工匠的坚持,所以,假如各位不喜欢跟我一起工作,那就坦白说出来,我会让你们走的。”
现场一阵沉默。
连刚才满脸讥笑的师傅们也闭口不语。
“——没有吗?没有人对由我藤吉郎担任奉行感到不满吗?”
他再次高声询问。
“是的。”
众人全都低下头来。
“好!那么从现在起,你们必须在我的指挥下努力工作。前次我已经说过,此刻正值战国多事之秋,所以绝对不允许花费二十多天的时间,工程却毫无进展的事件重演。我预计从今天起三天内——到第三天的黎明时分为止,要把全部工程完成。我仔细地估算过,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足够了。”
师傅们面面相对,脸上露出了微笑。从孩提时代就开始吃这行饭,而今连头都秃了的他们,对新奉行的嘲笑,并非全然无理。
不知是有意或无心,藤吉郎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师傅们——石工、木工、水泥工头,全部到这儿来!”
“是!”
虽然口中这么回答,也依言走上前去,但是每个人从下颚、鼻孔到双眼,无一不带着轻蔑的表情。
藤吉郎突然举起大刀,用刀柄敲打站在最中央的一个。
“无礼的家伙!竟敢抱着手臂出现在奉行面前,还不退下!”
可能以为自己性命难保了,水泥工头大叫着倒在地上。
其他人则吓得脸色苍白,双脚直打哆嗦。
“关于工作的分量及范围,我会通知各组工头们,希望各位不要有所延误。”
语气相当严峻。众人一改原来轻蔑的态度,聚精会神地凝听着。
虽然不是心服口服,但至少表面上已经维持肃静。纵使内心想要反抗,也因为害怕,而在表面上装出驯服的样子。
“城壁百间除以五十,一组的工作量相当于两间。一组有木匠三名,泥水工两名,石工及其他杂工五名,合计有十个人。有关职务的分配、人数的安排等,当然会因工作场所不同而有差异,不过这要由各组工头及师傅们来安排。每一名师傅大概必须监督四组到五组,指挥各组工作,绝对不能让手下偷懒。此外,人员的调配也很重要,如果某一组的工作比较空闲了,就赶快调些人去支援别组,一点也不能松散。”
“是!”
这些人口里应着,脸上却现出不平之色。看来,他们对藤吉郎的安排并不满意。
“啊……我忘了一点。”
藤吉郎的语气再度变得高亢。
“除了刚才我说一组十人负责两间的组织之外,另有一组有八名小工及两名工人,以游击队的形式,机动支持各组。过去我曾观察过你们工作的情形,结果发现水泥匠及其他工人经常会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只做搬运材料或杂务等轻松工作。事实上,工匠之于工作场所,就和战士对敌时一样,绝对不能擅离职守。从现在起,木匠负责木匠的工作;水泥匠负责水泥匠的工作;石匠有石匠的工作,任何人皆不许放下手上的工具。这和战士在战场上刀不离手的道理,是一样的。”
说着摊开图面,开始分配人数。一切就绪之后,他以好像宣布开战似的声音叫嚷着。
“——开始作战!”
当然,这些人虽说不是他的心腹,但既为人下,就算是武士,也得照做。
工作中,有一人负责拿着拍子木及大鼓。当藤吉郎下令开工时,这个人就开始击大鼓,每一次击出六响,与进攻敌阵的鼓声一样。
咔叽,咔叽,咔叽……
拍子木则是休息的讯号。
“休息!”
藤吉郎站在石上下达号令。如果有人不肯休息,他一定会严词叱责对方,强迫对方休息。刹那间,工地的气氛变得有如战场一般,充满了积极、奋发,一改往日的怠惰气息。
藤吉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不行,不行,这样还不行——)
他的内心并未就此感到满意。
劳动者自长期劳动的经验当中,早已经学会了偷懒的方法——看起来似乎非常忙碌,但实际上却没有真的流汗。表面上看起来,这些工匠们已经完全服从于他,但事实上,工作效率并未提高。如果不懂得这些伎俩的人,一定会被他们辛勤的表象所感动。
藤吉郎自幼就在做着苦力中过活,知道汗水的真正价值,也知道汗水之美。当然,他也知道劳动只是劳其筋骨的说法,是天大的谎言。在他的观念里,劳动也包括精神层面在内,否则人类的汗水和牛马的汗水,又有什么差别呢?于是他开始认真地思索着,要怎样才能让这些人发挥真正的劳力、流下真实的汗水。
他们是为了吃饭而工作,为了亲人、妻孥的生计而工作。换言之,支持他们工作的原动力,不外是为了吃饭及享乐。
这是相当微小而又卑怯的愿望。然而,他们原就只能怀着这种程度的愿望而已。藤吉郎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怜。
(过去的我,不也是这样吗……)
要求一群只拥有小愿望的人奉献全部力量,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唯有让他们抱着大的精神目标,否则就无法发挥更大的效果。
过了半天——
藤吉郎默然站在工地一隅,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天。
三天中的半天,即等于六分之一的时间。然而,从早上到现在,工程依然毫无进展。尽管工地现场吆喝声震天价响,但是工人们的拼命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所有的工人、师傅,都一边想象着三天后藤吉郎面对工程无法如期完成的狼狈表情,一边巧妙地怠着工。
“中午了——休息吧!”
藤吉郎对仆役下达指示。
拍子木甫一响起,工地里的嘈杂声顿时停止。看见工人们拿出饭盒,藤吉郎也把刀收进刀鞘里,默默地走开了。
午休过后又过了半天,情况仍然相同。
不,应该说是混乱的秩序和怠惰的气氛,与山渊右近担任奉行时的情形没有两样。知道从今晚起必须不眠不休地工作,而且一连三天都不能出城后,工人们格外珍惜自己的劳力,他们只不过转来转去做做样子而已。
“停止工作,停止工作,立刻洗手到广场上集合。”
天色未暗前,一名工人忽然一面打着拍子木,一面绕着工地大声叫嚷道。
“什么事啊?”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不过,众人还是来到了堆置材料的广场上。他们赫然发现露天广场上堆满了酒菜,大家也不客气,纷纷在草席、木材或石头上坐了下来。
藤吉郎坐在工头当中,高举着酒杯。
“啊!没什么事,不过今后三天——虽然已经过了一天,但是总不能一直要你们工作嘛!今晚大家好好休息一下,痛痛快快地喝酒吧!”
说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此时的藤吉郎,和早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甚至,他还亲自将酒壶及菜肴送到各组。
“大家放心地喝吧!不喜欢喝酒的人,就多吃点菜好了。”
他殷勤地劝着酒。
工人们单纯地心生感激。不过,看到奉行藤吉郎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反而令他们对第三天能否顺利完工感到忧心忡忡。
这天晚上,藤吉郎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酒还有很多呢!而且都是好酒哦!大家尽管喝,酒仓里有的是。喝饱了以后,大家可以随兴唱歌,跳舞或躺下来睡觉,直到工作的鼓声响起为止。”
工人们先前的不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奉行不但停止他们的工作,意外地备办酒菜,而且和大家一起饮酒作乐,亲切地交谈——这令他们有被尊重的感觉。
“我们的老板真善变。”
酒过三巡,大家戏称着。但是负责工程的工头和师傅,对藤吉郎仍然以白眼视之。
(哼……他又想玩什么把戏啦?)
他们会产生反感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种地方能喝酒吗?师傅们用责备的眼光看着藤吉郎,拒绝伸手去碰酒杯。
“怎么啦?各位师傅们。”
藤吉郎拿起杯子,在众人的白眼注视下站起身来。
“你们怎么不喝呢?师傅在工地虽和据守一方的武将一样,因为有责任在身而不能喝酒,但是现在不要想那么多,你们能做就做,不能做也没有办法。反正如果到了第三天还没有完工,我切腹自尽就是了……”
他拿着杯子面对表情最难看的一位师傅,自行在杯中倒满了酒。
“不必担心……就算不能如期完成筑城工事,也没有关系。藤吉郎区区一条性命算什么?可是,我担心的是你们居住的这座城池的命运。我已经说过好多次,这次工程已经进行了二十多天,却仍然没有进展,这样的人心——只会导致国家灭亡。”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忧虑,声音令人们觉得胆战心惊。
藤吉郎感慨地仰望星空。
“国兴——国亡——你们都看得到。在这世上,没有比当亡国之民更悲惨的人,即使是在寤寐之际,我们这些小武士、重臣,甚至主君本身,都无时无刻不在防卫着国土。事实上,国家的兴亡并不在于城池,而是在于人民。领民就是石壁,是土墙,是壕沟。对于这次的筑城工作,或许各位是抱着为他人工作的心理,但是我必须告诉大家,这种想法其实是一大错误。修筑城墙事实上是为了保护你们自己。假若清洲城有朝一日化为灰烬,那会如何呢?光是城毁了还不要紧,可怕的是紧接着而来的兵燹之灾。领内遭到敌兵蹂躏……到处充斥着地狱般的呼唤……与父母失散、独自在路旁哭泣的孩子,找不到子女、彷徨无处可去的老人,口中发出哀号、四处逃窜的年轻妇女,无人照顾而死在路旁的病人——国家一亡,幸福的日子也就结束了。各位,你们都有亲人、有妻儿,难道你们不怕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有一天会面对如此悲惨的景况吗?”
“……”
师傅们收起冷笑,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有家有产的他们,格外珍惜现今所拥有的幸福。
“今日各位能够在此安居乐业,是靠什么力量呢?当然是因为主君的威望。不过,领民们以城为中心,合力捍卫国土,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民心松弛,那么光靠武士作战根本无济于事……”
泪水悄悄滑下藤吉郎的脸颊——这是真情流露,而不是在做戏。
顿时众人酒意全消,屏气凝视地看着藤吉郎,内心为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言辞所感动。
——突然,不知自何处响起了啜泣声。
循声望去,原来是师傅中年纪最大、最具威望,比任何人都更露骨地表现出对新奉行反抗之意的麻脸木匠师傅。
“啊……我,我……”
顾不了是在众人面前,麻脸木匠师傅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潸然而下。看着他掩面痛哭的身影,众人感到非常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呢?)
察觉到大家狐疑的眼神,麻脸师傅一个箭步来到藤吉郎面前。
“对不起,现在我知道自己的肤浅和愚蠢了。请你绑住我,免得我阻挠了这个为了国家而建设的工程……我的想法完全错了。”
平伏在地的他,身体因为抽泣而微微颤抖。
“……”
藤吉郎刚开始时似乎有点愕然,但很快地就了解是怎么回事。
“嗯……是山渊右近命令你这么做的吧?”
“木下大人,你都知道了?”
“我不太清楚整个内容,不过,我猜山渊右近一定告诉过你们,不能接受我的邀请。”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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