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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他在杏花吹雪季候耐心修补她残破的世界和世界中动荡的风雨声,悉心包扎人世留给她的伤口与所有来不及实现的念想。
她为他布置的章节浩浩汤汤,令他此后的生命凝炼成那个唯一的名字,不可提及,不可触碰,触碰即为罪,为妄念,为虚空。
——古言书评人 莲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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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她不是卑微侍女,却不得不以侍女的身份面对他人居高临下的目光;
她不是千金小姐,却得到诸公子青睐,都说愿携手共老,许卿欢颜。
她平生所系,不过是身畔男子一袭素衣;
她平生所愿,不过是与斯人执手相对,扁舟五湖。
身为嫡皇子的他,依然躲不过投向他和她的明枪暗箭。
她被人嫁祸,不慎毁去他的双眼,被伤得体无完肤,逼嫁他国皇子。
撕裂朝朝暮暮的誓约,他唯愿她能和另一个男子年年岁岁,常展欢颜。
进一步,是致命悬崖;退一步,是富贵坦途。
风雨里,她决绝而去,立誓治好他双眼。
经年后,一个小小孩儿被送到他跟前,却再不见她的容颜。
风雨如晦中,是谁遥遥相望、默默相守?
又是谁在耳边轻叹:我之所求,不过与你今生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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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寂月皎皎,女,双鱼座,红袖添香网站首批签约写手。
入选2007年首届中国网络原创作家风云榜,获得“2008全球华文武侠小说大赛”亚军。
宅于蜗居,读书不求甚解。最爱枯坐于电脑前,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于眉睫间舒展风云之色,铺陈爱恨悲欢。
已出版:《繁花落定》、《风暖碧落》、《倦寻芳》、《和月折梨花》、《碧霄九重春意妩》、《幸福的黑白法则》、《问镯》、《幻剑之三世情缘》、《胭脂乱:飞凤翔鸾》、《薄媚·恋香衾》、《情晚·帝宫九重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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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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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莲叶雨,蓼花风,秋恨几枝红
第二章 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
第三章 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第四章 情若连环,恨如流水,甚时是休
第五章 世态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
第六章 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
第七章 赏灯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第八章 应似园中桃李树,花落随风子在枝
第九章 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屈指堪惊
第十章 空怨慕,西池夜夜风兼露
第十一章 乘时得路何须贵,燕雀鸾凰各有机
第十二章 思量世事,几千般翻覆,是非多少
第十三章 人情不似春情薄,守定花枝,不放花零落
第十四章 当时得意两心齐,绮窗西,共于飞
第十五章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
第十六章 一年春事急如流,每被颠风断送休
第十七章 何处最关心事,恨落梅风急
第十八章 机正发时谁中的,空山落日几惊心
第十九章 花事阑珊到汝,更休寻满枝琼坠
第二十章 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
第二十一章 一点坚如百炼金,郎应知妾心
第二十二章 谁料同心结不成,翻就相思结
第二十三章 从今去,醉乡深处,莫管流年度
第二十四章 歌管酬寒食,奈蝶怨良宵岑寂
第二十五章 人事改,三春秾艳,一夜繁霜
第二十六章 汛远槎风,梦深薇露,化作断魂心字
第二十七章 寂寞芳菲暗度,岁华如箭堪惊
第二十八章 何时一枕逍遥夜,细话初心
第二十九章 千里庭闱云满眼,十年湖海雁惊心
第三十章 银屏梦与飞鸾远,只有珠帘卷
第三十一章 遇合一时,英雄千古,谁是高强手
知言番外:若待明朝风雨过,人在天涯,春在天涯
第三十二章 为君憔悴尽,百花时
第三十三章 二十四帘人悄悄,花影碎,月痕深
第三十四章 断梗无凭,岁华摇落又惊心
第三十五章 世事无情,天公有意,岁岁东风岁岁花
第三十六章 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
第三十七章 难堪琼玉惊心骨,坐觉清寒几倍添
第三十八章 云聚散,月亏盈,海枯石烂古今情
第三十九章 当时携手高楼,依旧楼前水流
第四十章 重帘静,层楼迥,惆怅落花风不定
第四十一章 千古是非成败,一枕烟霞溪野
第四十二章 人间世,只婵娟一剑,磨尽英雄
第四十三章 江山画出古今愁,人与落花何处水空流
第四十四章 随分随缘天地里,心与江山不老
番外: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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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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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莲叶雨,蓼花风,秋恨几枝红
花落如霰,剑华夺目,那人收下最后一招剑势,曜亮如星的眼睛含笑向她瞥过,剑尖挑起一枝杏花,轻轻送她跟前。
他道:“有我许知澜一日,当许卿一日欢颜。”
浅粉的杏花蓦地在她眼底明媚,仿佛凝作了酽酽的红,慢慢散了开去……
似梦非梦间,她的唇角向上扬了扬,随即被当头倾下的一盆冷水激醒。被鞭子抽裂的皮肤刺痛。她一阵哆嗦,终于睁开了眼。
主位上太子妃的身影愈发地缥缈并且高高在上,连带站在她身边的小姐聆花都面目模糊。
太子妃道:“欢颜,知澜也指认,你曾对大公子夫妻口出恶言,并且是最后一个经手乌骊马的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欢颜仿佛又给抽了一鞭子,转头看三公子许知澜,和她心心相印誓同白首的许知澜。
许知澜神色平静,淡淡地瞥她一眼,慢慢地转过了脸,看着聆花。
聆花的脸庞便飞上薄薄的红晕,如记忆里说桃花盛开时最鲜妍的颜色。
她从太子妃身后走出,盈盈而拜,柔声道:“都怪聆花管教不严,让欢颜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聆花愿领太子妃责罚!”
此时正是大吴顺成四十一年,顺成帝病重,太子许安仁朝夕在宫中侍病,谁知许安仁的长子许知文突然失足堕马死去。许安仁不想在这紧要关头惹出是非,对外声称长子病死,却让太子妃章氏严查真相。
查出的结果,那匹乌骊马曾被人下过致狂的药物;太子义女夏聆花恰在从小跟着她的侍女欢颜屋中发现了这种药物。
如今,一向维护欢颜的许知澜也指证欢颜有害死大哥的动机和时机,欢颜更是罪名确凿,无可辩驳。
请罪的聆花跪在欢颜的侧前方,玉容仙姿,娴静动人。
欢颜忍不住想问她,为什么害她,害她这个并不想挡任何人道的小小侍女。但她向聆花伸出手时,忍不住转了方向,颤抖却有力地伸向许知澜。
有你许知澜一日,便许我一日欢颜……
如果海誓山盟都能在片刻间化作过眼云烟,所谓的主仆之义,姐妹之情,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的十指纤纤如玉,像春日里刚冒头的一把春葱,与公门侯府里的小姐并无二致。许知澜心尖一颤,忙转过脸,走到聆花身畔并肩跪了,说道:“欢颜仗着几分才情,向来不把聆花妹妹放在眼里,也怨不得聆花妹妹管不了她的事,请母亲切勿怪罪。”
欢颜含恨,不甘。但她的十指慢慢缩回,蜷紧。尖尖指甲入肉,然后折断。
太子妃淡淡道:“若非聆花细心,你父亲还不知得为此事操心多久,她何罪之有?都起来吧!”
她扫一眼欢颜,吩咐道:“至于她,拉出去,即刻杖杀。此事不宜张扬,到此为止。”
欢颜被两个婆子自地下血水淋漓地拉起,喘着气望向正转过身来的聆花。
聆花怜悯地看着她,低低惋叹道:“欢颜,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你自找的!”
欢颜轻笑,“我到地下,一定好好问问母亲,到底我是不是自找的!”
聆花蓦然变色。
欢颜又叹道:“或许,只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
婆子嫌她说得太多,慌忙扭过她脖子,用帕子将她嘴塞了,扭紧她双手,拖起来便走。
许知澜脸色发白,却只字未发,漠然看着她被拉走,然后……杖毙?
他的眼睛已没有了海誓山盟之际的曜亮如星,有的只是深沉,深沉得让人害怕。
欢颜咬紧嘴中的帕子,冷冷地瞪着他,眼泪却已落了下来。
她像一个布偶被人拖过高高的麒麟纹包金门槛,拖离那座金碧辉煌的尚德堂。
那里的人浸在明亮的烛光里,像散着光晕的瑶池仙人,离她越来越遥远。
但她还能听到太子妃含笑说道:“知澜,聆花,这事解决了,下面是不是得议一议你们的亲事了?”
宛如一盆冷水倾下。
欢颜想,也许她还不如死了的好。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质问许知澜,问一个为什么。
棍杖一下一下落到身上时,她模糊地想,她到底够不够格和许知澜并肩站在一处?
母亲银姑鼓励她和他亲近,但直到母亲临死,她都不肯明着告诉欢颜,她和许知澜究竟般不般配。
痛到麻木,她像破成了败絮,半点声息也发不出,由着人拉起,卷入一张破席。
有婆子说道:“看什么看,早就死了,死透了!”
又有人在黑暗中低低叹息:“可惜了这么标致的丫头!三公子真狠心。二公子和五公子也不理会她的死活了吗?想从前……”
想从前……
其实何必从前?
不过两三天前的事而已。
那日午后,欢颜照例待在万卷楼。
书卷的墨香和书架的檀香满盈鼻尖,令人心旷神怡,很快便让她有些烦躁的心情宁静下来。
或许,是因为二公子许知言。
许知言喜着天青色宽袍大袖,素带随意地将长发绾于脑后,愈觉斯人如玉,儒雅安详。那样静默地坐于角落把玩棋子,仿佛时光都流逝得缓慢了。
他摸索着从紫檀棋罐里拈出一枚白子,慢慢往棋枰摆去,微笑着问:“欢颜,不过来下盘棋吗?”
欢颜摇头,“我还是看书吧!我就不信,我找不出破那血咒的法子,治不好你的眼睛!”
许知言淡淡地笑了笑,自己又拈了枚黑子,缓缓落子。
他的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极漂亮,却沉沉如黑夜,无半点神采。
太子许安仁的二公子许知言,为元配太子妃李氏嫡出,因幼年一场大病而双目失明。
许久之后,才有名医诊出,他是在病中被人下了血咒才致失明。但许安仁觅遍名医,始终无法为皇家最尊贵的嫡长孙治愈双目。
欢颜是太子义女聆花的贴身侍女,也是聆花已故乳娘银姑的女儿。
聆花身份特殊,生得娴雅婉秀,性情温柔和顺,在太子府上下口碑甚好。欢颜名义上虽是侍女,但有母亲娇养,倒比自家小姐俏皮些。因母亲病弱,从小又被二公子许知言另眼相看,便常跟着为许知言治病的名医学些医术。难得她悟性极高,年纪轻轻便有青出于蓝之势。
许知言见她好学,便让她自由出入万卷楼,任凭她翻阅太子府的藏书。太子许安仁自五岁立储,足足当了四十一年的太子,几度储位动摇,为了不给人抓住把柄,只作勤奋好学状,搜罗了无数书籍,终日在万卷楼苦读。待地位稳固,却是一年也来不了三两次了。但万卷楼所藏书籍已远不止万卷,其中不乏巫医之类,正是欢颜想学的。
她娇俏聪颖,常和许知言相处,渐渐和太子的几位公子都熟了,尤其是三公子许知澜和五公子许知捷。
几年相处下来,连目盲的许知言都明白,许知澜对她情有独钟,何况品貌都是一等一的,遂明着暗着撮合几回,竟也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所以许知言道:“若是三弟唤你过来下棋,只怕你应得就快了吧?”
欢颜嫣然一笑,双颊便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愈发显得花颜明媚,面如莹玉。她向许知言做了个鬼脸,依然翻着自己的书。
许知言明明是个盲人,偏偏像是知道欢颜在做鬼脸,笑着摇摇头,继续落子。
一左手,一右手;一边白子,一边黑子。
竟是自己跟自己下棋。
却丝毫不错,仿佛看得到棋枰上经纬纵横的线条。
木梯忽被踩得咯吱咯吱响,一侍儿站在木梯口说:“欢颜,聆花小姐又在唤你呢!”
“知道了!”
欢颜把医书合起,快手快脚地放回原处,看着许知言。
许知言笑了笑,“欢颜,我们打个赌,唤你的绝对不是聆花。”
欢颜脸上一热,低声道:“二公子又来取笑我……”
许知言拿棋子敲着棋枰,轻笑道:“谁取笑你?若论你的品格气度,原也合适。只可惜……”
他慢慢落下一枚黑子,叹息。
只可惜欢颜是侍婢,三弟许知澜也罢,五弟许知捷也罢,待她再好,也没法名正言顺娶她为妻。
了不得是个妾。
这样灵慧聪明的女孩儿,只能是看人眼色行事的小妾而已。
欢颜神情一黯,忙笑道:“像如今这样安然度日,岁月静好,欢颜已经心满意足,又岂敢奢求别的?”
“岁月静好……”许知言神思一恍惚,摆手道,“你去吧,别让五弟久等了!”
欢颜嘻嘻一笑,行礼退开。
临下楼梯,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坐在角落里,仿佛与外面所有的喧闹和繁华隔绝开来,安静如高蹈于山间的隐者。
欢颜下楼来,才觉外面风卷落叶,凄瑟瑟的冷意。她抱了抱肩,便见太子第五子许知捷从那边梧桐树下奔出,解了蹙金麒麟紫缎披风把她兜住,笑道:“你也不看看这天,看你明儿着了凉,我可不给你传太医!”
欢颜瞧他穿着单衫,哎呀一声道:“谁要你传太医呢,我自己医术也不赖吧?倒是把五公子冻坏了,太子爷怪罪下来,我才担当不起呢!”
她待要去解开披风时,许知捷已握了她的手不许她动弹,说道:“我自幼习武,哪里怕冷?咱们快走,三哥等着我们去喝酒,还说待会儿带我们去骑马呢!”
三公子许知澜……
欢颜的眼睛忽然亮了。她的瞳人颜色比旁人浅淡,略觉透明,带了些湖水般的碧色,此时竟像是盈满了春意。
她一拉许知捷的手,说道:“咱们快走,别让三公子等着。”
许知捷携了她的手一路往前奔着,笑道:“欢颜,我说了多少遍,你怎生叫别人我不管,只别唤我五公子。你叫我知捷,我听着更喜欢。”
欢颜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敢。你是皇孙,以后还会是皇子,到时治我个大不敬的罪名,我还活不活了?”
两人从侧门出来,便见一辆朱幄翠缨的华丽马车候着,车上已立了一位年轻公子,也不过弱冠年龄,却眉目冷峻坚毅,举手投足都有沉凝尊贵的气势透出。
欢颜远远见着,面颊便微泛着红晕。
秋色也随之妩媚起来。
见他们过来,许知澜已步下车来迎着。他虽是兄长,但五公子、八公子都是太子妃嫡出,身份反尊于他,待五公子许知捷上了车,他才扶了欢颜跟着上车,笑道:“就晓得五弟不记得给你带件大衣裳。好在车里有前天你出行时穿的披风,快换上吧!”
看着马车在随从们前呼后拥下离府,门口的奴仆窃窃私语,无非艳羡欢颜出身卑贱却能如此得众公子青眼,想来早晚是这太子府的半个主子……
欢颜骑的的确是那匹乌骊马。
神骏、温顺,是难得的好马。
欢颜喜之不胜,回来时也不乘车,换了件小厮的服饰,径自骑了马回府。许知捷兴高采烈地跟在她身后,陪着她把马儿送入马厩,欢颜犹自恋恋不舍。
许知澜将缰绳交给马夫,站在场院里冲他们微笑。
那时已是傍晚,落霞满天,夕阳掩在云层里,透出些微光芒,周围景色俱笼在淡淡的暮色里。许知澜静静站着,一身织锦的华衣,整个人像散着阳光般的柔柔光辉,让欢颜禁不住欢喜。
许知捷摸着乌骊马的脑袋,只顾着赞这马儿好,又道:“欢颜,我瞧着这马也和你匹配,要不,我隔天去和父亲要来给你,怎样?”
欢颜撇撇嘴,“我又没法儿养马,要来又有什么用?”
许知捷道:“没事,我帮你养着,你要骑时直接到我那边骑走便是。我陪着你出府,再不怕别人拦的。”
欢颜笑嘻嘻的不说话。
许知捷看向她,才发现她虽然摸着乌骊马的脑袋,却不时望向许知澜。
那笑意盈盈,看着是对着乌骊马,但更像是对着许知澜。
她的灵慧美丽,乌骊马不懂得,许知澜却懂得。
许知捷心底发酸,怏怏地走出马厩,向许知澜道:“三哥,既然欢颜喜欢,你何不把那马要下来养着?以后欢颜要骑时,自己便能骑走了,岂不方便?”
许知澜淡淡一笑,踏步往外走着,说道:“你可又胡说了!这是皇上赐下来的,父亲也不好随意赐给他人。”
许知捷道:“我们只说自己要的,算来还是一家子,皇祖父也绝不会怪罪的。”
许知澜摇头,“五弟,你不晓得其中厉害。御赐宝马,若有什么闪失,只怕……”
他们兄弟并肩走了出去。
欢颜听不清许知澜在说着什么,呆呆地站在乌骊马边,看他们身影消失,心下有些怅然。
这时,但见许知澜的心腹随从奔过来,恭恭敬敬向她行礼,说道:“欢颜姑娘,三公子让小人传话,大后天他和朋友约了去千秋山看枫林,让姑娘预备好男装,到时他好带了姑娘一起过去。”
“好!”欢颜笑着应了,心情便雀跃起来,连满目秋色都不觉得凄瑟了。
天气再冷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人的心里能留有一片春意。
两天后,因为大哥的死,许知澜并没能去千秋山;而欢颜心头的春意,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乱棒打散。
她到底没能和许知澜携手游千秋山,看红枫似火,映亮半边天空。
尽蜀鹃啼血烟树中,唤不回一场春梦。
她隐约听到自己呜咽,然后有微凉的指尖抚着她的额。
有熟悉的男子声音在耳边低沉唤道:“欢颜,醒了?”
她的眼皮重逾千钧。有温热的水滴漫过那沉重的眼皮,慢慢地溢了出来。
那微凉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触到那湿润的一片,便顿了一顿,又缓缓地移到她的眼角,慢慢地为她拭泪。
他叹道:“你能醒便好。我真担心……”
他没说下去。
欢颜侧过脸,将面颊靠住他手掌,无声地抽泣着;那人便摸索着轻轻地搂住她的头,低低道:“没事了,没事了!凡事自己想开些,便不枉……不枉和我五弟千方百计救你一场。”
“二……二公子……”
欢颜含糊地应着,也觉不出身上的疼痛,只是哭得浑身抽搐,仿佛一颗心被谁用铁棍捅穿了,放在火堆上来回地烧烤着。
二公子和五公子……
目盲的许知言和她从不曾认真放在心上的许知捷救了她……
她便不信,她便是给煎透了,烤熟了,她都不信许知澜会一手将她送上死路!
许知言的双目怔怔地对着前方雪白的墙壁,神色间有些无力。
但他终究是诸兄弟中最早和欢颜深交的一个,他终究是最了解她的一个。
他道:“三弟原不是那样的人。你只细想去,是不是……你无意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或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连三弟都不敢再袒护你的那种?”
欢颜摇头,却忽然身体一僵。
目盲之人最是感觉灵敏,许知言已然发现,皱眉问道:“那是……什么事?”
欢颜身子有些哆嗦,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许知言苍白的面庞,低低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三公子有时会说,其实他在这个家中,什么都算不上,连五公子和八公子都不如。”
许知言便不再问,淡色的唇紧紧抿着,许久才慢慢弯起。一个凄凉至极的笑意。
他默然抚着她的面庞,神情细致专注,仿佛正用心地通过自己的指触感觉她最细微的一悲一喜。他柔声道:“欢颜,别想太多。我和五弟还在你身边。”
而欢颜已经哭倦了,湿湿的面颊靠在许知言手上,仿佛已经睡着了,肩背犹在不时地抽动。
许知言觉出,顿下了指间的动作,出神地对着前方,自语般轻轻叹道:“在这个家中,什么都算不上,岂不是更好?若是真的举足轻重,才最可怕吧……”
他抬起手,在眼睛前方轻轻晃动。
依然一片漆黑。
他记得五岁时阳光最后一次照耀到眼底的灿烂和刺目。
那种灿烂和刺目,慢慢被岁月沉淀到记忆的最深处,却常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用最璀璨也最凌厉的光芒,让他空茫地欢喜着,却更深地刺痛着。
屋中的烛火摇曳着灭了。
他自是不觉。浅青的衣裳已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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